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nbang 177.姐妹同心
上個月過完年後,陰妃來到養軒殿覲見各位婕妤、美人與才人,這後宮佳麗們表面上和和氣氣的,大家坐在殿外的庭院裡一起吟着詩歌,唱着小曲兒,似乎沒有以往的勾心鬥角。
這陰妃是已經懷孕了,正在門口望風景的她突然皺着眉頭,捂着胸口,扶着殿門大吐酸水。陰妃吐得眼淚冒出,滿臉通紅,她擡起頭來,卻見不遠處的武才人也正彎下腰來,憋不住哇哇地吐了起來。
陰妃見狀,誤以爲武才人是嫌自己髒,立馬惱了起來,雖然沒有當場發作,卻是懷恨在心。恰好次日武順感染了傷寒臥病在牀,陰妃則是找了一個莫須有的理由,將其安排至後院。李世民自然也不會去臨幸一個身體染疾的女人,再加上後宮三千佳麗,過不了多久,這個曾經受其寵幸的武才人便被他拋之腦後。
武順得罪了陰妃娘娘,加之她平日裡與宮女太監的關係沒有處理好,這一病之下竟然是無人細心照料。幸災樂禍的宮女們則是等到了落井下石的機會,脣槍舌劍,冷嘲熱諷,像毒蛇一樣噴射毒汁,似乎要將自己在宮中的不幸、心酸、失意一股腦兒地往她身上傾瀉。
而宮中的太監大多數都是奴顏婢膝,唯唯諾諾。誰受寵愛,他們都拜倒在誰的腳下,搖頭擺尾,諂媚獻殷勤;一旦失寵,其態度立即變了,翻臉比翻書還快。
武順就在這樣一種情況下,似乎被皇宮裡所有人都拋棄了。給她送去的飯菜越來越少。甚至還不乾不淨,讓人難以下嚥。她就如同以往皇宮中數不清的悲哀故事,一個跟斗,一下子從雲端跌進了深淵。白天夜裡都被病魔折騰,死灰般地孤獨感襲上心頭,那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無奈一直在折磨她。這段日子度日如年,百無聊賴,恐懼、困惑、消沉,好比千百條繩索緊緊地捆住了她。
更讓武順感到傷痛欲裂的是。在她發現自己懷孕了之後,按照宮中規矩是要求懷有龍種必須上報給皇上。然而這些太監宮女卻是像聾了啞了似的,終於在疾病和抑鬱的雙重摺磨下,武順肚裡的胎兒流產了。接二連三的打擊使得她的臉上透着青灰色,失去了嫵媚的笑容,變成了癡呆般的滯鈍和憂悒。
好在宮中也並非全是薄情人,一個也是剛入宮沒多久地宮女見她可憐,平日裡在工作之餘也會對她幾番照顧。更是拜託一個與自己同鄉負責採買的太監到武家去捎個信。二孃這才得以入宮來看望大姐。
武順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給二孃說了一遍,在說到那個尚未出世就已經離世的小生命,她眼眸裡含着沉鬱悽楚的神色。臉上蒙上了一層愁雲迷霧。她痛苦地歪着頭,五臟六腑都似乎被掏空了,嘴上露出了酸澀的苦笑。
望着大姐那張蒼白焦黃的臉,二孃也是心情沉重。因爲大姐入宮,她們一家人才得以擺脫之前的困境,並且有了一個較好的環境。如今聽到大姐所經歷得如此悲慘,讓她心中涌出一種義憤填膺的憤怒。
“姐,那皇帝也實在是太過分了。怎麼喜歡地時候就連連寵愛,不喜歡的時候連看都不看一眼……”二孃挑着秀眉,一臉不滿地說道。
武順儘管已是虛弱無力,但她還是勉強掙扎着對妹妹說道:“此話……不能亂說……隔牆有耳,萬一被人聽到了可就完了……”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她是已經看透了這宮裡面的人。那些不男不女的廢物,還有一羣終生孤老地老姑婆,這些人都是失掉了人性的“狗”,既自私。又陰冷。
然而從苦楚中她也領會到依賴君恩而生活,該是多麼的脆弱和危險。從環境的險惡中她進而又悟出那些像狗一樣的內侍,以及螻蟻一般地宮婢,纔是後宮的實質性主宰。宮廷的運轉,從飲食起居到生殺予奪,都由他們操作。他們可以置人於死地。也可以暗中加以保護。使你免遭凌辱,擺脫苦難。甚至從死亡線上逃脫。
看來自己以往那種不理外事,終日懶散的態度確實不可取,武順想到了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她的眼神裡帶着一種悲傷和恨意。她與妹妹對望了一眼,姐妹痛心,她竟然覺得對方似乎能瞭解自己的心思。
