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三年六月初十,大唐太子李承乾僅僅帶着六名護衛來到了鄠縣折衝府!李承乾很開心,因爲李世民允許他在鄠縣住一段時間,皇宮裡好是好,可就是太壓抑了。
李承乾對這次‘微服出巡’可是期待了好久呢,他現在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蘇白那一副驚訝的樣子了。李承乾先去的饃饃山,說自己要見王丑牛,無奈這批護院可是沒有見過李承乾的,自然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大唐太子。
護院直截了當的說道:“爵爺不在府中,要拜訪的話,改日再來吧!”
“大膽!”
李承乾還沒有反應,在他身後的一名大漢卻怒了。一雙虎目圓睜,青筋暴起,彷彿要擇人而噬一般!此人正是太子六率中的陌刀衛統領,嶽滿江!
護院一聽大漢語氣這麼衝,嘿嘿冷笑兩聲道:“放肆?誰放肆?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嶽滿江一聽大怒,也不想去解釋什麼,伸手就向護院肩膀抓去,打算給這人一個教訓。
護院只不過是尋常武人,在嶽滿江這種大內精英眼前自然是不夠看的。護衛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被嶽滿江抓住了肩膀,隨後又感覺腰間傳來一股力量,就見嶽滿江的另外一隻手已經抓住了他的腰帶!隨後劇烈的失重感伴隨而來,緊接着他就聽見一陣風聲,他被舉起來,丟了出去!
護院被嶽滿江扔到了院子裡,在地上連續翻滾了六七圈,停下後掙扎的想要站起身來,全身上下卻痠痛無比,一時間居然站不起來了。這下可是捅了馬蜂窩了,來登門拜訪的人,居然打了自家兄弟,其餘部曲豈能饒他?十幾名護院手中橫刀一抽,就向着嶽滿江衝去。
嶽滿江嘿嘿冷笑兩聲,雙手一翻,在腰帶上抽出了兩根鐵尺,不進反退的迎了上來,舉起手中鐵尺對着當先的一名護衛腦袋就砸了過去。這一切都發生的極快,李承乾根本就沒反應過來,自然也是來不及阻止。
就在鐵尺帶着呼嘯聲快要落到護衛腦袋上的時候,嶽滿江突然發現前方好像什麼東西亮了一下,隨後一陣尖銳的破空聲襲來。那一刻他覺得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來!這種感覺少說也有五年沒有感覺過了,這是箭矢!
嶽滿江畢竟是大內高手,腦袋反應慢,身體的肌肉記憶可不慢,一個後仰偏頭躲了過去,他就感覺一陣勁風在自己耳邊吹過,那風甚至有一種割傷他皮膚的感覺,隨後他就感覺臉上一涼,他明白剛纔那不是幻覺,他臉上是真被傷了!
李承乾已經被其餘五人圍了起來,剛纔他們還在看熱鬧,現在一瞧對方居然有弓箭手,這要是一不小心傷到了李承乾,他們幾個全家老小都難活命啊!
“住手!你們想刺王殺駕嗎!”
一個比較機靈的統領率先喊了一句,這讓王府的護衛們都是一愣,那統領一瞧,緊忙在懷裡拿出一塊令牌道:“哼哼,本官乃太子左衛率陳太平!身後這位就是大唐太子殿下!你們想幹什麼?在太子面前動刀兵!莫非是想要造反不成!”
陳太平可不管這麼多,先是一頂大帽子扣了下來,佔據主動。
果然聽他說完,所有王府的護衛都傻眼了,盯着陳太平手中的令牌,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嶽滿江你放肆!誰讓你動手的!”
李承乾終於是回過神來了,指着嶽滿江個怒道:“這是我丑牛賢弟的家,你要幹什麼?有這樣上門的客人嗎?好啊,在家人門口就跟人打起來了,顯你能耐是吧!”
李承乾的聲音都有些顫抖,顯然是氣的不輕。嶽滿江一聽,噗通一聲就跪倒了地上,嘴中爲自己辯解道:“殿下明鑑啊,這羣奴才對您不敬,所謂君辱臣死!”
李承乾怒道:“對我不敬?他就讓我明天來就是對我不敬了!他之前可知道我是大唐太子!對我可有一句辱罵?我可有讓你動手!”,嶽滿江不說話了,他知道自己這次有點衝動了,可是他不後悔!
