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燙傷創面跟瘡癰和普通金創傷的創面處理原則不一樣,不能進行太徹底的清創,否則容易造成二次創傷。..只需要簡單沖洗掉上面粘附的污垢、炭灰等異物就行了。由於創面不太大,疼痛也不特別難以忍受,所以左少陽沒有使用麻醉藥。
創面裡已經出現一些大小不等的水皰,小水皰不用管,大水皰就在低垂處剪一個小口引流,儘可能把水皰皮都保留下來,這樣可以保護痂皮下的創面,減輕疼痛,也有利於癒合,當然,對於污染很嚴重或者已經破碎並且被污染的水皰皮,則爲了防止感染,則將其剪除。
對水皰皮被剪除的部分,他用一小塊無菌紗布貼上,然後用消毒的乾淨毛筆蘸一些硫磺燒傷膏塗抹在紗布上。對於其他燒傷部位,則直接用毛筆蘸藥膏塗抹。
本來,這種小面積燙傷,採用不覆蓋不包紮的暴露治療最好,有利於滲出物和壞死組織迅速結痂,還有利於隨時觀察創面變化,暴露創面乾燥,也不利於細菌升帳,還方便換藥,但是,由於現在是寒冬,長時間暴露不利於身體保溫,容易受涼,主要是現在兵荒馬亂的,病患需要搬運東西照顧家裡,容易接觸別的物體導致污染以及二次受傷。所以左少陽決定還是對傷口包紮。
塗抹好藥物之後,覆蓋幾層消毒紗布,再用繃帶從遠端到近端均勻包紮。
經過冷水浸泡,又塗抹了可以減輕疼痛的燒傷膏,包紮處理完傷口,那病患自覺傷口舒服多了。左少陽讓他五天以後來換藥。叮囑傷口不要碰水,又開了幾劑清熱解毒消炎的藥劑給病人帶回去服用,防止傷口發炎。
這年輕人的父母見兒子已經停止了呻吟,臉上痛苦的表情也輕鬆了很多,看得出來疼痛已經大爲減少,都是很高興,那婦人小心地問道:“郎中,請問這藥費多少錢?”
左貴老爹道:“總共十六文。”
“啊?”那婦人又驚又喜,原以爲治療燒傷這樣的病,肯定比頭痛腦熱要貴得多,所以帶了一吊錢來,心裡還揣揣的,生怕不夠,想着如何說好話,讓郎中緩緩日子,回去湊錢送來,沒想到只要了區區十六文。
那中年男子也有些不相信:“才這麼點診金啊?——郎中,您沒算錯吧?”
左貴笑了:“十六文,沒錯。”
婦人生怕郎中沒有用好藥,又詳細問了兒子感覺,得知很不錯,這才放心,有些不好意思地付了錢,要攙扶兒子離開,那年輕人卻不讓他們攙扶,自己謝過左貴父子之後,邁步出了門。
那婦人心存感激,謝過之後出到門口,又回頭看了看招牌,自言自語道:“貴芝堂,嗯,真是仁義啊”夫妻兩都很是感嘆,眼看兒子走遠了,這才緊跟着走了。
左少陽使用的現代燒傷藥膏和傷口處理辦法,又讓左貴大開眼界。給那燒傷的傷兵治療,左少陽讓左貴老爹處理。自己在一旁指點。
經過前面這麼多病案成功處理,左貴老爹已經知道左少陽學會的醫術的確十分高明,遠遠超出自己的水平,這時候他已經完全放下架子,虛心學習,按照左少陽的指點,對那燒傷兵士進行了清創、敷藥和包紮處理。
處理完之後,最後治療的是那位腿骨骨折的傷兵。
這個很麻煩,因爲左少陽以前實習沒有遇到過骨折病案,雖然系統學過“骨傷學”,但那都是紙上談兵,沒有真正實踐過。而左貴更是差勁,他以前只看外感病等常見內科病,幾乎沒有遇到過骨傷病人,骨折的病患一般也都找惠民堂這樣的有名藥鋪醫治,不敢找他試手腳。所以他從來沒有治過骨傷病人,更沒有系統學過。
但是,這一次五個傷兵,是官兵送來的,要求各個藥鋪幫着治療的,沒辦法推。
左貴也不知道左少陽從那老鈴醫那裡是否學過骨傷治療,低聲道:“忠兒,這病人不行就轉送別的醫館吧?別弄不好出了事,惹麻煩。”
“先別急,我先看看。”左少陽一邊給這兵士檢查,一邊隨口問道,“你怎麼受傷的?”
