水花輕輕的拍打着碼頭邊的石頭,發出陣陣水浪聲。
月亮剛剛出現在天空,就被一片烏雲給遮擋,整片大地都被黑暗籠罩。
陣陣秋風吹過碼頭,正是一副夜黑風高好殺人的場景。
“咕咕!咕咕!”
一聲清脆的鳥叫,從碼頭附近傳來,顯得夜晚反而更加安靜了幾分。
“鏢頭,他們果然一天也不願意多等了,今晚就對我們動手了!”
甲板上面,順風鏢局的鏢師聽到鳥叫之後,立馬精神一振,準備幹活。
事情跟顧俊峰預測的幾乎完全一致,安排在碼頭附近當暗哨的鏢師很及時的傳來了對方行動的警示。
“這些烏合之衆,打順風仗還好,一旦受到明顯損失,立馬就崩潰了。雖然我們只有不到二十人,但是每艘船都抽調了三十來名水手幫我們搬運箭矢,並且還配發了刀劍和盾牌,對付天竺這幫人,綽綽有餘了。”
顧俊峰雖然預測到安塞洛的人手肯定會比自己多,但是心中沒有任何畏懼。
曾經在楚王府護衛隊待過幾年,跟着李寬對付過西突厥人,打過吐谷渾,顧俊峰對天竺這幫人的戰鬥力,那是完全沒有放在眼中。
第一天到達坎奇普蘭城的時候,他就觀察了一下這裡的天竺將士的情況,發現這幫人站無站相,拿着刀劍的手有氣無力,像是吃撐了在那裡等着消化一樣。
天竺南部各個王國,已經多年沒有發生什麼像樣的戰爭了。
由於大家的生活過得都還不錯,百姓們根本就沒有爲國王去拼命的覺悟。
就這些人,如果是在戰場上正面衝擊,顧俊峰帶着一伍人馬就敢往人家的百人隊裡面發起正面衝擊。
也難怪歷史上王玄策從吐蕃國借了點兵力,就把天竺打的落花流水,留下了一人滅一國的美名。
“他們看到我們船上這麼安靜,估計還以爲勝券在握呢。這到底誰是獵人,誰是獵物,他們都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呢。”
將是兵的膽,顧俊峰無所畏懼,他手下的鏢師自然也是信心滿滿。
“等會讓兄弟們不要客氣,這些人敢來偷襲我們,想要把我們全部燒死在船上,那我們出手的時候就招招衝着要他們的命而去。最好是把今天圍攻我們的人全部給斬殺在碼頭,讓天竺人知道我們不是什麼軟柿子!”
大唐境內,對於強弩的管控是非常嚴格的,普通百姓可以有弓箭,可以有刀劍,但是不可以有強弩。
像是牀弩這樣的巨弩,就更不允許私人擁有了。
但是,在東海漁業的影響下面,各種弩箭如果是安裝在船上的話,朝廷基本上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會過問。
像是東海漁業的船隻,幾乎每一艘都配備了弩箭。
而登州和蒲羅中等地的捕鯨船,更是全部都配備了大型牀弩。
這些牀弩,直接在造船作坊就已經幫你安裝好了,根本不用擔心是否違反了《大唐律》。
甘迪的這幾艘海船,雖然沒有牀弩,但是出海的時候也是每艘船都配備有兩架連弩。
再考慮到顧俊峰攜帶的部分手弩,船上完全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給碼頭上的敵人一波箭雨,讓他們清醒一下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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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鏢頭,他們好像來了!”
碼頭上雖然還是一片漆黑,但是卻是間或傳來一些輕微的吆喝聲和兵器之間的撞擊聲。
顧俊峰本來還想通過腳步聲來大概的推算一下對方到底來了多少人,結果卻是發現幾乎聽不到腳步聲。
這纔想起來,天竺這邊大部分百姓都是赤着腳,一輩子都不見得有一雙鞋。
披着天生的“肉墊”,難怪一點腳步聲都沒有。
不過這也沒有給顧俊峰帶來多少困擾。
反正不管來一兩百人,還是來幾百人,甚至是來上千人,他都有信心打敗他們。
“咕咕!咕咕!”
