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波止住眼淚,眼睛通紅的感嘆道:“你總想着救人,到頭來你救下了誰?我到長安來,是來殺人的!”
知道今日自己難逃此劫,老皇帝硬氣都:“龍波,讓我去看看這老人家,還能不能活,然後,你再殺我。”
龍波轉頭盯着老皇帝,老皇帝掃視一圈說道:“這滿屋子裡面,已經沒人能擋得了你了,這都不敢嗎?”
龍波終究是心軟的,側身讓開了路。
老皇帝跪在倒地老人身側,伸出雙手按住病人胸膛,嘴裡唸叨着:“金匱要略卷二十三,雙手按據胸上,動之,一炊頃,呼吸眼開……”
看到這一幕,龍起身抓起武器和伏火雷,大步朝門外走,張小敬追問:“你幹嘛去?”
龍波回頭說道:“你說的對,那個人,不該這麼無聲無息的死。”
然後,走出店門,此時天已經開始亮了,街道上偶爾有人經過。龍波將那面殘破軍旗,用竹竿挑了,掛在酒肆門口。
這時,幾名不良人走過街口,龍波手持雙刀,大喊一聲:“安西都護府隴右道第八團,旗手蕭規,脅迫皇帝老兒在此。有種來戰!”
幾個不良人愣神片刻,慌忙逃走去報信。
右相府,一名傳令兵急速來報:“稟右相,方纔在懷遠坊一民宅外,有賊人挑起一面舊軍旗,稱聖人在手,在場右驍衛不敢獨斷。請右相示下,該如何行事?”
林九郎沉聲道:“不管是不是聖人的蹤跡,都不能掉以輕心,給我圍了,一定要快!”
“遵命!”傳令兵很快退下。
管家林四方說道:“阿郎,靖安司離着懷遠坊更近。”
林九郎說道:“告訴趙耀輝,快馬加鞭,一定要趕在靖安司之前!”
靖安司這邊,檀棋一路從懷遠坊跑到了靖安司,問明門口旅賁軍,現在司丞是誰?得知是何監主理,檀棋火速衝了進去。
“店裡有六個大人一個孩子,其中兩個受傷,除龍波外,都無辜。龍波身上有伏火雷。”檀棋畫着酒肆草圖解釋說。
何執正關切問道:“聖人安好?”
檀棋恭敬道:“安好!張小敬一直在護衛聖人。”
“司內旅賁軍即刻出發,務必安全救回聖人。”
“是!”檀棋領命立刻出門。
一旁的元載扯了扯王蘊秀的衣服,王蘊秀會意,站出來喊道:“我也去!自我七歲起,阿爹便教我學習兵法,去歲我還跟他在河西隨軍月餘。”
這番話,還真唬住了何執正,“好一個將門虎女,自己注意安全。”
於是王蘊秀欣喜的領了一隊旅賁軍出門,順帶還從兵器坊,多領了兩套衣甲出來,這是元載叮囑要的。
跟檀棋合兵一處,由檀棋帶路,衝着懷遠坊衝去。
路上,元載嘀咕道,“得找機會,把那個檀棋弄走啊!”
快到的時候,元載問道:“查一下,此處可有後門?”
“有!”
元載一副正氣凜然的說道:“還請檀棋姑娘,帶人助我守住後門,以防賊子逃脫。”
隨即,就有兩名旅賁軍自動站了出來。
元載催促道:“檀棋姑娘,聖人危在旦夕,請以大局爲重!”
檀棋腦子抽抽了,何執正讓她帶兵,最後卻被兩個外人鳩佔鵲巢,點了點頭,同意帶兩人去堵後門,眼睜睜看着元載和王蘊秀帶旅賁軍去前門。
另一邊,右驍衛趙將軍也正帶人火速奔赴,路上還叮囑手下:“今日事不能傳揚出去,救出聖人後,酒肆其餘人等 一改射殺。”
“得令!”