當年武順還能在亡夫賀蘭越石的護萌下,而二孃是早已經因爲父親的去世嚐遍了人生地酸甜苦辣,而且這種變味是突然的,猛烈的,正如你喝完一杯熱辣辣的開水後再喝一杯冷冰冰的涼水,若是牙齒不好的人恐怕就會立馬受不了。然而二孃地韌勁不僅讓她挺了過來,也讓她明白了很多很多東西。不經歷痛苦,是很難見到人心地。
“姐,你先好好在這裡養病,其他的先不要管,我在外邊幫你活動活動,給你解決眼下地困難。讓你能夠有個好的照料。”二孃頓了頓,然後又說道:“這事情咱也不會就這麼算了,只是現在只能忍氣吞聲。咱先忍一忍,待將來瞅準時機,再把今日這口氣給出了。”
武順望着妹妹那張傾國傾城的媚臉,心中也是頗有感慨。雖然她不知道二孃究竟有何辦法能夠讓自己擺脫這般慘景,但這個二妹自小就很有能耐,只要她認爲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夠做到。武順眼睛裡噙着淚花,堅定地點了點頭。
二孃走出宮後,她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思索着該怎麼讓大姐過得好一些。畢竟按照武順現在的情況,必須要有個好的環境休養,身邊也需要有人在旁細心照顧。
楊氏家族那邊恐怕是力量還不夠,畢竟即便是楊家有人在朝中做官,那也涉及不到宮廷內部之事。除非是再找一個權貴之人,與楊家的族人一起向楊妃求情,託她幫忙照顧,倒有可能改變武順現在的境況。
究竟找誰呢?二孃手裡緊緊抓着一塊令牌,心事重重地摩撮着。就是被贈予這塊令牌的那一個晚上,她興奮得一夜都沒怎麼閤眼。然而她也是在猶豫不決,畢竟她的凜哥哥現在不在京城,如果隨隨便便登門求助,那樣顯得一個女兒家太不知矜持了。儘管她自信能夠說服長孫閣老能爲大姐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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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二孃心事重重地沿着行人稀少、頗爲冷清的金光街邁着小步走着,她卻沒有意識到後面有兩個人正鬼鬼祟祟地跟隨身後。
“沒錯,那人正是元宵那晚把少爺給傷了的娘們……”其中一人對另一人說道。“這小娘子長得可真是水靈。走,我們跟着她,等到在一個無人的小巷子,咱們把她給抓起來,也可向少爺邀功討個賞錢。”另一個人淫笑着說道,眼睛裡放射出一種狼性的光芒。
然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正當這兩人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邊想事情想得有些失魂的二孃,卻沒有發現身後也跟着一個少年人。而這少年人似乎武藝了得,只見他“嗖嗖”地移了幾步,跳上了足足有兩人高的圍牆,卻是一直無聲地跟隨在這二賊人後面。
二孃七拐八拐地走在前面,就要過一個巷子就可以走出到人來人往的朱雀大街。她已是決定鼓起勇氣,去尋求趙國公長孫無忌的幫忙。畢竟姐姐現在還處於水深火熱的近況,她也不得在多想其它心思。
正在這時,她卻聽見了身後傳來了幾聲淫笑,然後便是輕佻地調笑:“前面的小娘子,今日怎麼一個人走在這條路上?好在是碰上了咱哥倆,要是被太監們抓到宮中去給他們做媳婦兒,那你可就慘羅。”然後就傳來另一個人的淫蕩笑聲。
二孃正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聽了後面的胡言淫語,讓她不由地嚇了一大跳。這金光街是通往皇宮的街道,平日裡行人就很少,現在更是一個行人都沒有。
然而二孃不愧是二孃,畢竟經歷了多次類似的事情,她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有些慌張的心鎮定下來,瞅着附近牆角邊上的一堆沙子,考慮着該怎麼擺脫這兩個賊人。她笑臉盈盈地轉過身來,對着那二人正欲說話,腳後跟卻是悄悄地往牆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