顧俊峰也學起了鳥叫,通知旁邊的兩艘船上的人員,敵人馬上要過來了。
這一套溝通術語,也是從楚王府護衛隊流傳到順風鏢局的,現在已經成爲順風鏢局鏢師們在特殊時刻的常規性溝通手段了。
爲了儘可能的減少三艘船隻被各個擊破的風險,顧俊峰帶着一艘緊挨着碼頭的船隻準備迎戰,另外兩艘是稍微離碼頭要遠一點,沒有小船的幫助,對方沒有辦法直接登船,但是船上射出的弩箭,卻是可以輕易的殺傷碼頭上的敵人,從而達到最佳的防守效果。
“鏢頭,他們已經進入了我們的埋伏圈,我們要不要開始防火?”
伴隨着對方的靠近,船上的衆人已經隱約可以看到碼頭上有一大片黑壓壓的人羣衝着自己而來。
看那人數,至少是有幾百人的規模。
哪怕是顧俊峰手下的鏢師都對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此時也忍不住渾身緊張,嘴裡直咽口水。
“不用着急,他們防火燒了甘迪砂糖鋪子,現在想要把我們一網打盡,肯定也會準備火把防火燒船,到時候我們就用他們扔出來的火把來點燃碼頭上的火油,讓他們嘗試一下玩火自焚的滋味。”
顧俊峰深呼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
現在對方完全不知道自己這邊已經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如果船上先點火把的話,那就像是黑夜裡的一盞明燈,將所有的火力都吸引過來了。
到時候那幫人的水平哪怕是再差,亂箭飛過來,自己這邊也難免會有一些損失。
相反的,如果火把是從對方那邊先點燃,那麼自己一下就可以看清碼頭上的情景,對於調整弩箭的攻擊方向,儘可能的發揮弩箭的殺傷力,是很有好處的。
所以要穩住!
……
“安巴尼,你剛纔還擔心這些人昨晚被燒了鋪子,今天會比較警惕,我們都快衝到他們船前了,船上還一點動靜都沒有!要我說,對付這幫人,根本就不用帶這麼多人過來,我們百來號人就足夠收拾他們了。”
夜色之中,安巴尼在一幫人的簇擁之下,提着一把大刀快步的朝着碼頭上甘迪的貨船而去。
“主人覺得那個甘迪身邊的唐人護衛似乎很厲害的樣子,爲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所以多安排了一些人手出動。這對大家來說,其實也是好事啊。”
安巴尼自然知道這些拿錢辦事的人,希望分錢的人越少越好。
但是安巴尼肯定是站在安塞洛家族的立場思考問題,在花費的錢財差不多的情況下,肯定是安排越多的人去越穩妥。
總不可能去的人多了,反而搞失敗了吧?
“我聽說北邊的戒日王國那裡,前些年來了一名高僧,據說就是從大唐而來。雖然有些傳聞說那個大唐是一個實力很強的國家,但是我覺得再強大也是不可能有我們強大,要不然他們爲什麼還跟北邊那些人學習佛經呢?”
坎奇普蘭城是一座信奉溼婆神的城市,裡面的百姓也好,官員也好,對佛教並沒有什麼特別好的感官。
甚至對於他們來說,佛教還是自己的敵人。
也就是在大唐,百姓們的信仰比較特別,今天可以信奉佛教,明天可以去請道士來家裡驅邪,後天又到村口的土地神那裡拜一拜。
反正自己需要什麼神的時候,就會去信奉什麼神,似乎大家都很有信仰一樣。
但是在天竺也好,大食也好,情況可不是這樣的。
你一個信奉了大食人的宗教的人,要是敢去給佛陀或者溼婆神祭祀,那麼分分鐘有其他的教友出來收拾你。
“你說的沒有錯,但是越窮越落後的地方,那些人就約不怕死,打起架來有時候也是很威猛。反正我們都已經勝券在握,就沒有必要去冒什麼風險了。”
安巴尼不置可否的應付了一句。
因爲隊伍的前鋒已經就離船隻幾十米了,他沒有心情再去跟旁邊的幫兇們閒聊。
“能有什麼風險的?你看我們都到這裡了,只要往船上扔個幾十個火把,站在這裡看熱鬧就行了!”