大吉酒肆內張小敬恢復了些力氣,掙扎着爬起,用那把折辱刀,挨個幫店內幾人鬆綁,催促着快逃。
老皇帝還是有一手的,救回了倒地的老店東,這時,龍波返回,一幫人質瑟瑟發抖,看到幾人鬆綁,龍波沒再跟張小敬計較,而是找了個地方,就在張小敬對面坐下。
老皇帝示意託尼老師:“把孩子抱走。”
然後走到龍波身邊說道:“我想喝酒。”
自己去櫃檯拿了三隻酒壺,龍波、張小敬,他自己,一人一壺。
當先舉起酒壺,老皇帝說道:“爲第八團,來!”
張小敬和龍波兩人沒動,就這麼靜靜的看着老皇帝,這個酒局,瞬間就成了尬聊局。
久經風雨的老皇帝豈會應付不了這種小場面?緩緩起身,走了兩步,看向那對父子,此時老人家正在兒子萬大吉懷裡,被孝順的順着氣。
老皇帝羨慕道:“老人家,你有福啊,父慈子孝!好,比我強。”
老人家掙扎着,勉強對這位救命恩人拱手致意。
回過頭來,張小敬已經在自顧自的喝着了,老皇帝大聲道:“朕,生來強於常人,我的那些兒子,無論是從能力、體力、判斷力上都不及我。兒子不行,親生兒子也不行!這大好河山,一定要託付給,一個有能力的人。不對嗎?”
龍波沉默片刻,滿飲一口,淡定說道:“一碼歸一碼,仇還是要報的。”
老皇帝沉聲說道:“我讓你報仇,答應我,放了我的子民!朕,陪你!”
讓二人怎麼也沒想到的是,老皇帝跪下了。
梆梆梆!有人敲門。屋內的人心頭一緊。
龍波嘀咕道:“來的好快!”
說着,提起雙刀,走向了門口。
“開門開門,不想死的就趕緊開門跟我走……”是一個性急的小姑娘聲音。
龍波驚訝的開門一看,“是你?怎麼?你是來救老皇帝的?”
小兜兜不屑的邁步走了進來,瞧了一眼狼狽的老皇帝,嗤笑道:“他自作自受,活該!”
“怎麼說你也是皇室宗親,說不定還是他的長輩,見死不救?”龍波打趣說。
“不是說不定,是本來就是。我最親的太子大哥,是他的爺爺,太子妃武曌妹妹,我救過她的命,還是我的引薦,才拜我爹爹爲師。可惜了,大哥和武曌妹妹都是天縱之才,後人卻不成器,把江山弄成這樣……如果不是看他白髮蒼蒼,不用你動手,我都想抽他一頓!”小兜兜越說越氣,直接一腳將老皇帝踹倒。
當然沒用力,否則老皇帝豈會有命在?
“呀,怎麼還有傷者?你們報仇歸報仇,傷及無辜做什麼?真當自己是劫匪了?”小兜兜奔到老店東身前,從腰間的玉質小藥葫蘆裡,倒出一粒丹藥,給老人家服下,很快老者就氣息平穩了下來,大吉酒肆店東萬大吉千恩萬謝。
張小敬驚呼道:“你到底是誰?你不是一個小姑娘嗎?怎麼,怎麼會是聖人姑奶奶輩?”
小兜兜戲謔的在老皇帝面前蹲下來,戲謔的說道:“聽到了嗎?連個外人都知道你要叫我姑奶奶,你卻不知禮法?歷經一夜生死劫難,還當自己是那個無所不能的神嗎?”
老皇帝執拗的別過頭去,之前還挺尊敬這幫老不死長輩的,但經歷過花萼樓的見死不救之後,他心裡只有怨氣。
沒好氣的問道:“姑奶奶有何貴幹?”
梆!小兜兜給了一個爆慄,“我有那麼老嗎?”
……這不是你爭經出來讓我叫的嗎?
房間裡,龍波指着託尼老師父女說道:“行了,趁着官兵沒來,你帶着孩子趕緊走吧,晚了就走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