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該會去亂際山那個亂糟糟的地方！”
一處萬里荒蕪、黃沙漫天的平原上突兀的佇立着八座山峰，此刻峰巒之間的半空中，一隻漆黑的飛天豹上盤坐着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濃郁的陰死之氣圍繞着他來回旋轉。
下方數十頭比牛還大的猙獰風狼背上各自盤坐一人，飛縈老嫗也在其中，神態拘謹的問道：“師尊怎知？”
那老人輕笑道：“凡塵間有句話叫‘人怕出名豬怕壯’，本域雖大，敵視他、挑戰他的小輩只怕不少，從此子的事蹟來看，不是個愚蠢之輩，他自然不會陷自己於危險之中，各大他域傳送陣沒有消息傳來，而亂際山那地方天不管、地不管，是一個好去處。”
“師尊英明！”飛縈老嫗恭敬頷首。
那老人隨意指向一位青年：“飛嶽，去吧，八荒山的尊嚴，從殺戮失去也要從殺戮中尋回。”
那青年一身金甲，雙目如電，身周輕靈劍意與道念環繞，施禮道：“弟子尊令！”
老人騎着黑豹眨眼消失在天際。
飛縈老嫗看向青年，神色認真道：“辛卓此人雖然只有聖王初境，比你修爲低了許多，但非常古怪，在真武宗時，不知在何處得來的一次性護體神通，十分可怕，老婆子也不敢大意，還需當心！”
飛嶽笑道：“一次性的神通，用了便沒了，何懼之有？師伯但請安心。”
……
“朱瑤，此次邀你出關，是爲了辛卓之事，不然你真錢子師叔祖心氣不平啊。”
真武宗大壇，真元子盤坐一根百丈雕紋龍柱上，臉上沒了之前的儒雅和長者之風。
下首盤坐數十人，臉色尷尬的白鶴仙姑、白柔和第三分壇憤懣不平的四位公子等人都在其中。
還有一位身姿高挑，氣質冷厲的女子，身周武道道念化刀旋轉不休，不解的問道：“此人如此了得，爲何當初還在本宗時，不想法留下？”
真元子捋須道：“他被佛家和三道山姚氏庇護，老夫當初也是極爲看中他的，因爲他悟出了我真武宗的禁制之術，只是此次神國之事，真元宗頗爲蒙羞，加上他走的突然，禁制之術不曾留下。”
朱瑤頷首：“敢問師伯，此人在何處？”
真元子道：“老夫以真武帆推斷，此子十有八九會前往亂際山，外域的聖道三境歷練，大多會前往那裡。”
朱瑤又問：“要死的，要活的？”
真元子稍一沉默，道：“真武宗與他本無仇怨，你可取回他的禁制之術，斷他一指，向你真錢子師叔交待，便也罷了！”
朱瑤沉聲道：“弟子絕不辱命！”
……
“辛卓……”
小須彌寺東三千里，靈遮尊者一襲白色僧衣，面帶笑意，一步百里，直奔東方。
……
“陳驚蟄、元妙音和陽山槐已經去了亂際山。”
天空的氤氳霧海中，姚夫人面色凝重的看着獨子姚承澤，“你也去吧，一來歷練，那亂際山是西牛聖域第一混亂之地，聖境三道的絕佳試煉之所……二嘛，去助那辛卓一臂之力。”
姚承澤苦笑一聲：“兒子不明白，辛卓此人就那般重要？爲何天下聖王高手都去追他？光兒子知曉的不曾參與神國廢墟的天下萬古宗門、隱世禁地高手，就已經有五十餘人。”
“重要……”
姚夫人輕笑：“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他如今是西牛聖域炙手可熱的人物，闖下偌大的名頭，無論是準帝青的龍化佛門、古佛的佛光塔、同境只需一招，還是超越道級突破形態、修五大聖道、一次性的護身之術擊敗三大皇極三道，都是神秘莫測，令人不解。
