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早產了快兩個月,安哥兒比起別的孩子足足小了一圈,好在還算健康,便是吃奶也是沒什麼力氣,時常吃奶的時候便睡了過去,叫蘇雲又好氣又好笑,不得不拍醒來再喂,好在小傢伙的胃口不小,一個多時辰就要吃一頓,雷打不動。如此一來蘇雲不得不每天吃着滋補湯水,纔能有足夠的奶供應安哥兒。
小巧端着熬得濃稠的雞湯進來,正看見蘇雲逗弄着安哥兒,不到二十天的小人兒已經能夠醒上一會,睜着烏溜溜的小眼睛左瞟瞟右看看,只是不知道在看什麼。
“哥兒醒了?”小巧放下湯碗也新奇地湊上去,這幾日她與綠柳都是得了空就去乳孃房裡看安哥兒,每回去這孩子都在睡着,好容易見一回醒的時候“小哥兒在看什麼呢,多可愛的模樣!”
蘇雲笑了起來:“現在還看不見東西,要過些時日才能看見。”
小巧這才奉了湯上去:“娘子快趁熱吃了。”她忽而想起一事來“是了,今兒隔壁的宅子裡搬了不少傢什進去了,想來是有人要住進去了。”
蘇雲有些好奇,一邊輕輕拍着安哥兒,一邊問道:“那宅院不是空置了好長時候了,還有人住進去了?”
“聽街坊說是有人才買了這一處宅院,就張羅着搬進去了,卻不知道是什麼人。”小巧的八卦精神一如既往地好。
蘇雲不怎麼留心,看着安哥兒慢慢閉上眼睡着了,笑着道:“遠親不如近鄰,若是戶講道理懂規矩的人家,不妨親近些,日後也能有個照應。”
小巧脆生生地應下了。
只是蘇雲萬萬料不到的是,自己這位新鄰居就是柳玉,並且柳玉竟然還登門來訪了。
“娘子,娘子,不好了……”小巧臉色驚慌,一路提着裙襬快步進來。
這會子,蘇雲正在給安哥兒餵奶,小巧的聲音嚇得安哥兒哆嗦了一下,哭了起來,不肯再吃了。
“這是怎麼了,急慌慌的!”蘇雲嗔怪地看了一眼小巧。
小巧顧不得許多,喘着氣道:“玉娘……玉娘上門來了,她就住在隔壁的宅子裡。”
蘇雲大吃一驚,柳玉怎麼會住到懷康坊來了?還是自己鄰居?她一時想不明白,難不成柳玉見前次未得手,打算明着來了?
她定了定神,讓小巧喚過乳孃來,把睡着了的安哥兒交給乳孃抱了下去,自己站起身來:“替我更衣梳妝,我去會一會她。”
小巧連連擺手:“娘子使不得,你還在月子裡,哪裡能出去。”
蘇雲咬牙道:“她都敢上門來了,我若是不出去,只怕她真會越發張狂,少不得要去見一見她。”
事已至此,小巧也知道攔不住她,只得讓人請了羅媽媽來,羅媽媽見此情形,也只好點頭答應,卻是要人拿了厚實的秋衣來給蘇雲換上纔可讓她出去。
正堂裡,柳玉坐在席上,端着茶碗打量着這宅院裡的佈置,院子並不大,難得地是清幽別緻,擺設都是樸素大方,想不到這蘇雲娘還真的立了門戶,獨門獨院過起日子來了。
她眼光一冷,低下頭去,撥弄着茶碗裡的茶葉。
“娘子來了。”正堂邊伺候的小丫頭向着蘇雲拜了拜。
柳玉聽到響動,擡頭看時,只見蘇雲一身鵝黃百蝶穿huā軟緞襦裙,挽着家常斜髻,鬢角邊簪着兩支碧玉釵,比之從前多了一分豐腴,卻依舊是身姿窈窕,面若桃李,格外容光煥發,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道:“玉娘倒是稀客,怎麼捨得登我的門?”
柳玉收回目光,掩飾住眼中的不甘和嫉妒,卻是起身來端端正正行了個大禮下去:“姐姐在上,請受我一拜。”
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倒把蘇雲唬了一跳,退了一步,狐疑地道:“玉娘這是作甚?”不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麼?她這是要做什麼?
柳玉卻是不肯就此起身,低着頭道:“我這回登門是要向姐姐請罪的,還請姐姐看在我不懂事的份上,原諒我從前得罪姐姐的事。”
蘇雲更是摸不着頭腦,這唱的是哪一齣?她盯着柳玉:“玉娘這是爲何?好端端的如何要來請罪?”
