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遺愛的心情很是不爽。
自己真的可以算作千里迢迢,從大馬士革分批趕到以佛所,在以佛所停留了不到三天,又踏上了奔赴歐洲戰場的道路,帶着滿心熱血奔赴戰場,房遺愛甚至都已經有了壯烈戰死在君士坦丁堡城頭的覺悟,可剛急急匆匆下了船,又得到了這個北上警戒的任務。
色雷斯軍區幾乎已經被抽空了,自己麾下的羅馬兵就有不少曾經是色雷斯軍區的軍團步兵,沒有比他還了解東羅馬帝國已經空虛到了個什麼程度,北上能剩餘的羅馬守軍恐怕不到兩萬,還以老弱殘兵居多,保加爾人部落倒是還有個兩三萬騎兵,可憑着五萬阿拉伯騎兵防禦也是綽綽有餘了吧!
更何況這麼多天他們都不敢南下作戰,自己帶領精銳軍團到來,恐怕保加爾人更沒有膽子南下援助君士坦丁堡,恐怕自己來了,這些已經被大閩打怕了的膽小鬼更加不敢南下一步。
剛到了君士坦丁堡城外,房遺愛也算是知道了戰況,就在今天,艱苦攻城的閩軍取得了決定性勝利,再用不了多久,恐怕君士坦丁堡定然支撐不住,換了誰也不想自己種樹別人摘果子,可他李績也太狠了!就算不打算把肉留給自己,湯總算得分點吧!自己畢竟五萬多人千里迢迢來支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這下倒好,留在北方乾瞪眼,恐怕西北風都喝不上。
其實房遺愛如今對個人榮辱,看的真的淡了許多,畢竟現在也是官居二品,還有了樑侯的爵位,算起來比在大唐時候已經風光多了,甚至比他大哥,正當應該繼承父親房玄齡爵位的大哥房遺直都風光上許多,奈何,他就喜歡上了這麼個刁蠻任性,永不滿足的夫人高陽公主。
這一趟自己作爲一軍主將就是高陽在李捷面前硬磨出來的,來之前高陽還咬牙切齒的叮囑自己一定要搶的頭功,到時候她活動活動,這個樑公的爵位就是三個指頭捏田螺,十拿九穩了,運氣好獲取還能混到個二字郡王。
可是如今!
一想到要是無功而返,回去後自己夫人那張難看的臉,房遺愛就分外的煩躁。
北軍大營距離君士坦丁堡並不算遠,雖然李績的命令是阿拉伯各部騎兵向北推進,一直推進到多瑙河畔,奈何這羣剛剛被打怕了的阿拉伯部落實在是太爛泥扶不上牆了,如今才推進四十多裡,距離多瑙河還遠着,倒是把君士坦丁堡附近的城鎮禍害的不像樣子。
從傍晚出發,日頭剛落山,房遺愛的軍團倒是攆上了這支北方大營,不過眼前看到的也是一片狼藉,說是大營,還不如說胡亂搭建的幾百個部落迎敵,馬和駱駝將附近的山啃的跟後世非主流的腦形一般,空氣中瀰漫着馬糞味以及酒氣,騷臭氣息。
明顯能看到阿拉伯人將附近搶來的婦女帶回軍中,竟然是白日宣?。
李績倒是派來了個遊擊將軍來負責統帥阿拉伯部落,奈何這羣阿拉伯人太自由散漫了,那偏將軍手裡不過一千來人,根本約束不過來各自分夥的諸多阿拉伯部落,一見房遺愛來,這個姓焦的遊擊將軍居然是屁顛屁顛的把外出劫掠的阿拉伯騎兵都招了回來,全軍迎接房遺愛的到來。
不過看着衣服都不整齊,甚至有的阿拉伯人公然摟着婦女七扭八歪的站在隊列中,武器都扔了一地的混亂模樣,房遺愛本來就不爽的心情就更加添堵了,連焦將軍過來恭恭敬敬請他給全軍訓話都沒有理會,直接輕描淡寫的命令他麾下羅馬軍團自行去紮營,便自顧自的離去了。
主將都是如此漫不經心,麾下的軍團更是一副散漫的模樣,在阿拉伯人大營的後面,挑上一塊乾淨平坦點的地方,十個羅馬軍團也是慢吞吞的修建起營地來。
工兵磨磨蹭蹭的去附近樹林砍伐着木頭,一羣羣大兵也是有氣無力的挖掘着壕溝,甚至附近還有阿拉伯人來挑釁,一個軍團長帶着麾下幾百號羅馬軍團去找場子,兩方剛匯合的友軍在營地中央大打出手,弄得整個營地一片混亂。
不過隨着夜色越來越黑,阿拉伯人開始懶散的各回各營,最近在羅馬人的地頭上搶了不少好東西,又沒了原本森嚴的伊斯~蘭教法約束,更兼不少原本的將軍貴族還死了不少,各種花花世界的好東西還等他們享受呢,哪兒還有心思跟羅馬人拌嘴?