別說聖道三境，就是皇極三境的老祖也有不少在關注他！
將來啊，等你爹死了，老孃就去找他，給你生一堆弟弟可好？”
姚承澤原本聽的別提多認真，聽到最後一句，臉色一滯，一閃而去：“兒子去了！”
……
“西牛一域，百萬裡之廣，天驕無數，豈能讓他一外域無知小子專美於前……”
整個西牛聖域的聖道三境，但凡沒有參與神國廢墟之人，蜂擁天地間，四處尋找辛卓的蹤跡。
而參與神國廢墟之人，保持沉默，誰愛去誰去。
……
“嘩啦……”
一望無際的海面，如同一面藍色的鏡子，映照着天空中悠然的白雲，恍若置身仙境，一葉扁舟在海面遊弋，看似緩慢，眨眼數百里。
姜歸夷盤坐船頭，操縱扁舟，目光直視海面盡頭，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船尾，辛卓慵懶的斜躺着，右手越過船舷感受着海水的清涼。
他最終還是選擇去亂際山，倒不是被姜歸夷的激將法激去的，而是在這西牛聖域鬧的太大了，實在是沒意思。
姜歸夷、李純元等人對亂際山推崇備至，去看看也好。
此刻，他在盯着望月井面。
【神臨大手印】
【大道大川如鑑】
兩道術法神通熠熠生輝。
這是【古神大手印】、【虛空神鑑】、【三式開天神王劍】三門神國廢墟中得到的神通融合後的結果。
他問過姜歸夷和雪姬，她們都得到了一些神國之術，但她們煉化後和自己融合的不同，需要用兵器和三倍的真氣才能施展。 武者不入古皇，始終無法施展法術。
收了兩門武學，印入腦海，感知了好一會，觀察丹海。
丹海內，菩提樹又大了一圈，散發着濃郁的佛光。
鳳凰真火和九幽百丈冰交映生輝。
而五大聖道隨着入境聖王，也發生了質的變化，如果說之前是聖道化天地，是五團光芒，鬆散不受約束，現在便是“路”，五條大路，道道幽玄。
聖王者，一絲武道入混沌，混元太極，生生不息，踏上開“道”之路，一絲道念，毀天滅地。
這裡的混沌是天地之初，無比純粹的意思；“道念”便是武者清楚的知曉，自己的聖道盡頭是什麼。
比如大戟，戟道盡頭，就是擊碎山海，一戟出，天人合一。
將來聖王三境完全突破，就可以進入聖境三道和皇極三道之間的“聖墟”瓶頸，爲最後入境皇極三道做準備。
別看當初在真武宗，飛縈、赤皇和劍皇餘三人被靈國夫人的神通輕描淡寫的擊飛，其實一旦被三人中的任何一人、哪怕一絲力量臨身，也可令一切聖王境武者陷入絕望。
他吁了口氣，心中多少有些慶幸，他這幾日和姜歸夷聊了許多，尋常武者的修行之路太過坎坷，姜歸夷修行了足足四百多年、雪姬修行一千年，無不是一步一個腳印，聖紋、大聖道也是一點點磨鍊出來的。
姜歸夷曾經爲了磨鍊聖道，入一尋常百姓人家做奴婢七十年，送走了三代人。
雪姬若不是姜太白回來，給了她天大的機緣，這會兒還是人聖。
而望月井主則完全不需要這些麻煩事。
至於未來……
“噔噔……”
換了身青色儒裙的雪姬從船艙中走出，身姿纖細，長髮挽做垂髻分肖式，一雙雪白明亮的大眼睛、長睫毛，抿了抿櫻脣，少了幾位天然的媚態，多了幾分俊俏可人，如同鄰家少女。
天狐女，天地尤物，擅僞裝，可惜就算她僞裝的很好，還是讓人眼前一亮，移不開眼睛。
她手上端着一盤狸子果，到了身邊，熟練的躺在他懷中，臉對着臉，吃了顆果子，揚起雪白的下巴：“嗯。”
