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一片安靜。
辛卓眉頭緊鎖,今日剛剛見到老孃姬九巍時,就覺得這位老孃不太對勁,她雙眸中帶着一抹濃重的歷盡滄桑、看透世事的深邃,這絕非一個陷入癡傻狀態一兩千年的人的眼睛。
隨口一問熊掌,沒想到這位老孃還真的經歷了一些不爲人知的事。
他問申公演和尺靈道:“造夢萬古是什麼手段?元之太初?”
申公演道:“沒錯,元之太初!在天策宮那位老墨祖說過了,但此人也是道聽途說,不甚瞭解。
這世間武者自身的根本力量是真氣,而武者一生熔鍊真氣的盡頭是玄元力,只有真正進入大小元主後的真氣,才能叫玄元力,但比玄元力更強大的,則是起源之力,起源者,人類掌握力量之初的力量,也是力量的源頭,對起源之力最熟絡的,一定是第一代大帝初始。
但比起源之力更可怕的,則是開天闢地之後,第一縷力量,叫太初之力,從太初之力中分離出來的一絲陰暗薄弱的力量,跌入太虛境,也化作了太虛之力。
如今從第三河中走出的武者,包括九天山海的一部分仙人,起源之力還沒有完全掌握,但卻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絲太初之力,這是非常恐怖的,那日魏遺風之所以敢和你一戰,就是掌握了一絲太初之力。
你應該知道神源的可怕,可神源就是太初之力洗刷天地大川,醞釀無數年後,吸收了天地間的靈氣形成的。
神源屬於外力,相當於兵刃、神通,太初之力則是武者用來修煉的根本,相當於玄元力之上的東西。
但比太初之力還強的力量,我和尺靈當初在天淵戰場見過,那日你也機緣巧合斬出了三絲,就是這個元之太初了。
擁有這種力量,是可以窺視那三條時間長河中的第二條,從現在通往過去的河。
那位孟君,不知是何等人物,他應該不是本體前來,而是以太初之力窺視第二河,然後尋找殞落無數年的妻子的蹤跡,最後找到了令堂。
我這麼說,你聽得懂嗎?”
辛卓點頭,總結了一下:“真氣、真元力、玄元力、起源之力、太初之力、元之太初,那人掌握了元之太初,施展造夢萬古的神通,虜走了我母親的魂魄,我當年修爲太低,沒法覺察?”
起身踱步,的確有那麼一羣人,與這個世界不同,力量似乎要更強大。
又問申公演和尺靈:“你們說,那這個孟君,到底是什麼修爲?與大帝差不多?”
申公演搖頭道:“這是沒法算的,他們至少是半步大帝修爲,但修行方式另闢蹊徑,很難對比,在此間,大帝是掌控寰宇人間、八方虛空,是絕對無敵的存在,他們那些人可能是被放逐的,重新尋找其他的力量!”
尺靈道:“那些人可能在掙扎着,做些什麼?”
辛卓看向外面,這會兒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大雪越下越大,四處白茫茫的一片,前面的宴飲應該結束了,回頭對發呆的熊掌道:“你今晚歇在我這裡吧,我出去一下。”
“嗯,公子。”熊掌臉色微紅,行了個禮。
辛卓一步消失無蹤,再出現時已經到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偏殿,正是姬九巍的寢殿,門前十幾個丫鬟侍立,卻看不見他的存在,他緩步走向大殿,正好看見姜歸夷和丫丫姑娘結伴而出。
一個陪伴姬九巍一兩千年的兒媳婦,一個親閨女,她們算是和姬九巍最親密的人了,只是以她們的修爲,也看不清他的到來。
辛卓走入大殿,進入內閣殿,只見燈影飄忽,姬九巍靜靜坐在銅鏡前發呆,不知想到了什麼,黯然神傷。
辛卓悄悄坐在不遠處的太師椅上,輕咳一聲:“娘在想什麼人?”
