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楊帆的問話,只見那名管理員不卑不亢的說道:“在下上官儀……”
臥槽!
楊帆瞪大着眼睛,顯然有些難以置信。
上官儀可是歷史上的一名大牛啊。
怎麼跑來自己學堂當圖書管理員了?
會不會同名同姓?
楊帆真想問一句這傢伙有沒有一個孫女叫上官碗兒的?
不過,楊帆知道問了也白問。
因爲眼前之人才二十幾歲,如果這個年紀就有了孫女,那也實在太牛了。
如果楊帆記得沒錯,上官儀早年出家當和尚,年近三十才參加科舉考試,屬於大氣晚成的傢伙。
認真瞅了瞅眼前這個叫上官儀的人。
此人頭髮只有一指來長,顯然與古人留長髮的習慣很是不同。
要知道這個年代除了和尚以外,是很少有人留短髮的。
因爲古代講究的是身體髮膚授、於父母,即使想剃鬍須和頭髮,那也得徵求長輩的同意才行。
被楊帆盯了半天,上官儀有些莫名其妙,只得再次問道:“不知閣下有沒有證件,若是沒有,請先回去把證件拿來才能進去。”
楊帆還是沒有回答,而是再次問道:“你真是上官儀?曾經當過和尚。”
“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正是上官儀,閣下怎麼知道在下剛剛還俗?”上官儀有些疑惑。
聞言,楊帆一句臥槽又差點脫口而出。
心裡卻難免嘀咕。
果然是記憶中的那個上官儀。
不過,這上官儀也長得也太好看了。
眉目俊秀、面如冠玉,身材風姿挺拔,風度翩翩的樣子實乃大帥逼一個。
比之當初在長安見到的辯機和尚都不遑多讓!
楊帆不禁懷疑。
唐朝這是怎麼了?
怎麼當和尚都要看顏值了麼?
難道寺廟裡面都是找帥哥去當和尚,好吸引那些深閨怨婦去求神拜佛麼?
這也太扯了!
不由自主的,楊帆的思想跑歪了!
幸好及時反應過來,趕緊抱拳道:“久仰,久仰!”
“咱們見過麼,我怎麼沒有印象?”上官儀更懵了。
他搜遍了整個記憶,也沒想起楊帆是誰。
他敢斷定,記憶中確實沒有見過楊帆。
看着上官儀疑惑的表情,楊帆並沒有解釋。
他說“久仰”倒確實沒錯!
楊帆是真的“久仰”這傢伙一千多年了。
畢竟,敢跟武則天這個皇帝硬剛,最後被砍頭的傢伙誰沒聽說過呀?
這傢伙說的好聽一點是忠臣、是直臣,反對武則天是在維護朝廷正統,維護朝綱穩定。
說難聽一點就是傻,畢竟用全族的身家性命去賭,不是傻是什麼?
不過這種傻,真傻得可愛。
可惜上官儀不知道楊帆真是對他久仰已久?
理所當然的認爲楊帆只是在客誇,甚至會是爲了跟他套近乎,以便進去書館裡看書。
畢竟,他一個小小的藏書閣管理員哪裡有讓別人久仰的地方。
“豈敢,豈敢!”上官儀趕緊問道:“不過,想要進去還得出示證件。”
楊帆還沒有回答,身後的親衛便大喝道:“此乃江南道大都督,你也太大膽了,居然敢讓大都督出示證件,找死嗎?”
“大都督?”
上官儀此時一臉懵,簡直不敢相信。
雖然根據楊帆身後跟着的人推測,楊帆應該有些地位,卻沒想到居然是江南道大都督。
這可是江南地區最大的boss啊!
自己居然把這樣的人攔了下來,楊帆會不會打擊報復?
轉眼看向楊帆,卻根本沒發現楊帆有一絲生氣的樣子,甚至還一臉欣賞的看着自己,上官儀心裡暗自疑狐。
傳說這位爺囂張跋扈,誰敢讓他不痛快,就很容易受到打擊報復。
可是楊帆跟自己素未謀面,即使被自己攔截卻也不生氣,看來傳聞不實啊。
如果是其他人遇到這樣情況,可能早就把自己抓起來了!
楊帆眯着眼睛笑了笑,問道:“我現在可不可以進去?”
“大都督隨意!”上官儀趕緊回道。
上官儀雖然性格有些執拗,但卻並不傻。
如果說楊帆都沒資格進去,那整個江南就沒有誰能夠進這個藏書閣了。
要知道楊帆不僅是江南道大都督,更是這個學堂的名譽院長。
最主要的是,這裡的學堂都是楊帆親手建起來的,誰敢阻攔?
