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水灌無字碑
無字碑頓悟武學這種事，實在是乏善可陳，說深沉了是以強大的悟性和對太虛勾勒手法的理解，去堪破與頓悟武學。
說淺顯了，就是一羣人盯着一塊破石碑發呆。
辛卓嘗試着屏蔽祖父的臉，去試一試自己的悟性，悟性約等於零，什麼也看不出來，以致於昏昏欲睡。
不僅是他，他發現很多人也是同樣的狀態，尤其是認識的如江鶴竹、上官範慶等人表面上托腮、閉眼、做沉思狀，靠近了可以清晰的聽見他們的鼾聲。
身後的生員們，除了三位天才好學生瞪着雙眼不願放棄，剩下的也都陷入迷茫和沉睡。
不過也有非常執着的人，如慧如卿、趙離一羣人，目光凝視，真氣出體，陷入某種奇妙的狀態中。
也有一羣散修，似乎有着某種不堪回首的恥辱過往，爲了一雪前恥或者出人頭地，咬牙堅挺。
一日時間轉眼即逝。
夜幕降臨時，有人起身準備離開，卻發現沒人動彈，只好又坐了回去。
“夫子，我們走嗎？”
辛卓的心思又不可抑制的放在了祖父的臉上。
“夫子。”
身後白璇璣等人小聲詢問，聲音疲憊不堪。
“伱要記住，你就是個臭蟲、是個雜種，你比屎還渺小卑微，你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地方，以後對誰都要卑微些，遇到貴人要磕頭，這個世界太冷，所有人都會僞裝，哪怕一個撿垃圾的乞丐，你都不可能完全知道他在想什麼……”
辛卓。
晚上，似乎被這位“陳大俠”提點，又有幾人悟了，悟到了鐵頭功、雨刀和石雨劍之類的。
終於捱到了晚上四更天，到了秋宮閣三日之約。
那人四處抱拳，一臉拔得頭籌、沾沾自喜的表情盤坐，“共勉！共勉！”
……
“是的。”赫連晟臉色沉重，“青雨一甲子一次，主人間大災，人主將崩，這是我父親身邊的大巫師預言，只有我與父親知曉。”
然後，無論確信能悟出也好、“我走了萬一被別人悟出來了多吃虧”的奇怪心理也好，或者“萬一走了好東西被別人拿了”也罷，總之所有人都陷入了卯着的狀態。
下午時，一人忽然起身驚道:“啊，我悟了！”
當晚丑時末，大雪剛剛融化，又下起了雨。
衆人這一驚非同小可，梨夫子、秦玉流等人臉色鉅變，紛紛站起，厲聲質問:“你悟到了什麼？”
“你的意思是……”
青雨簌簌滴落，四周沒有半個人影。
……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對無字碑上出現祖父的臉，感到好奇。
萬籟俱寂，天地間只剩下雨點滴落和雨水中一二百人在發呆。
梨夫子起身，抱拳一禮:“各位，三日期限已到，按規矩各位該回去就寢休息了。當然，無字碑會放到明天早上，如果有人願堅持，還有一些時間。”
正是黎明前的黑暗，頓悟了三天的生員和客人，早已沉沉睡去。
第二日，青雨繼續，終於引起了人羣的注意。
他已經換上了一身乾燥的袍子，看着油燈默默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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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卓當時的感覺是……老頭子你多少有點不正常，這是吃了多少虧總結出來的？
可此時，卻有種說不出的異樣感受。
這是一副祖父臨終前告別孫子的畫面。
“青色的雨……”
他終究是沒忍住，這玩意怎麼忍？
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眼四周，等了半柱香，確信沒人，然後沉思了一下，看向一旁的水井。
頓悟繼續。
這時身後赫連晟忽然輕輕拍了他一下，壓低聲音道:“雨不對。”
那個臉上帶着刀疤，雄壯的如同一頭熊一樣的老人，臨死前抓着他的手，說出的話……相當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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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引起了連鎖反應，客人、生員紛紛離去。
第三日，青雨繼續，頓悟也在繼續。
雨不對？
夜間是看不清雨的模樣，辛卓只好湊着遠處無字碑下數十盞燈籠，看向細密的“雨線。”
辛卓深深看了眼彷彿祖父墓碑一樣的無字碑，轉身離開。
不過在議論了半晌後，感覺除了稀奇，好像也沒什麼特別，還是頓悟武學來的實在。
此時那塊無字碑，被一層琉璃亭子遮掩，沒有半點水漬濺入，冰冷死寂，一如剛剛出現時那般。
人羣瞬間齊刷刷的看去。
秋宮閣有準備好的傘具，足夠所有人遮擋，身下也墊上了厚厚的石板蒲團，防止積水浸溼衣物。
很多人已經吃不消了，這種風雨撲面、飢腸轆轆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如果不是人太多，礙於面子，一些性格粗魯的人怕是要大罵一句:“悟你個娘！”
多少有點奇葩和莫名其妙。
“走吧！”
辛卓對此完全沒有什麼感觸，人主什麼的太遙遠了，不如祖父的臉重要。
果然不對！
便是水月庵普靜師太也帶着門下尼姑們離坐。慧如卿走的最慢，看了眼辛卓，眼神怪異低着頭漸漸遠去。
“好的！”
至於這三天究竟有沒有人頓悟，還要看夫子們的觀察了。
那人是個小門小派的管事，三十歲不到，一臉的瞭然之色。
“小崽子，祖父去了，祖父這輩子唯一對不住的就是你啊，離開這裡吧，好生……活着。”
果然是悟了，只是悟到了石板，而非石板上的武學，偏偏誰也不能說他錯了。
他有種強烈的衝動，湊近無字碑去看一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中雨。
只可惜人多眼雜，實在不便。
那人迎着衆人的目光，胸口起伏不定，咬牙說道:“如果我的金剛護體功，仿照石板狀態，收縮金、宮、滅、奇、通等穴，當刀劍不入，水火不侵。”
他覺得祖父辛傲天這人，是個真性情的漢子，了悟了人間真諦。
畢竟他的悟，清新脫俗，與衆不同。
衆人先是沉默，然後疲憊到了極點的江鶴竹等人率先走人。
“好。”
雨是淡青色的，散發着一種妖異的光芒。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鬼魅般飄忽而至，站在雨中，看着石碑發呆。
東隅院中。
乙葵舍夫子房間內，蜜蠟油燈的光亮，照的辛卓臉色忽明忽暗。
嚥氣前他的眼角滑落一滴淚水，掉在了辛卓的手心，滾燙中彷彿帶着一絲人間不值得的冰冷。
“人主不日崩亡，天下要亂了。”赫連晟輕嘆，“夫子知曉就好，莫出聲。”
這裡往常也沒人居住，所以纔會用來“頓悟”。
場面一度陷入沉默與尷尬。
許久，梨夫子沉聲道:“陳大俠悟的很好，請坐下吧！”
走到井邊，搖上來半桶水，提着，走上了七層石階，到了無字碑前。
無字碑表面是一層濃厚的灰塵，祖父的臉刻意去看，更加清晰。
他的呼吸微粗，眼神閃爍了一下，手插入水桶，僞裝着，悄悄將望月井水加進去一半，剛好湊夠滿桶。
然後提起水桶，順着石碑頂一點點的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