這兵士只有十四五歲,嘴脣上一撮絨毛,臉上稚氣未消,咬牙忍着腿部的疼痛,道:“我在城樓上正放箭,幾個敵軍舉着盾牌爬上城樓,我就扔掉弓,拔出腰刀跟他們廝殺,當時很混亂,只是拿着刀亂揮,結果我的腳被一個敵軍一棍掃中,一陣劇痛,我就摔倒了,幸虧其他兄弟趕過來幫忙,殺了這幾名衝上來的敵軍,我纔沒被砍死。腿卻斷了,被送到州府衙門廣場,過了好半天也沒郎中過來給我治療,一直到剛纔,纔有人過來說忙不過來,要送我們到城裡各個藥鋪求醫,就送這邊來了。”
左少陽一聽,這兵士的傷腿是被外力橫擊打折的,就擔心會出現粉碎性骨折,那就麻煩了,自己目前可沒信心治療這種複雜的骨折,先檢查看看。
由於沒有現代透視檢測技術,只能靠手的感覺,骨折的檢查方法左少陽學過,他仔細檢查患者腿部情況,發現患肢局部腫脹,壓痛明顯,而且還有骨擦感,並能聽到骨擦音,縱向叩擊痛,判斷脛腓骨幹骨折。
檢查傷勢之後,左少陽輕舒一口氣,這兵士的骨折初步判斷是單純性的,想想也是,繁雜的骨傷病案,肯定都由隨隊郎中整治了。送到各個藥鋪的傷兵,都是傷勢相對比較輕的,只是人數太多,隨軍郎中照顧不過來,所以才分送到各個藥鋪。
發現是單純性骨折之後,左少陽立刻信心大增,他決定親手一試,先用手法整復,看看行不行,可以的話,就接着上夾板或者打石膏固定。
由於貴芝堂大堂裡的小牀已經被中風昏迷的瞿家老爺佔用,擡到瞿家老宅裡去了。只能讓這兵士平躺在大堂左貴老爹的長條几案上。先在外傷處塗抹跌打損傷消腫藥水,然後再塗抹上川烏、生南星等製作的整骨外用麻藥。
左少陽讓這受傷兵士將膝關節彎曲,請老爹左貴用肘關節套住兵士的膕窩部,叫一個雙手沒有受傷的兵士握住這骨折兵士的腳,教兩人沿脛骨長軸作對抗牽引,矯正畸形,根據斜形骨折情況,自己用拇指在脛腓骨間隙,將遠端向內側推擠,其餘四指置於近端內側,向外用力提拉,讓那兵士將遠端稍稍內旋,使骨折斷完全對位。讓兩人持續牽引,自己兩手握住骨折處,讓那兵士徐徐搖擺骨折遠段,使骨折端緊密嵌插。然後用拇指和食指沿着脛骨前嵴及內側面來回觸摸骨折部,檢查對位對線完好。整復告成
這兵士的骨折是外力猛擊造成,腿部軟組織損傷腫脹嚴重,還好經過檢查沒發現血管損傷,不過,由於腫脹明顯,故此刻不宜立即進行石膏固定或者夾板固定,要先外敷消腫止痛藥消腫之後,再更換夾板固定,這之前,只能先用石膏託進行外固定。
左少陽叫苗佩蘭提了一桶溫水過來,自己先用紗布給傷兵的傷腿襯底,然後取出石膏繃帶,在地上按照這兵士腳脛骨大致長度鋪好摺疊成石膏條,厚十五層,然後兩手握住兩端摺疊,放入溫水桶裡浸泡,等氣泡出完之後取出,擠去多餘水分,攤在這兵士的傷腿受傷處的對側,包裹了傷腿的六七成,然後用繃帶捲進行包裹捆紮。這樣,等乾硬之後,就成了一個支撐托架了。不完全包裹就是爲了給受傷腫脹的肌體進行敷藥,同時留出緩衝空間,避免管型石膏侷限空間導致腫脹壓迫肢體造成意外。
用石膏託固定之後,左少陽又在暴露的傷處敷上消瘀退腫止痛的藥膏。
正在他們忙碌的時候,瞿老太太帶着瞿夫人過來了,跟梁氏在裡屋嘀咕了好半天,又把左貴也叫了進去。過了好一會,瞿老太太和瞿夫人這才心事重重地告辭走了。
左少陽自然知道她們來的目的,但是他現在忙着給傷兵治病,再說了,自己已經表明了態度,也就沒有更多要說的。
眼看左少陽在忙着治傷,左貴和梁氏也沒打擾他,這一天除了這幾個受傷的兵士和百姓之外,還來了幾個求醫的,其中又有一個是中風,症狀不太重,左貴在左少陽指點下,順利開了方,其他幾個都是一般的外感病,這是左貴的強項,獨立便處理了。
一直忙到傍晚,所有傷者的傷都處理完畢。
晚上吃飯麻煩了,那被燒傷的百姓處理完傷口倒是回去了,可這五個傷兵,卻沒人來照料。送他們來的軍官只留下了一吊錢。這些錢開藥費都勉強,更不要說管飯吃了。
儘管左家炮製房地下藏着糧食,可是卻不敢拿出來給這些傷兵們吃,而且,這些都是全家救命的糧食。
左貴問那幾個傷兵,他們口糧怎麼辦?幾個人都不是一個戰隊的,相互都不認識,送他們來的軍官也沒有交代治好傷之後怎麼辦,幾個人一合計,決定各自回各自的兵營找吃的。反正都是皮肉傷,倒也不用留在這裡。
腿骨有傷的那位自己走不了,又害怕走動錯開骨頭,所以把自己的番號告訴了其他幾位傷病之後,委託他們去部隊說一聲,讓人送吃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