楊帆擡腳走進藏書閣的同時,對着上官儀說道:“你也進來,其他人在外面等候!”
“諾!”
“諾!”上官儀神態恭敬的在楊帆後邊跟着,並沒有一絲的不耐。
對於楊帆,他可是慕名已久。
上官儀喜好詩詞,還在吃齋唸的時他就聽聞過楊帆的詩詞。
雖然沒有見過楊帆本人,但對於楊帆的才華還是佩服不已。
特別是楊帆以幾千之衆大破吐蕃十萬鐵騎,並抓獲吐蕃國主……
即使是文人,上官儀也聽得熱血沸騰,恨不得親自上陣殺敵!
若說上面那些都是一些傳聞,那麼,如今華亭縣的變化卻是上官儀親眼見到的。
楊帆來江南才幾個月的時間,就已經把華亭縣治理得換然一新,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這不由讓上官儀想起了——“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心存謀略何人勝,古今英雄唯是君。”這樣的評價!
用一句通俗一點的話形容,那就是對楊帆敬仰之情猶如長江之水連綿不絕,猶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
走進藏書閣裡面,佈置得倒還比較雅緻,地上用一層地毯鋪着。
顯然,是怕人走動以後發出聲響,影響別人學習。
靠牆一邊,寬大的書架擺滿了各種書籍。
楊帆信步走到一排書架之前,拿起一本書,上面有書籍的名字、序號……但這些書並沒有分門別類。
這般編纂序號檢索,這方法比起後世的圖書管理來說也太古老太不方便了。
楊帆輕輕搖頭,將書隨手放了回去。
跟在一旁的上官儀見狀,心裡不由一顫。
看起來這位大都督對自己的工作很是不滿意啊!
看來,好不容易得了這個既能賺錢又能解決美差又要丟掉了!
上官儀心裡既擔憂,又很是腹誹。
自己編撰序號檢索的方法是這時候經常用的方法,上官儀覺得並沒有錯。
如果不這麼弄,這藏書樓裡幾萬冊藏書,如何能夠輕易尋找到?
在他看來,自己的編纂方法絕對是正確而且方便的,根本就沒什麼大問題。
楊帆之所以搖頭,是因爲楊帆根本不懂得圖書館管理的檢索。
心頭的傲氣讓上官儀忍不住問道:“大都督,你是否對某編撰的序號索引有所不滿,但我認爲這是最簡便的方法了!”
聽到這話,楊帆有些訝然,甚至有些意外。
側眼看了這位梗着脖子的上官儀,楊帆有些無語。
看來這位果真是頭鐵啊!
雖然這傢伙學問可能不錯,但秉性也太耿直了。
如果是其他領導聽到上官儀這話,可能這傢伙一輩子都只能幹最底層的活,甚至永無出頭之日。
畢竟,當着領導的面說這樣的話,要麼是情商太低,要麼是實實在在耿直之人。
自己進來以後,上官儀一直低眉順眼的跟着,甚至引導自己時,也能夠預判自己想要走的方向。
如此可見,這傢伙情商絕對不低!
而在原歷史中,這傢伙一聽李治說要廢后,他便傻乎乎的在前面衝鋒陷陣,最後被武則天抄家滅族。
看來這傢伙是太耿直,太容易相信上級了!
不過,這樣的人卻是自己現在最需要的。
如今江南比較亂,自己正好缺一個正直不阿的人來保證公正?
況且,上官儀本身也算是出身官宦世家,父親上官弘曾是前朝舊臣,在“江都之變”中遇害。
上官儀因剃度爲僧從而逃過一劫,雖然至此家道中落,但學識很是不錯。
按理說,這傢伙還俗以後就會參加科舉考試,從此官途一路坦途。
楊帆有些想不通,上官儀爲何會出現在自己的治下,還在自己學堂裡面當一個圖書管理員。
走到一旁的值房坐下後,楊帆問道:“你是什麼時候接任這份工作的,爲何不去招賢館,這樣也能夠得一份不錯的工作。”
“啓稟大都督,這份工作我是一個月前開始的,之所以來這裡,一方面是俸祿比較豐厚,另一方面能夠免費看書……”
“你的意思是說,這幾萬本藏書,目錄和序號的檢索都是你一個人完成的?”
“正是!”
楊帆有些驚訝:“本都督對你的工作態度表示很滿意,如此大的工作量,一個人就能做完,可謂盡職盡責。”
“但某對你的檢索方法卻有不同的看法,如果換一種檢索方法,不僅能加快工作效率,對於尋找書籍的時間也能夠節約一半以上。”
上官儀臉龐漲得血紅,忍着傲氣,抱拳道:“上官儀還請大都督指教,還有什麼方法能夠比這個方法更簡便,工作效率更高?”
