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單卓坤在春雪和夏荷兩名丫鬟的引領下走進門來,環視四周,只見室內的傢俱擺設極爲考究,一桌一榻、一牀一櫃均爲紅木所制,上面雕刻着鏤空花紋,全是象徵着祥瑞的龍鳳及麒麟。左側的屋角擺放着一張用黑木打造的古琴臺,上面放置着做工極爲精緻的伯牙琴。右側則放着一個四層高的紅木架子,裡面斜斜的插着許多古板書籍。
桌上則擺放着一個銀做得燭臺,上面分別插着兩根點燃得紅燭。在燭光忽明忽暗的照亮中,屋裡的氣氛顯得極爲朦朧,好似夢境一般。
“大人,喝茶。”爲單卓坤整理完牀鋪後,春雪來到桌旁,拿起茶壺爲他斟了一杯茶。
單卓坤拿過茶杯,笑着說道:“謝謝你啊,春雪。”
春雪沒想到高高在上的大人會如此客氣,不禁羞紅了臉。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單卓坤看了她一眼,心中頓覺極爲好笑。想不到這丫頭如此害羞,只不過是說了聲謝謝就害羞成這樣。若是將她放到二十一世紀,面對那些光怪陸離的事情,還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反應呢?
“對了,春雪、夏荷,你們既然以後要跟着我了,那這稱呼也得改一改。”喝了口茶,單卓坤悠然的坐到了桌旁。既然還沒有睏意,那不如就跟兩個丫頭來一場秉燭夜話吧。
夏荷爲人向來機靈,聽他這樣說,連忙接口道:“大人你說,我們記着呢。”
單卓坤點了點頭:“以後你們就叫我先生吧,或者用另外一個稱呼也行,‘Mr’。”
凡是讀過書接觸過英文的人都知道,這‘Mr’就是先生的意思。單卓坤之所以要求丫鬟用這個單詞叫自己,純粹是爲了顯得自己知識淵博。
然而他卻忘了非常重要的一件事,那就說英國在唐朝的時候還沒有建立,這英語更是讓人覺得鴨子聽雷,根本就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果不其然,很快春雪就疑惑的說道:“米斯特?這是突厥語還是匈奴語?先生,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啊?”
單卓坤聽到她這樣言說,虛榮心瞬間便得到了滿足,立刻擺出了一副諄諄教誨的先生模樣,耐心的說道:“米斯特是英文,也就是先生的意思。”
春雪和夏荷對視一眼,神情更加疑惑。身爲女子,她們原本讀得書就不多,更別說像是英國這樣令人費解的地方。
“鷹國?難道說這個地方的人都有兩隻翅膀,可以像鷹那樣飛?”夏荷好奇的說道。
她以前曾經聽人說過,遠古的時候,人不像現在是在地上走得,而是在樹上築巢,每天飛來飛去。只是因爲後來世事變遷,翅膀退化,纔不得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想到這裡,夏荷的心中更覺期待,要是真的有人像鳥一樣會飛,那該有多好啊。每天只要隨心所欲的過日子,再也不用被生活所累,終日看着別人的臉色過活了。
“嗯,有道理。”單卓坤不禁對她極富創意的想象力深感佩服,“不過那裡的人可不會飛,他們和咱們一樣,都是用腳走得。”
“哦,不會飛啊。”春雪和夏荷聽他這樣說,不覺同時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真奇怪,既然不會飛,那爲啥還要叫做‘鷹國’呢? 難道說是那裡的老鷹金貴?
當然,這些話她們是絕對不會說得,畢竟是剛見到面,如果讓先生覺得自己沒有學問,那可就不好了。
單卓坤眼見得春雪和夏荷不再說話,知道這兩個小丫頭定是在爲剛剛說錯了話後悔,便轉移了話題:
“反正閒着也是閒着,要不我給你倆看看手相吧?”
春雪和夏荷頓時雙雙露出了笑容,邊連聲說好邊迫不及待的將手伸到了單卓坤的面前。
她們以前也曾請人爲自己看過手相,知道這種法子雖然看似簡單,但卻極準。
單卓坤拉過春雪的手,先是挨個在手指肚上辨認了一遍,隨後說道:“你這丫頭真是好生奇怪,竟然連一個鬥都沒有。像你這樣的,確是不多見。”
春雪登時露出了吃驚的神情,忙不迭的問道:“先生,那像我這樣是好還是不好呢?”
單卓坤閉着眼睛掐算了一下,待他睜開眼睛才又說道:“好,你這可是大富大貴的命相啊。而且,你看,你這生命線和愛情線都很順,以後定是能嫁到一個富人家裡去。”
春雪露出了羞赧的表情,對於她們這些做丫鬟的來說,除非是願意給對方做小,不然嫁到富人家的機率便是零。
不過即便是這樣,因爲剛剛先生的這句話,她的心裡仍生出了無限的期待。
她從小喪父,是母親一手將她們姐妹倆拉扯成人的。倘若日後當真能夠嫁到富人家去,那母親和妹妹便能過上好日子。若真的是這樣,她便是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夏荷看了看春雪,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絲妒意,就好像單卓坤說的話馬上就能兌現了一樣。
“先生,還有我,你也快幫我瞧瞧吧。”她將胳膊伸得長長的,不住嘴的催促道。
單卓坤察言觀色,心知這兩個丫頭定然已經是對自己的話深信不疑,心中不禁暗自高興。他本就是打算通過這樣的方式拉近雙方之間的距離,日後也可得到更多的悉心關照。
然而,夏荷的手相仍讓他身子一震,當即便露出了驚愕的表情。只見在她細膩的掌心中,所有的掌紋都是起起伏伏交織一處的,宛如一張天生的大網。
說實話,他之前從沒有見過這種怪異的手相,只是聽師父說過,這種手相叫做鬥星紋,這樣的人一生命運跌宕,經歷過別人沒有的大悲,最後也會獲得別人所無法擁有的大喜。
都說亂世出傳奇,難不成這個貌不驚人的小丫頭日後也會成爲一個有故事的人嗎?
單卓坤不禁在心裡感嘆道。
“先生,我的手紋是不是不好?”見對方默不作聲的看着自己,夏荷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緒,直言問道。
“夏荷,你當真是貧家之女嗎?”單卓坤探問道。
夏荷聞言身子猛地一抖,臉上頓時露出了惶惑的表情。想不到自己刻意隱瞞了這麼多年的身世,最後竟然還是被發現了。
春雪驚詫的看着夏荷,不明白爲何單卓坤會這般言說。儘管她之前並不知道夏荷的真實身世,但透過此刻對方的神情變化,還是能夠確定先生說得是真的。
然而,作爲多年姐妹,她必須要想辦法保護對方纔行。
想到這裡,春雪撲通一聲雙膝倒地,極力的爲對方開脫道:
“先生,夏荷她與奴婢是同村人,自幼一同長大。”
單卓坤看着春雪,心中感嘆道,果然世間自有真情在,即便是在一千年前也是同理。
只是,夏荷卻還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想到這裡,他又擡頭看向了一旁靜默的注視着自己的夏荷。透過對方的眼眸,他能夠感受到其中所隱藏着的強烈對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