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下,褚遂良咬了咬牙,有道是君子不是嗟來之食!
“我堂堂晉王府司馬,又豈能跟庶民一起排隊要飯!”
“不,我是體察民情!”
“我是爲了親眼看看百姓們遭受的荼毒!”
“只有親身體會,我才能早日將他們從晉王的魔爪中解救出來!”
褚遂良一邊排隊,一邊安慰自己。
只是他擰眉瞪眼的模樣,倒是把打飯的夥計給嚇了一跳,以爲他有多餓,不由自主的給他多打了幾塊肉:“我說,用不着瞪眼,多給你幾塊,趕緊吃去吧。”
一個大碗,半碗飯,半碗肉湯。
肉湯浸入稻米之中,肉塊一塊塊的堆疊在一起。
聞着,就是那麼香!
哪怕是褚遂良,兩頓飯沒吃,此時也不禁舌下生津。
看到其他人都捧着碗在一旁狼吞虎嚥,略一遲疑,也找了一塊太陽地,吃了起來。
吃完之後,又學着別人,把空碗放到了廚房前面的桌子上。
“睡覺……睡覺去……”
“睡醒了還得幹活……”
一羣百姓嘟囔着,三三兩兩的往自家小院而去。
褚遂良沒有什麼地方去,索性跟在別人的身後,隨意的走着。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看到身前的人各自進了院子,接着就在院子裡生火,湊在火堆旁,一邊取暖,一邊休息。
“哼!”
褚遂良心裡不滿,明明院內房子都修建好了,還不讓百姓在房裡住!這個晉王,也太胡鬧了!
心中記下,褚遂良打定主意,今夜回到晉王府之後,一定要寫下來,明天再去勸諫上書!
……
與此同時。
修真坊街道辦事處裡,李治剛剛吩咐人把那十幾個過來上課的新學生安頓下來。
正想睡覺,長孫澹找到了他,低聲說道:“殿下,那個褚遂良,今天一直在坊裡。”
“沒事兒,不管他,隨便他,只要不闖禍就行。”李治滿不在乎,隨口說了一句,打了個哈欠,含糊不清的咕噥:“睡覺,睡覺,醒了再說……”
話雖如此,李治這一睡,就是一下午……
等他再次醒來,已是傍晚時分。
四下看了看,魏獻和長孫澹都不在。
“奇怪了,這倆貨跑哪去了?”
自言自語的咕噥了一句,李治信步走出院子。
正要喊人,就聽到一陣“嗚嗚嗚”的哭聲。
循聲望去,就看到那一羣正在訓練的學生之中,有人在哭。
愣了一下,李治幾步走到跟前,皺眉問道:“怎麼回事兒?”
正在帶他們訓練的親兵趕緊說道:“報告!他不想練了,我說不行,他就哭了。”
李治:“……”
“嗚嗚嗚嗚……我要回家,退錢……當初說的好好的,是來培訓備考的……退錢……退錢……”
退錢?
門兒也沒有!
李治一挑眉,隨口說道:“去把契約拿過來,讓他自己讀。”
“是!”
親兵答應一聲,趕緊去找。
俄頃,去而復返,拿着一份契約,交到還在哭哭啼啼的學生的手裡。
學生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的讀着:“即日起入修真坊學習……至招考結束爲止……”
“期間所有食宿……修真坊負責提供,不再另行收費……”
“學生中途無法繼續學習……可以選擇走人……”
“但是……不退錢!一文錢也不退!”
李治聽到這裡,點了點頭,說道:“還要退錢嗎?”
看着自己的大名,學生臉色變了變,仍是硬着頭皮說道:“我要去告你!這是你們逼我籤的!”
“好啊,你去!”李治毫不在意,隨口說道:“出爾反爾,杖十,丟出去。”
話音剛落,馬上就有親兵上去。
三下五除二,衆人便聽到了一陣陣慘叫。
李治目光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十多個人,一字一句:“還有人要走嗎?”
“沒有了嗎?”
“真的沒有了嗎?”
“好。”
等了一會兒,見幾個人都不開口,李治這才點了點頭:“從今天早上過來,你們一共是二十個人。”
“剛來就走了一個。”
“剛剛開課有又走了五個。”
“剛剛又走了一個。”
“也就是半天的功夫,就走了七個人,只剩下你們是三個人。”
“我看看,九個商賈后輩,四個寒門。”
“所以我最後再問一遍,你們幾個還有沒有要走的了?”
就本心來講,他們想走!
但是……九個商賈的孩子,不敢走。這要是走了,又不能退錢,回家還不得被親爹打死。
一百貫啊!
不是一個小數目!
至於那四個寒門,更簡單了。他們的心思簡單,不管李治怎麼說,心裡都是想着既然是馬周讓他們來的,那肯定沒錯。
對於這位大唐有史以來第一個寒門宰相,他們對於馬周的信賴,很盲目,很堅決!
李治四下看了看,點了點頭:“既然都不走,那就繼續訓練!”
說完,李治吩咐親兵開始操練,自己則是繼續在修真坊裡溜溜達達。
哪怕看到褚遂良混在人羣裡裝模作樣的幹活,他也沒有說什麼。
畢竟,這個貨不重要!
兜兜轉轉,溜達了一會兒,李治終於看到長孫澹。
準確的說,長孫澹的身邊還有一個人,正是周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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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貨總算來了!
李治眼睛一亮,當即招了招手,招呼兩個人,一併回去。
進了房間,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嘀咕了什麼,只是從周興離開的時候緊皺的眉頭來看,說的似乎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
而且,不僅是周興眉頭緊鎖,便是一向淡然的長孫澹,臉色也有點不太好看。
看着李治,他幾次想要開口。
可是想來想去,終歸還是沒有提起剛剛的事情,只是有些不解的問道:“殿下, 怎麼我看訓練的學生,又少了幾個?”
李治隨口說道:“沒事兒,讓我轟走了。這樣還能節省成本……”
長孫澹:“……”
“殿下,這樣會不會有些不妥……”
“沒事兒,正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連這點苦都吃不了,去當官幹啥?享受麼?”
“可是……”
“沒那麼多可是的,行了,你去找人安排一下,今天晚上就開始‘掃盲’,讓馬周帶頭先上一課,然後明天開始,就讓他們上課,我看馬周整理出來的教材就可以用……”
李治隨口說了一句,忽然眼睛一亮,眉開眼笑:“終於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