之前蘇白去東宮的時候就和他交過手,擊敗了他,讓他在太子面前有些下不來臺,那天起,他就對蘇白有了恨意,今天來到鄠縣,一瞧他家護院居然這種態度,哪裡還能忍得了啊!
府內護院一聽這太子殿下都爲自己辯解,忽然都生了一種士爲知己者死的感覺,噗通噗通的跪了一地,口呼謝太子殿下!要知道這裡可是大唐啊,下跪可是最高的禮節!不像後來的王朝,好像見面不下跪就不會說話一樣。
李承乾變臉速度很快,再看向護院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一副如沐春風的表情:“各位請起,這件事情說到底,還是錯在我們,快快請起”
“小人不敢!”
在李承乾的一再要求下,這羣護院才站起身來,李承乾走到剛纔被嶽滿江打傷的護衛面前道:“這次卻是連累你受了這種無妄之災了”,那護院已經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只是漲紅了臉,低着頭也不敢去看李承乾。
李承乾回頭衝着嶽滿江怒道:“罰你半年俸祿,給這位兄弟當湯藥費!你可有意見?”,嶽滿江連連搖頭表示沒有意見,蘇白回過頭對護衛笑道:“銀錢這兩日就給你拿來,也不多,買些雞鴨好好補一補”
那護衛也不是個能言善道的,聽見李承乾居然對自己這麼和藹可親,當下就跪在地上給李承乾磕了三個響頭!
李承乾扶他起來的時候,就見在院內走出了三個人,爲首之人一身青衣,頭戴金步搖,挽婦人髻,衣袍袖口領口繡有金線牡丹,華貴異常,正是鄠縣男爵婦人,趙月兒!在她左面是一位男子,身材消瘦,雙臂奇長,正是射三石吳師!在趙月兒右面的則是他的妻子,柳葉刀楊三娘!
吳師手中還拿着一張一人高的大弓,李承乾身後六名護衛一瞧,都是暗暗堤防起來,這種大弓全大唐也不過幾人能用,現在居然在這裡見到一個。
嶽滿江伸手摸了摸臉,血跡還沒幹呢,剛纔那一箭,應該就是這人射過來的吧!輕輕舔了舔手指上的鮮血,看向吳師的眼神越發不善起來。吳師沒放在心上,楊三娘可不願意了,回敬了一個冷笑給嶽滿江,這張刀疤臉配上冷笑的表情,格外恐怖!
李承乾明顯是被楊三孃的笑容嚇了一跳,不過作爲太子,控制自己的表情可是必修課啊,趙月兒盈盈走到李承乾面前,輕輕施禮道:“不知殿下駕到,未曾遠迎,還請殿下恕罪”
“哈哈哈,弟妹說的哪裡話,對了,丑牛賢弟可是不在府上?”
“回殿下,家夫正在山後折衝府內練兵呢”
“哦?”
李承乾一聽蘇白在山後練兵呢,當下就來了興趣,回了一禮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打擾了,我這就去瞧瞧丑牛賢弟”。趙月兒再次盈盈施禮道:“恭送殿下,吳先生,您去給殿下帶帶路吧”
吳師沒說話,只是安靜的走到了李承乾身前,李承乾一抱拳道:“辛苦先生了”,吳師微笑道:“能爲殿下帶路,是小人的榮幸,殿下請!”,說着就在前方帶起了路。
其實這是一種基礎的禮節而已,折衝府那麼大的地方,只要不是個瞎子都能看得見,哪裡還需要別人帶路啊。
一行人沒多久就來到了折衝府大門前,吳師小跑幾步去跟門口的衛兵交涉後,回到李承乾身前施禮道:“殿下,小人已經讓他們通知我家爵爺了,小人還有些雜事,這就告辭了”,李承乾回禮道:“麻煩先生了”
吳師微微一笑,向饃饃山走去,路過嶽滿江身邊的時候,嶽滿江小聲道:“早要是知道有弓箭手的話,我不會讓我們的距離超過三丈!”,吳師嘴輕輕動了動,沒發出聲音,不過嶽滿江看懂了他的脣語,一時間渾身都有些僵硬。
‘我能一弓三發,認真的話,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這就是吳師的話,如果這些都是真的話!嶽滿江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冷,剛纔只是一箭就讓自己這麼狼狽了,要是他真能一弓同時射出三箭的話,自己肯定要死在箭下了啊!一想到這裡,大熱天的他居然出了一身冷汗。
“滿江!想什麼呢?還不跟上!”
