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年齡?籍貫?自己講清楚。”
“老漢姓魚,沒名字,都叫我老魚頭,今年七十三了,常年在卑沙城鄉下打漁,苦喲……”
“是自願來的,還是被拐賣來的?”
“哦?這、這有區別嗎?難不成老漢我還能迴歸故土?”
“呵,你這老漢看似老實,實則奸猾的可以嘛。如果你是被拐賣的,我們可以考慮送你回去,但是你得留下做工,給自己賣身費吧?畢竟我們跟你們那邊的人是花了錢的。”
“啊?軍爺,這、這賣身錢又不是老漢我拿的……”
“那不行!試想一下,若是你那邊的人故意使壞,都派人這麼說,我們買人花了錢,然後再原封不動送你們回去,豈不成了不斷送你們錢的冤大頭?”
老漢倒是沒有胡攪蠻纏,搖頭嘆息道:“罷了,反正家也沒了,此生回去不回去的,不重要了。我不是被人販子拐賣的,是官府強抓來充數賺錢的。”
登記的軍中文書點了點頭,頗爲同情說道:“哎,攤上了高句麗的昏庸朝廷,也和該你們這些百姓受苦。不過也不要怕,雖然你們是被賣來大唐的,但我們秦王殿下有令,進了大唐就可以入籍,今後是大唐子民,我大唐嚴禁買賣人口,只要你踏實種地做個老百姓,吃飽穿暖養老是無虞的。”
哦?果真如此?那老漢真是積了大德了,若真的能有一個棲身之地養老,老漢給軍爺您跪下磕頭了……
“不用不用,要謝你謝我們秦王殿下,謝我們皇帝陛下仁義。行了,登記完畢,就隨我這位同僚去挑選落戶地方,依照你這個年齡,可能已經無力耕種了,所以很大可能是被分配進手工作坊當個工人。”通過聊天,這位文書十分同情這位講理的老漢。
“工人?可、可沒有田地,能有飯吃嗎?”
“放心吧,在作坊幫工累不着,包吃包住的,同樣都是大唐百姓,我們大唐不欺壓老百姓的,您這樣的老者,大家都敬着三分呢。”
“哦?好、好,感謝大唐,感謝各位,若真的如此,您各位都是老漢的恩公……”魚老漢千恩萬謝的隨人去分配入籍。
後面不少人已經不耐煩了,有一名大漢嚷嚷着催道:“特孃的,前面的快點,都是被賣進來當奴隸,老子要求不高,給口飽飯,讓我打誰我打誰!”
“哦?你很能打?”旁邊大唐軍士眉毛一挑,冷聲問道。
“哼,你這樣的,老子能打五個!想當年老子可是百戰老兵,現如今落得被人凌辱賣做了奴隸……”
百戰老兵?登記之人瞬間緊張起來,附近維持秩序的軍士也紛紛動了起來。
登記的軍中文書鎮定問道:“這位兄臺,既然是軍中百戰老兵,當是吃軍糧的纔對,怎麼會淪落在人販子手中了?”
“打一架,老子就告訴你!不止我一個,我後面這羣兄弟很多都是。”那人十分桀驁。
文書笑着搖了搖頭,自己哪裡會打架?旁邊站出來一名刀疤臉百夫長,眼神凌厲兇悍,輕蔑道:“想打架,老子來陪你,贏了的話,老子出錢幫你贖身。”
噗……這話說的,怎麼像是給姑娘贖身一樣?
高句麗軍漢搖頭道:“誰要你贖身?若是輸了,老子認栽,甘願爲奴。回去也是死,老子說話算數,打完架就告訴你們來歷。”
於是乎,一場在邊境戶籍登記處,臨時上演了一出軍中比武對決。
互拆幾十招後,大唐百夫長以微弱的優勢,勝出了比武。那人終於吐露來歷,原來是一羣老兵,爲了爭取戰場撫卹,惡了上面管錢的官員,被誣陷爲蓄意鬧事,被抓之後含冤賣給了人販子。
大唐百夫長同情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道:“想開點吧兄臺,你運氣好趕上了大唐收人,若非如此,你們這羣人怕是要被老死獄中,或者被人冠上謀反罪名殺了頭。現在到了大唐能活命,不錯了。”
“不止如此,在我大唐,只要安心耕種,做個老百姓,不惹事不鬧事,那就是我們大唐的子民,得大唐護佑,不會再被拐賣,不會再受到欺壓。”原來是聽說這邊比武的動靜,一名中年將軍邁着矯健的步伐走了過來。
衆人紛紛行禮,隨後將軍特意關照了幾句戶籍登記人員,對於這羣百戰老兵,算是有技能傍身的人才,要特殊對待,不能隨意分配。
戶籍文書秒懂,不是說要利用這幫人,給大唐從軍打仗,而是說分配到安全的地方,最好分開了安置,謹防這羣人鬧事。否則的話,好幾十人呢,聯合起來可是一支不小的力量。
這就是泉蓋蘇文的安排嗎?如此明目張膽的安排百戰老兵混進來?當然不是,這都是迷霧而已,用這羣人做個幌子,這羣人形象和氣質太明顯,藏不住的,索性放在明面上混淆視聽,擾亂視線。
之前的老魚頭兒,不是別人,正是高句麗第一高手魚化龍,他報的信息都是真的,唯獨別人看不出這位普普通通的老頭兒是個告訴。
可說來也趕寸了,老頭兒因爲年紀大了,順理成章被分配在新建的工廠,可好巧不巧的,第一天就被認了出來。
也不能說認識,而是小兜兜憑藉敏銳的直覺,發現了這老頭的異常。新來的人,小兜兜都要親自接待安排一遍的,這叫率先垂範身先士卒,宇文成都叮囑的,以後好帶兵。
魚化龍是因爲好奇小小年紀就天生神力,多看了兩眼,也就是這兩眼,讓小兜兜注意到了他的異常,不是神態,而是呼吸,可不是一般老邁之人的呼吸,怎麼感覺這老爺爺是個大高手呢?
“哇,老爺爺你看着好孔武有力呀,要不要我給你推薦一個賺錢的工作?保證你會喜歡。”小兜兜一副人畜無害甜美可愛的笑容,這個笑容,任誰都不會拒絕。
魚化龍慈祥的感謝道:“呵呵,老漢多謝公主的關愛,都說小公主您有一顆菩薩心腸,所以聽您的保證沒錯。”
“嗯嗯,我一看您就是最有眼光的老爺爺。來人來人,派輛馬車送這位老爺爺去煤礦場,老爺爺這體格,最適合挖煤了。”小兜兜熱情的招呼道。
魚化龍不知道什麼是挖煤,因爲這個年代,煤不叫煤,叫石炭,而且沒有被大規模開發,在人們認知中還是屬於有炭毒的危險品。
可憐老魚頭兒,堂堂高句麗第一高手,就這麼稀裡糊塗的被人賣掉,而且還賣進了煤窯挖煤,關鍵是老頭兒還特別開心,不得不說造化弄人,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