辛卓看了眼船頭姜歸夷的背影，輕咳一聲，有些尷尬。
雪姬不由分說，湊上來，撬開他的嘴，嘴對嘴，塞了進去，留下一片清香，然後略帶得意的挑挑眉，輕哼道：“以前抱着我前前後後的忙活，像個小奶狗，也沒見你這麼害羞。”
辛卓險些嗆到，拼命的咳嗽，慍怒道：“你夠了啊，說什麼胡話。”
“哪裡說胡話了？”
雪姬傲嬌的湊上來，眨巴眨巴眼，然後“噗嗤”笑出了聲，不知從哪裡探出一根毛茸茸的尾巴，替辛卓撓着癢癢。
辛卓嘆了口氣，捏着雪姬的下巴，一擡頭就迎上了姜歸夷的臉，冷不丁的嚇了一跳。
雪姬也收了玩鬧的心思，蹙眉道：“我說大姐，怎的走路也沒聲音。”
姜歸夷盤坐一旁，道：“還有五百里就要到了亂際山入口了！”
雪姬正色道：“需要準備什麼嗎？亂際山聽說了許多次，還從未去過。”
姜歸夷斟酌了一下，道：“亂際山在每個大域的邊界處，是當年萬武大陸崩潰化作各大域後，兩域之間縫隙中的混亂之地！
說是縫隙，其實無邊無際，但這無邊無際中可以生存、有機緣可尋的只有很少的一片地方，不是何處都可進入，比如西牛聖域只有正東方可以進去。
再比如東華明域，根本沒有適合的亂際山，東華明域的亂際山是虛無。”
雪姬頷首道：“沒錯！東華明域地處最東方，古來大帝們佈下北斗七星宮的地方，原本是片荒蕪的邊界，距離天地武者起源的聖地萬古中域、佈滿險惡先天靈物的北冥神域、修符丹聖地的南雲靈域、儒家聖地的西邀天域都太過遙遠！
當年大帝遺脈看守北斗七宮，也是在東華明域，所以東華明域三道山上都是帝族後裔！
不過，東華明域靈氣微弱，真氣淺薄，就是有亂際山縫隙，也不是什麼特別之處。”
“小狐狸果真修行日久，見多識廣。”
姜歸夷讚許的點點頭，看向辛卓，道：“這西牛聖域的亂際山，是聖境三道的歷練聖地，但是卻聚集了無數天地間的擅鬥弒殺之人、邪惡之修、歹毒之輩、被人追殺者……
那裡沒有真話，沒有憐憫，只有殺戮和死亡。
你無論犯了什麼事，只要進入那裡，便無人願意繼續追殺，就是皇極三道老祖也懶得進去。
那裡資源可以十分豐盛，也可以十分匱乏，要看你自己的能力。
得天獨厚的擅殺虐之人，可以在百年之內快速入境；實力低下者，說是去歷練，結果卻成了他人的奴僕，人聖做奴僕的比比皆是。
男、女的美色，在那裡容易被爭搶……”
雪姬笑道：“如此說來，倒是可以放開手腳！”
姜歸夷瞥了她一眼：“你這幅模樣，一定會被許多人爭搶！”
雪姬輕笑：“姑奶奶修行千年，可不是白修的，何況還有我家夫君陪着我！”
姜歸夷罕見的翻了個白眼，揮舞衣袖又道：“這亂際山有七大勢力，雪宮、血宮、檀宮、武神谷、殺神海、玄元、劍鞘！名字很狗血，但是掌舵者都是極善殺戮的皇極三道老祖，如我家雪宮的雪王娘娘，雖然是人皇，卻敢和地皇一戰！
我們入神國前，我曾請她來，結果不知被何事耽誤了！
掌舵老祖之下，便是聖墟武者，隨時可以碰機緣入境皇極三道生死關。
聖墟武者之下，纔是聖王后境、中境和初境。
阿弟如今是聖王初境，算是實力極強，但也要小心，那裡的人，全是擅長殺戮的怪物，不擅殺戮的早死了！”
辛卓一時間心潮起伏，這鬼地方倒是有點意思，說道：“我會小心！”
姜歸夷蹙眉，又道：“你是要小心，我懷疑……葉蓮天他們一定通知了家中，東華明域三道山一定有高手前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