“怎麼感覺有一股松脂的味道,嗯,不僅是松脂,好像還有一些怪怪的味道。”
越靠近船隻,安巴尼覺得鼻子裡聞到的異味就越明顯。
“這有什麼奇怪的?安巴尼你肯定是聞到了火把上面的松脂的味道了,這些火把,只有使用松脂製作的,纔是最好用的。只要點燃之後,哪怕是有些風雨也不容易熄滅,最適適合夜黑風高的時候來殺人放火。”
這人說完話之後,就開始從懷裡掏出火摺子,開始點燃火把。
很快的,陸陸續續有人拿出火摺子開始點燃火把,一時之間,碼頭上面從黑夜變成了白晝。
火把上面松脂燃燒發出的黑煙,嗆的安巴尼忍不住打了七個噴嚏,也打消了他剛纔的一絲顧慮。
看來,這些味道確實是火把上面的味道,是自己多心了。
“嗚!”
眼見着碼頭上的衆人準備將火把扔向船隻,顧俊峰當機立斷的朝着碼頭射出了響箭。
得到指示的弓弩手,立馬鬆開了已經裝填好弩箭的連弩。
“嗖嗖嗖!”
雖然連弩的數量不是很多,但是在黑夜之中,卻是仍然帶着閃閃發光的箭矢,朝着碼頭上的敵人而去。
“啊!”
“啊!我的腿!”
一瞬間,站在最前面的一排人就像是坍塌的牆壁,倒下了十幾個人。
碼頭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船上的弓弩手幾乎不用做任何的瞄準,只要朝着黑壓壓的人羣射擊,就能完成收割。
“噗!”
安巴尼還沒有從突如其來的弩箭襲擊中反應過來,就發現碼頭上居然起火了。
火苗從碼頭最前方燃燒,在一瞬間就傳遍了四周。
安巴尼的臉刷的就變白了!
聯想到剛剛聞到的特別味道,他立馬就反應過來,甘迪不是沒有任何準備,隨時等待自己帶人去收割。
他們是早早的就在碼頭上挖好了坑,等着自己帶人跳進去啊。
只是安巴尼有點想不通,爲什麼這個火勢可以蔓延的如此迅速。
按照他的理解,哪怕是碼頭上撒滿了松脂,也不可能再這麼瞬息之間就蔓延開來啊。
“扔火把,快把火把都扔到船上去!”
看着慌亂的隊伍,安巴尼趕緊大喊了起來。
不過,迴應他的更多的是慘叫聲。
有被弩箭射中的人發出的慘叫,也有被火燒到的人發出的慘叫。
這個時候,真正記得自己的目的是啥的,已經沒有幾個。
雖然船隻離碼頭非常的近,但是零星的幾個扔到船上的火把,立馬就被重新仍回了岸邊,或者被扔到了水裡面。
岸上的那些襲擊者,在火焰的照耀下,全部都暴露在顧俊峰等人的視野之中。
剛開始的一瞬間,大家發現岸上密密麻麻的餓站滿了人,心中要說一點也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但是短短的幾十秒鐘,局勢似乎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自己這邊只是發射了一波弩箭,他們就開始自己亂了起來。
看來提前準備的火油和松脂,立下了大功勞啊。
行軍作戰也好,偷襲也罷,最怕的就是亂了陣仗。
很顯然,安巴尼帶領的幾百名襲擊者,此時已經失去了秩序,戰鬥力直接來了個直線下跌。
“除了弓弩手,所有人拿上弓箭,自由射擊!”
顧俊峰很善於抓住機會,看到碼頭上的場面,就知道機會來了。
別看他們有幾百號人,但是亂作一團的情況下,根本連一成的戰鬥力也發揮不出來。
這個時候船上的那些船員,就可以來到甲板去自由射擊了。
雖然他們的射擊水平不怎麼樣,但是到處都是人,只要方向對了,想要射不中都有點困難。
無非就是顧俊峰他射出的箭矢可以直接命中對方的要害,而船員們射出的箭矢留在了哪個敵人身上,完全沒有人知道。
“主人,似乎局面在向我們有利的方向發展!”
躲在船艙門口偷看着外面戰況的瓦哈拉爾,激動的朝着船艙裡喊去。
在那裡,臉色不斷變化的甘迪,聽到這話之後,再也在船艙裡待不下去了。
他也想要來到甲板上看一看戰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