柳玉眼圈一紅,滾下淚來:“先前在鄒府,是我不懂規矩,仗着郎君偏疼幾分,就幾次三番得罪了姐姐,叫姐姐惱了我,如今知錯了,還求姐姐看在我也被人趕出府來的份上,莫要與我計較。”
她抽抽噎噎地哭泣着“先前是我糊塗,我以爲姐姐是府裡的大*奶,必然不肯容我這妾室在府裡,所以處處與姐姐爲難,誰料姐姐最是寬宏大量,不曾跟我計較過。卻不想姐姐與郎君和離之後,我知道自己錯了,苦勸郎君接了姐姐回府去,誰料老夫人卻是做主要郎君娶了曹博士府上娘子爲妻,還把我也趕出府來,我已是追悔莫及,所以來求姐姐原諒我。”
蘇雲冷眼看着柳玉哭的悽切,她雖然不知道柳玉這次來究竟打得什麼主意,但要她相信一個前不久還打算取她性命的人忽然來求她原諒,說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岔開話題:“你搬到隔壁的宅子裡住下了?”爲何長安這麼大的地方,偏偏要住到這裡。
柳玉不想蘇雲完全不接茬,也不問鄒霖要娶親的事,只得擦了擦淚,點頭道:“是,鄒家的宅子裡不肯留我了,說是要娶新奶奶,見了我不喜歡,所以才……”她哀怨地低下頭去。
“你起來吧。”蘇雲不想再纏下去,在沒弄清柳玉打得什麼主意之前,現在還不是跟她撕破臉的時候:“你不必賠罪,我與鄒府再無瓜葛,也不想有什麼牽扯,從前的事不必再提。”
柳玉卻是心中暗暗冷笑,若是真的不想有瓜葛,爲何還要生下鄒霖的孩子,聽說還是個兒子,若是真叫鄒霖知道,怎麼也會接了她回鄒府去。她面上半點不露,只是起身哀哀望着蘇雲:“姐姐莫要如此,郎君心裡是有姐姐的,先前在官市上見過姐姐之後,郎君便吩咐人收拾了廂房,就是打算要接姐姐回去的,我也曾幾次三番勸老夫人和郎君,讓姐姐回府去,終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哪裡能讓姐姐這般辛苦一人打理鋪子獨撐門面。只是後來……若不是爲了曹府的親事,只怕這會子姐姐與郎君已經和好如初了。”
蘇雲真想啐她一臉,這會子來說這個噁心人,當初可是他們兩個極品男女趕了蘇雲娘出鄒府的,逼的蘇雲娘無路可走纔會選擇死的,現在倒是想要人回去就回去了,還擺出一副莫大的恩典一般。
“姐姐是不知道,那曹娘子實在是手段厲害,還沒過門就已經容不得人,要郎君把我趕出府來,日後只怕更是不會讓我們進門去。”她一邊說一邊悄悄打量着蘇雲的神色“若是叫她知道姐姐便是郎君從前的妻房,只怕更是……這可要怎麼是好!”
叫她失望的是,自始至終蘇雲都是一副淡漠的神色,看着她無動於衷:“知道我是鄒府的棄婦又如何,我既然已經得了放妻書,便與鄒霖再無半點關係,她又能拿我如何?倒是玉娘你”蘇雲露出一絲譏諷的笑“你還是鄒府的妾室,自家府裡的事爲何要到我院子裡來說?鄒家新奶奶要不要趕你出去,又與我有何瓜葛?”
柳玉不想結結實實碰了個硬釘子,她臉色一道白一道紅,很是不好看,奈何此時她不能與蘇雲翻臉,只得故作委屈地用手絹掩着臉:“必然是姐姐還記着我先前的錯,不肯原諒我,姐姐莫惱,先消消氣,待過兩日我再來登門告罪。”說着帶着兩個丫頭告辭出去了。
蘇雲也不留她,冷笑着看她走了出去。
回到新宅子裡的柳玉這才怒氣衝衝地坐下,狠狠道:“想不到蘇雲娘這個賤人竟然學的精明瞭,居然軟硬不吃!”
紫雲忙不迭替她打了扇,吩咐小丫頭奉了飲子上來:“娘子消消氣,那蘇雲娘是個不知道好歹的,哪裡值得你這麼費心思。”
柳玉恨聲道:“我何嘗願意作踐自己去與她賠罪,她不過是被我趕出鄒府的棄婦,若不是生了個兒子,還有幾分用得上,能與那曹氏鬥一鬥,我豈能容她活着!”
紫雲一愣,低聲道:“娘子的意思是……”
柳玉將手絹兒擲到案几上,冷冷道:“曹氏出身官家,那個老不死的自然看得重,只可惜郎君未必喜歡,倒是蘇雲娘不知用了什麼狐媚子手段叫郎君有幾分上心了,還生了個兒子,若是叫她與曹氏鬥上……”她掩嘴得意地一笑。
紫雲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卻又露出一絲疑惑:“那若是真叫蘇雲娘得了上風,那豈不是成了娘子的心頭大患?”
柳玉詭秘地一笑:“蘇雲娘再好對付不過,自以爲聰明,卻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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