姬九巍猛然起身,見是他,才鬆了口氣,展顏一笑:“兒子,是你啊,之前丟下一句話就離開了,娘還以爲你生了氣,歸夷畢竟是你的姐姐,雖說姜家對你不起,但已經過去了兩千年……”
辛卓揮舞衣袖打斷:“往事已去,不提也罷,娘啊,你和我說實話,你那些年跟着那位叫孟君的去了哪裡?”
姬九巍臉色一變,陣青陣紅,最後通紅一片:“是哪個死丫頭亂嚼舌頭?真是……”
說着看向辛卓的目光,幽幽一嘆,在一旁坐下:“去了孟之川!”
辛卓好奇道:“那是什麼地方?”
姬九巍搖頭:“爲娘也不清楚那是哪裡,只知道那裡佈滿了紫色孟川花,很美,有許多姓孟的人,夫……那位孟君,對爲娘很好!”
辛卓沉吟片刻,問道:“那位孟君,平日裡在做什麼?”
他倒不是對老孃經歷的這件事,非要刨根問底,只是他必須要搞懂更強大的力量的來源,和踏字盒的秘密!
他急需找一條出路,如果將來大帝之位爭不過,葉妙瑾那羣人真的成了大帝業位,或者李青奪得最強大的力量,自己該何去何從?身邊的人該怎麼辦?
還有區區三百年左右時間。
就算自己可以去天庭找趙宜主,就算可以試試望月井圓滿後的那條“九重天穹長生試煉古路”,身邊這羣人怎麼辦?
大帝出世,至少有幾萬年的壽命,獨斷乾坤,威壓寰宇!
那幾乎是令人絕望的存在。
姬九巍道:“他……經常外出與人廝殺,爭奪東西修行,他的修爲非常強大,但他只在他的一境天和三顆星球獨佔鰲頭,再往外面去,就有強者與他不對付。”
申公演在望月井內壓低聲音:“錯不了了,一定是天淵戰場的一角,沒有其他地方!”
辛卓想了想,又問姬九巍:“後來,孟君遭遇了一個叫如來佛祖的人?”
姬九巍頷首,眼瞳中露出濃郁的懼怕之色:“是的,那位佛祖十分強大,獨佔三大境天,孟君怕不是他的對手!”
說着淚眼朦朧:“兒子,我也不瞞你,我與孟君結爲夫妻,已有近兩千年,如今回來……怕是再無相見之時,爲娘……對不起你!”
辛卓笑了笑,起身拍了拍老孃的肩膀:“多大的事,無妨,也許今後你們還有相見之時。”
那位生身父親已經死去無數年,這位老孃當年還算年輕,此事,不是不能接受。
安慰了姬九巍片刻,他走出了姬九巍的寢宮。
申公演道:“那個叫孟君的人,肯定是天淵戰場出來的無疑了,詭爐,你到底有什麼打算?”
辛卓道:“先去天庭見趙宜主,我必須把她帶回來,然後爭一爭大帝之位,與那李青一戰,若是最後大帝之位爭不到,大帝不容我,李青殺不死,我們再去天淵戰場!”
申公演道:“也只能如此了!”
辛卓看了眼遠處,隨手將申公演塞進望月井,一步到了一處梅花綻放的偏殿,只見殿內燈火通明,窗櫺上,隱隱倒映着一道風姿綽約的身影。
他走到門邊,敲了敲門。
“嘎吱”房門自開。
一陣香風伴隨着軟玉溫香撲來,澹臺薰兒那張俊俏、俠女一般,帶着俏皮的臉蛋,盡在咫尺,眨了眨眼:“多少年沒見了?”
辛卓想了想,那……真是太久了,最後一次見澹臺薰兒這位佛門古佛,還是在當初古荒界,力壓八方,仙人、武者一起殺之前,用傳送陣送走了她。
剛剛本想去見雪姬,也不知怎麼鬼使神差的到了這裡。
看見澹臺薰兒,他感覺武道之心都有點亂,滿腦子都是那簇數丈開外,噴濺狀的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