陳太平的聲音在前方響起,嶽滿江一擡頭才發現,幾人已經快到折衝府門口了,擡腿緊忙追了過去。
門口的護衛自然是不敢阻攔,剛纔吳師已經通知他們,來的人可是大唐的太子殿下!本來門口有四個護衛,現在一個進去通知蘇白了,剩下的三個人站的那叫一個筆直,雙目緊緊盯着前方,彷彿沒有看見李承乾一樣,一動不動,就連呼吸的時候,胸腹的活動幅度也是很小,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給李承乾。
可惜李承乾現在就想趕緊去找蘇白,完全沒有在意這些細節,反而是一旁的陳太平多看了他們幾眼,見太子殿下都進去了,幾人害怕出什麼意外,緊忙也跟了上去。
一走進府內,他們就看見了異常震撼的一幕,千餘名全身黑色披掛的人,間隔不超過一米的站在院中,一眼望去竟全是黑色!並且這種黑色很特殊,在陽光下都不反光,反而彷彿在吸收光線一樣。
李承乾看看自己的絲綢衣服,在看看他們那隻漏出眼睛的鎧甲,在心裡想了一下穿上會是什麼感覺,也許,能把自己蒸熟了吧!
蘇白也收到了李承乾來了的消息,迎接了出來,身後還跟着黃四郎。離着大老遠蘇白就哈哈大笑道:“殿下您怎麼來了?”,蘇白自己可能都沒發現,他現在的言行舉止越來越往程咬金的身上發展了,就連程咬金的招牌大笑都快讓他學會了。
李承乾看見蘇白也很興奮,這可是李承乾的第一個朋友,也是目前爲止唯一的一個朋友,這些日子沒見,自然是想念的緊,來到蘇白面前笑着錘了他肩膀一拳道:“父皇給了我幾天的假期,我不就想到來鄠縣看看你嗎,對了賢弟,這些士兵是犯了什麼錯嗎?”
說完還有些不解的看向那些站着的軍人,黃四郎給李承乾解釋道:“回殿下,他們沒有犯錯,不過是在鍛鍊意志而已”
“意志?”
李承乾不解的問道,蘇白點點頭,看着陽光下的士兵道:“假如一個士兵能主宰一場戰爭的話,武力佔六成,意志佔四成!所以微臣在想要好好訓練一下他們的意志”
“王爵爺有些言過其實了吧!”
說話的還是嶽滿江,經過剛纔的事情,他現在看蘇白是更加不順眼了!
“閉嘴!”
李承乾怒呵道,他現在還有些想不明白,爲什麼在皇宮內那麼本分的嶽滿江,出了皇宮以後就彷彿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呢?
聽到太子的呵斥,嶽滿江自然不敢在多說了。
蘇白笑道:“無妨,嶽將軍能有這種想法也不奇怪,其實我可以舉個簡單的例子,比如說在嚴寒中戰鬥,一方意志力頑強,能撐住嚴寒!另外一方意志力薄弱,受風雪的影響,誰會是贏家?”
李承乾多少有些尷尬,因爲自己帶出來的人,居然頂撞蘇白,這讓他覺得自己很沒面子。蘇白輕笑道:“外面太陽毒,殿下快快進屋,不知道殿下要來,也沒有什麼其他準備。昨日微臣自己調配了一點涼茶,用來解暑卻是不錯,還請殿下賞臉啊”
“哈哈哈,丑牛賢弟這麼說就見外了”,蘇白把幾人迎進屋後,衛兵端來涼茶,每人手裡都拿了一大碗,李承乾剛要喝,就被陳太平按住了手。
他彷彿是做了什麼決定一般,一仰頭把涼茶喝盡,等了兩三分鐘沒有異常之後,才鬆了李承乾的手。這兩三分鐘裡,整個房間安靜異常,充滿了一種叫做尷尬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