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
燕斥宗擦拭着嘴角的血跡,緊了緊破碎的長袍,胸口隱約可見觸目驚心的裂痕,白色長髮隨風擺動,一張蒼老的臉上充滿了忌憚與忿怒,回頭觀望一眼,猛拍坐下靈鳳,靈鳳吃痛,瞬息數百里。
只是後面那股若隱若現的鎖定殺意,一直如芒在背。
這讓他心中生出一絲無奈和悲哀。
他如今已是大聖修爲,換在萬武大世剛來那會,絕對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記得當年十幾位人聖從天空飛掠,聖人七彩霞光照耀天穹,驚的世人戰戰兢兢好多年。
那時候他以爲聖人就是人間武道盡頭,可是等他立地成聖,才發現上面還有更多的高手和境界。
這世道和想象中的一點都不一樣,隨着真武紀元的來臨,越來越多的高手從未知的旮旯角落中鑽了出來,還有他域的高手傳送而來,如今這東華明域早已是勢力龐雜、高手如雲、熙熙攘攘、亂七八糟,
大聖也只是中層武夫罷了,只有皇極三道才能受人尊重,據說已經有不少至尊老祖坐鎮四方。
至尊?
那是他不可觸摸的天際,此生都難達到。他出身平庸,天賦有限,苦心修行八百多年也不過大聖修爲,若千歲之前無法突破皇極三道,便會壽元斷絕,化爲枯骨。
原本他還有一百多年的時間,只是現在怕是到頭了,青山一劍宗聖王老祖就在身後,已經殺了他的十七位妻妾和“魔宗三難”中的兩位生死相依的摯友。
其實雙方之間沒有太大的仇怨,只是因爲在“大王世界”對罵了幾句而已,不知怎麼被對方查到了老底,一路追殺過來。
境高一級壓死了!
對方趕盡殺絕,不留半點情面。
這些年他一直避免招惹無法抗拒的大敵,結果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嗡——”
四面八方忽然花草樹木皆盡枯萎,一股陰死無生的天地大道形成一片十絕慘地,將他層層圍繞。
聖王境的道念演化天地。
跑不掉了!
燕斥宗停下,嘴角露出一絲絕望的苦澀,說道:“劍魁老祖,當真要趕盡殺絕?”
他本想說句生死無懼的狠話,可是到了嘴邊,又被求生的慾望促使,語氣帶着幾分求饒。
前方出現一片陰死的劍氣風暴,從中走出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身前一柄紫光長劍泛着古老的殺伐之意,目光如炬的看着他,冷笑一聲:“在大王世界,閣下可不是這般小家子氣,倒是硬氣的很吶。‘一劍宗不過假劍修,一羣沽名釣譽之輩’可是出自閣下之口?”
燕斥宗苦笑:“是,我是說過,不過也只是修爲上的切磋,青山一劍宗弟子大多修的幽冥劍道,不符貴宗一直說的‘我胸有一劍,與吾浩然正氣同存’的大道,所以,我多說了幾句。”
“世間修行千奇百道,幽冥劍道也是劍道,豈容他人指指點點,你壞我一劍宗名聲,因果已定,我送閣下歸西!”
那劍魁老祖指向胸前紫光劍,一時劍氣縱橫八百里,演化冥河異象,只是並沒有第一時間動手,忽然又問道:“你是否向他人求救過?”
他之所以這麼問,實在是如今這世道講究的是後臺和背景,很難說這燕斥宗有沒有其他關係,自家的一劍宗也不過中等宗門,自己這個聖王中境已經是第一高手,萬一……
燕斥宗心中瞭然,立即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仔細搜索自己還有什麼背景,思來想去,朋友不少,修爲大都比自己低,倒是認識幾位聖王境,但都不太熟,好容易鎖定一位,連忙說道:“我與陳長生有舊,陳長生,聖墟前一百高手,劍魁老祖怕是知曉。”
劍魁老祖大笑:“不巧,在下與陳兄也是故交,相識五百餘年,他怕是不會幫你!”
燕斥宗心中一亂:“我與北冥府青玄大尊是要好的朋友,我們曾在大王世界暢所欲言!”
劍魁老祖臉色變冷,紫光劍已經到了燕斥宗眉心,沉聲道:“青玄大尊我也認識,她豈會理會你這種潑皮,死來!”
感受着冰涼似水的殺意覆蓋全身,燕斥宗記憶深處的一道身影忽然被喚醒,一時有些悵然,喃喃道:“我少年時曾跟隨獨鎮南疆二十年,斬殺數千萬異族的天地英豪辛卓,是他領我踏入修行之路!”辛卓當年名震東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是這數百年被人忘在了腦後而已,但願這位不知從哪裡鑽出老的劍魁知道他!
那劍魁老祖的殺意稍頓,仔細回想一番,臉色更冷:“萬族大戰?那已經過去多少年了?陳芝麻爛穀子的事、莫名其妙的人,也拿出來求救,他若在,老夫連他一起殺!”
紫光劍一閃,作勢刺入燕斥宗眉心,
“嗡——”
千鈞一髮之際,那紫光劍忽然詭異的寸寸化爲灰燼,接着一股通天徹地、無法形容的強大威壓瞬間降臨,方圓數百里山林凝滯,鳥獸匍匐。
劍魁老祖一身強大的實力好似變成了風中殘燭,又好像蜉蝣進入大海,身不由己。
他蒼老的臉上露出不可置信與恍惚,呼吸急促,好似回到了少年未開武脈的時候。
這種力量超越了他萬倍、十萬倍。
皇極三道?至尊?
他想象不出,這是何等通天修爲的老祖突兀降臨,又爲何會突然針對自己。
恍惚間,他看見了遠處站着的一個清秀少年和一條黃土狗,那少年什麼也沒做,一股鬥天戰地、鎮壓一切的氣息雲海一般壓來。
他……是誰?
對面燕斥宗好像沒事,他哪裡來的這種逆天后臺?爲何之前不說?
“老祖我錯了,饒我……”
他鼓足力氣求饒。
下一刻,
“砰——”
身體炸裂成了爛泥,帶着無盡的悔意,意識陷入永恆的黑暗。
“呼——”
騎在靈鳳身上的燕斥宗呼吸同樣急促,感覺像是被一雙大手牢牢的抓在半空,一動也動不了,一身修爲用不出半點,好像在山呼海嘯的真氣海中關押。
親眼看着對面不可一世的劍魁老祖化爲飛灰,一時間心驚膽喪、驚駭欲死。
足足過了十息,所有的壓力一空,一頭栽落地面,立即觀察四周,空空蕩蕩,半個人影也無。
不知哪位老祖路過,好心搭救?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道若有若無的聲音:“大爭之世,謹慎做人,別做噴子,好自爲之。”
聲音陌生,但又有一絲熟悉。
他愣了半晌,記憶深處的身影再次浮現,匍匐在地,失聲痛哭:“大王!”
……
千里之外。
小黃搖着尾巴問道:“主子爲何不去見他呢?這小子當初萬武大世之前可就跟着您了。”
辛卓搖頭:“我見他沒有意義,數百年不見,沒有什麼好聊的,他有自己的路走,我與他敘舊,可能會誤導他的路!”
小黃又問:“那主子又爲何給他傳話呢?”
辛卓笑了笑:“噴子最招人恨,他若不改這個性子,我救得了他一時,救不了他一世!”
小黃點頭:“有道理,主子,接下來去哪裡?”
辛卓看向前方,笑道:“巧了,到了我當年入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