楊帆笑而不語。
前世楊帆曾在圖書館兼職,這一點還是很容易的。
不過,楊帆卻不打算現在告訴他,更主要的是,楊帆可不想讓他一直待在這裡,否則簡直就是浪費人才。
擡眼望了一下值房裡的環境,楊帆卻再次說道:“這個暫且不急,等一會兒再說,本都督看你才華不錯,爲何不參加科舉考試謀份官職?”
“我倒是想!”上官儀苦笑道。
原來,上官儀也準備參加科技考試的。
可惜由於楊帆的原因,導致朝廷的科舉考試間隔時間發生了改變。
本來去年揚州都督楊仁恭舉薦他前去京城趕考,甚至還給予他一些資助。
可當上官儀還俗趕到京城的時候,科舉考試已經過了。
想要參加下一次,可還要等上兩年時間才行。
沒辦法之下,上官儀只能慢慢走回江南。
回到江南,錢銀早已用完。
舉目無親,又不好意思再去找楊仁恭,上官儀只能尋找工作來養活自己。
當時學堂正在高薪招聘藏書管理員,所以上官儀應聘成了學堂圖書管理員。
聽到這裡,楊帆噓噓不已。
沒想到因爲自己的原因,上官儀陰差陽錯沒有趕上科舉考試。
看來,這傢伙是老天送給自己的,不用真可惜了。
想到這兒,楊帆問道:“你在這裡有些屈才了,不如去大都督府工作如何?”
“呃,這裡誰來照看?”上官儀有些難以置信,頓了頓問道。
雖然很想有一個更廣闊的地方施展自己的才華。
但在他看來,這份圖書管理員的工作也是很重要的。
畢竟,這關乎學堂的萬千學子。
楊帆不可置否的擺了擺手:“你放心吧,只要改善了檢索方法,這個工作很簡單,只要識字的人都能夠勝任。”
聽到這話,上官儀有些不服氣。
畢竟,古代的藏書管理員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勝任的。
不僅要有極強的責任心,更需要豐富的學識。
如今楊帆卻說只要識字就行,這也太欺負人了。
雖然對於楊帆的大話有些不滿,但是上官儀卻被並未當場反駁,只是一臉不相信。
文人,是有文人的傲骨的,上官儀也也一樣。
可惜,上官儀遇到了楊帆這個開掛的傢伙。
畢竟,楊帆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多了一千多年人類總結的精華。
看到上官儀不服氣的樣子,楊帆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行不行,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跟我來!”
說着,楊帆直接站起身走了出去。
上官儀咬了咬牙,也跟着走出了值房。
楊帆走出藏書閣,帶着上官儀又回到了陳學禮的住處,對着門口的僕人問道:“恩師可還在家中?”
那僕人是陳家的老管事,自然認識楊帆,更知道自家老爺對楊帆的看重。
更主要的是,這位可是江南道大都督,於是畢恭畢敬的回話道:“回大都督,老爺剛剛從學堂回來。”
聞言,楊帆衝着身後的上官儀招招手,笑道:“算你小子運氣好,咱倆在這裡蹭一頓午膳,順便讓你見一見名聞江南的陳學禮大儒。”
言罷,像進自己家一樣直接走了進去,根本不用僕人領路。
上官儀在後面聽得分明,心裡卻是一跳。
陳學禮?
這可是江南學子公認的士林大儒啊!
陳學禮在江南學子心目中的地位相當於孔穎達在關中學子的地位一樣,那簡直是每一個學子心目中的仰慕的大儒。
能夠見這樣的大儒一面就已經很難得,況且,今日還能夠一起用膳,簡直就是天大的榮幸。
嗯,對了,剛纔楊帆叫陳學禮什麼?
恩師?
難怪楊帆能在江南這麼快站穩腳跟, 看來陳學禮在後面的幫襯絕對不小。
當然,更讓上官儀激動的是,楊帆居然邀請他一起用膳,這讓上官儀怎能不激動?
這可是代表着楊帆對他的看重。,
再是正直純粹的人,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如果只想着單打獨鬥,靠着自己努力往上爬,那不是正直,那是愚蠢了!
同時上官儀心底卻感慨不已。
在他來說,本來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藏書閣管理員,想要得到楊帆重用幾乎根本不可能。
沒想到今日不僅得到楊帆另眼相看,還能夠到陳學禮大儒家裡蹭飯,簡直是太幸運了。
心裡不停感慨,上官儀的腳步卻是絲毫不慢,緊緊的跟上楊帆,生怕被管事的攔在外面,失去了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