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秉筆大太監宣佈可以奏事後,接下來只有少數幾個官員上前啓奏。
說的,也是某某地出現了什麼祥瑞異獸,某某處糧食大豐等諸如此類的奉承話。
若是換做以前,李世民一般都會對這些事情迴應幾句,或勉勵,或嘉獎。
可是今日,李世民一直面無表情的安坐在龍椅上,口中,也只說三個字:知道了!
這樣一來,原本還想着在皇帝面前混個臉熟大臣,都有些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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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就算是一個傻子,都能看出今天皇帝的心情不好!這要是貿然上前,別馬屁沒拍上,直接一巴掌再幹馬腿上!
於是,在寥寥幾人過後,再無其他人願意上前,尤其是像長孫無忌,李績這樣的老狐狸,更是坐在蒲團上如老僧入定,眼觀鼻,鼻觀心,整個人彷彿睡着了一般。
朝堂上,突然安靜了下來。
又等了一會,見始終再無人上奏,李世民眉頭一皺,輕揮了揮手。
站在他身邊的秉筆太監立刻會意,再次一甩浮沉,正要開口喊話,卻不想正在此時,一道有些生硬的聲音,突兀的在大殿當中響起!
“等一下!外臣,樸智章有事奏唐國皇帝!”
聽到這句話,原本充滿祥和之氣的大殿頓時一冷!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這幾個高句麗使節看來!
就連幾個從朝會開始時,就在那閉目養神的大臣,這時候也慢慢睜開了眼睛。
“陛下…”
被噎得夠嗆的秉筆太監小心的看了眼李世民,等看到小李子的臉上,並無任何異樣後,他這才扯着嗓子,瞪着那幾個高句麗使節喊道:准奏!”
“啓奏唐國皇帝!”
大殿當中,樸智章領着高和等幾個高句麗使節這時候,已經來到最中央的空地上。
他們這些人的手中,並沒有攜帶上朝用的勿板,所以只能拱拱手,就當對小李子行禮了。
而後,他們也不等皇帝“免禮”的命令傳來,竟是自顧自的直起腰,如棒子般,杵在了那裡!
“嘶,這些不知禮節的混賬!”
“放肆,太放肆了!”
周圍,對他們幾個人的嗡嗡議論聲傳來,不過樸智章卻對此並不理會,反而目光憤恨的看着李世民,說道:“外臣樸智章,今日要參奏大唐三原縣侯,蕭寒!以及大唐國公,劉弘基!”
“哦,參奏他們何事?”李世民終於開口了,聲音當中無悲無喜,聽不出任何的異樣。
樸智章見李世民並沒有如他想象般的勃然大怒,或是出口辯駁,心中不知怎麼,竟然 “咯噔”一下,有種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吐血感。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沒了退路,只能輕咳一聲,繼續說道:“咳咳,外臣參奏此二人卑鄙無恥,草菅人命!竟然假扮賊寇,到我高句麗國燒殺搶掠,致使我國軍卒,百姓死傷無數!請唐國皇帝不要姑息養奸,將此二人交給我們,讓我們帶回高句麗處置,以慰死者!”
“什麼!”
“他們想要將蕭寒和劉弘基帶回國?”
一句話,頓時滿殿譁然!
雖說,他們當中絕大多數人,都知道這些高句麗人上朝的目的!
但是聽他們毫不掩飾的要小李子,將蕭寒和劉弘基交出來,還是不免臉色大變,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一般?
“放肆!”
很奇怪!
文武百官當中,第一個站出來喝斥樸智章的,竟然不是程咬金等一衆武將,而是向來與蕭寒不太對付的孔穎達!
此刻,這位已近古稀之年的老頭被氣的渾身發顫,指向樸智章的乾瘦手臂,也跟着抖個不停!
“爾等番外小國,豈敢口出狂言?竟還想叫我們將朝中大臣交由你們處置!這是將我大唐臉面,放由何處?”
“大唐臉面?”
面對着孔穎達的指責,樸智章非但毫無懼色,反而整個人都變得興奮了起來。
別人卻是不知,他剛剛說這些話,就是在等有人跳出來,反駁他!
他也好藉此,將事情鬧得大一些,逼得愛好面子的大唐爲此,做出一些決定!
要不然,人家輕描淡寫的來上一句:我知道了,過後查一查!然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們就算是再不甘,也對此無計可施。
好在,那個小皇帝雖然出離的沉穩,但其他人,卻並沒有那份沉着,就比如眼前這位鬚髮皆白的酸儒老生!
“這麼大歲數,還這麼大的火氣,這樣不好!今日就讓我好好教教你,怎麼才能收斂脾氣!”
在心裡暗暗冷笑一聲,樸智章突然拔高調門,用足以讓殿內所有人都聽清的聲音喝道:
“怎麼,你所說的大唐臉面,難道就是讓人假扮賊寇,來我高句麗國燒殺搶掠?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禮儀之邦,這就是外界傳聞,四海臣服的天可汗?!這樣一個強盜國家,如何讓別人信服?”
“你!”
孔穎達被這句話氣的胸膛劇烈起伏,他死死的盯着樸智章,費力的大喝道:“你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
樸智章再次冷笑一聲,然後從袖中,將那份早已經準備好的拓印紙掏出來,一一展開,然後讓高和與另一個人高高舉起,將之呈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至於他自己,則是刻意指着落款的兩個名字,對着周圍湊上來的腦袋說道:“看到沒,你們的侯爺國公,是如何的囂張跋扈?殺人越貨不說,還要刻字羞辱我等?現在這白紙黑字都在!難不成,你們還想抵賴?”
“嘶……”
“我早聽說了,那兩個白癡把自己名字刻給了人家,原來這竟然是真的!”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做壞事就偷偷摸摸的做!怎麼還敢把自己的名字給刻上去!難怪人家要追上門,找這兩個人算賬!
隨着樸智章將那拓印紙在衆大臣面前展示一遍,原本剛剛纔安靜下來的大殿,瞬間又陷入一片雜亂的嗡嗡聲中。
就見無數大臣對着那張高高舉起的拓紙指指點點,時不時還與身邊同僚低聲交談幾句,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說的是什麼。
不過想來,應該大多都是在罵蕭寒和劉弘基這兩個混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