至於羅馬軍團,趕了兩天的海路,一下船又是急行軍四十多裡,又累又餓,加上看着這羣阿拉伯人大搖大擺的搶掠着自己土地上的財富,心氣之下,營寨也是草草修了一半就丟下,壕溝挖的淺淺的,鹿寨更是七扭八歪,便自顧自的搭建帳篷,準備晚飯,歇着去了。
反正此地距離北方還有七八天的路程,更何況君士坦丁四世兵力加一塊也不過五萬老弱,安全的緊呢!
大約晚上七點左右,喧囂的兩個大營全都陷入了一片寂靜中,僅僅能聽見偶爾有阿拉伯騎兵的醉話還有羅馬軍團的夢囈。
也許太過想念家鄉,軍容還算整齊的羅馬第七軍團中,卻是有幾個軍團士兵開了小差。
懷揣着從大閩混來的軍餉賞賜,幾個人繞過了巡邏兵的眼線,從沒修完的大營東側輕鬆的爬了出去,然後順着剛剛砍柴的那座山,輕車熟路的向北叛逃而去,幾個起落間,幾個逃兵已經逃出了營地兩三裡遠。
似乎是逃兵的老大,有個滿臉都留着長長鬍須,四十來歲邋邋遢遢的傢伙無比興奮對着遠處還留着星火一片的軍營吐了口唾沫,惡狠狠的叫罵道。
“傻叉的閩狗!”
“嘿嘿,你說的很對啊!”
四周全都是茂密的黑漆漆東歐樹林,冷不丁一句話從背後傳出,當即駭的逃兵頭亡魂大冒,可他剛回過身,一柄冰涼涼的銳器已經從他邋遢的衣甲胸口狠狠紮了進去。
剩餘幾個逃兵剛想拔出武器,漆黑的灌木中,十多支更是彷彿惡魔射出的利箭從四面八方穿出,轉眼就射滿了他們全身。
口中噴出一大股熱血,無力的趴附在地上,逃兵頭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睜睜看着那把簡陋的彎刀狠狠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一柄大閩產的望遠鏡從樹林的縫隙中探了出來,遠遠眺望向遠處偌大的閩軍軍營,看了好一會,保加爾人首領保羅晦氣的吐了口唾沫,憤恨的叫罵道:“真晦氣!正好趕上今日,閩人又來了一輩的援軍!”
扭過頭想商議一下,一股濃郁的血腥味與臭味卻是撲面而來,就算殺人如麻的保羅這一眼也是胸中作嘔,直欲嘔吐,剛剛那幾句羅馬人逃兵的屍體此時竟然已經被分解完成了,像是某種邪教儀式那樣肚腸分爲一攤,心肝放爲一堆,血肉軀幹也是被分開,豬肉一樣的肉堆擺成一個古怪的圖騰。
這副圖畫就彷彿撒旦的作品那樣,詭異,邪惡,恐懼,看的人心生寒意,讓已經皈依基督的西蒙分外的不適應。
腰間掛着幾個人頭,那個剛剛下黑手的惡魔卻是低着他滿是古怪刺青的光頭,還沾滿血的雙手無比貪婪的擺弄着剛剛幾個逃兵身上搜出來的金銀幣,銅板還有些手工藝品,將那些亮晶晶的寶貝擺放在自己面前,反覆的摩挲着,弄得金銀上都塗了一層血色。
眼看着狼一樣的貪婪陰毒目光中看不出一丁點人性,西蒙自己的後背也是有些發涼,和這位合作,如今他也不知道是對是錯了。
可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西蒙也只能硬着頭皮走到黑,身子發僵的詢問道:“卡哈巴汗王,閩軍又在巴庫姆一帶增兵了,看起來不下五萬人,咱們,咱們應該怎麼打?”
那種沒有丁點人性的目光注視在自己身上,又讓西蒙心臟狂跳,旋即刺耳沙啞又生硬,如同野獸剛剛學會人話的匈人語言又是難聽的在他耳邊響起。
“那些閩人都如同這幾個牲口這般富有?”
牲口這個詞絕不是罵人,而是發自內心,平淡的詢問,彷彿就是問圈裡養的豬一樣,不過這個平淡反而更令人心中發寒,逼的西蒙腦門多了些汗水,有些吞吐的回答着。
“差不多吧!”
不過彷彿這引不起這個惡魔的興趣一般,西蒙又是趕緊的加了幾句:“真正的閩軍還在東南,他們要比這些投降的阿拉伯人,羅馬人要更加的富有!”
沒有再理會西蒙,那個叫卡哈巴的惡魔收起了剛剛解肉的刀,腰上當啷着五顆人頭,傲慢而兇殘的向前走了去,跟着他,漆黑的森林竟然彷彿數不清的同樣黑暗惡魔現身出來,亦是跟着向山下摸了過去。
阿拉伯軍營,十來個被貴族軍官打發出去巡邏的低級部族百無聊賴的叫罵着,晃盪在軍營邊上,不過夜色中,忽然有什麼東西晃動了一下,畢竟是惡劣環境下磨鍊出來的戰士,聲音引得那人驚愕的趴在營邊木頭鹿寨,探頭向黑夜處眺望。
可沒等那個阿拉伯人看清,漆黑的夜色中,一抹白色忽然猛地顯露在他眼中,森森然的白色,分明是一支骨頭製成的箭頭,直奔他的眼眸而去!
噗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