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重山帶着人將蘇善擡進了御馬監內,此時此刻的蘇善,渾身是血,雙臂的前骨都已經摺斷,鮮血順着手臂流淌下來,顯得觸目驚心,而他又是被趙敬狠狠的拍了一掌,受了極重的內傷,臉色蒼白,喉嚨裡不斷的滲出鮮血,幾乎是到了垂死的邊緣。
“蘇公公,你現在傷勢太重,不如這件事情先緩緩,先把……”
張重山見蘇善的傷實在是太重,黝黑的面龐上帶着一絲絲擔憂,想要勸說蘇善先把自己的傷勢給穩定下來,再去審訊,周圍的那些騰驤營侍衛,見着蘇善這般模樣兒,臉上也都是泛着凝重和緊張。
他們都是見慣了殺伐的人物,但看着這般蘇善,也是十分的震撼。
這傢伙受傷這麼重,還要堅持審訊趙敬,簡直就是個瘋子!
“我沒事,必須現在審!”
蘇善咬了咬牙,硬撐着身子站了起來,然後在一名侍衛的攙扶下,踉蹌着走向關押趙敬的那處天牢,他現在很着急,身中化骨綿掌,只有三個時辰性命,他想盡快的從趙敬那裡得到化解化骨綿掌的辦法!
“去,找接骨的人過來,還有治療內傷的丹藥,先幫蘇公公把傷勢穩住!”
張重山見蘇善一意孤行,眉頭皺了一下,對着身後的侍衛吩咐道,那名侍衛拱了拱手,忙是急匆匆的跑出了御馬監天牢,不久之後,騰驤營裡專門負責幫人們治傷的大夫便是被帶到了天牢之中。
而此刻,蘇善正坐在椅子上,低着頭,目光猩紅。
對面,天牢的執行人員已經將渾身是血,並且昏迷的趙敬給用鐵鏈子捆綁在了刑具架上,那名大夫看了一眼這般場景,便是被嚇的倒吸了一口冷氣,蘇善手臂折斷,而趙敬又是被砍了兩條手臂,眼睛也被戳瞎,觸目驚心!
“小的見過蘇公公!”
勉強將心頭的緊張和惶恐壓制下去,老大夫來到了蘇善的身邊,輕輕的撕扯開後者的袖袍,看到蘇善那已經彎曲變形的骨頭,老大夫的麪皮又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這傷勢也太嚴重了,尋常人都已經昏死過去了,蘇公公竟然還……能撐住?
“這傢伙的心難道是石頭做的?”
心裡暗暗的嘀咕一聲,老大夫又是微微的拱了拱手,將隨身攜帶的醫藥箱子給打開了來,他先是幫蘇善給清理了一番傷口,然後低聲提醒道,
“蘇公公,小的要給您接骨了,會有點兒痛,您得忍着些!”
“接!”
蘇善微微的擡起頭,瞥了一眼老大夫,低聲說道,那聲音就像是一頭極力壓抑着兇殘的野獸。
老大夫皺了皺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蘇善斷掉的左臂給小心翼翼的扶了起來,他緩慢的摸到了蘇善的骨裂之處,正準備動手,蘇善突然是搖了搖頭,陰聲道,
“先等等,你們,把這個老東西給我弄醒,我受的每一份痛苦,我都讓他十倍百倍的嘗試一遍,從我接骨開始,就把他的骨頭給我一塊一塊的拆下來,先拆右腿!”
“是!”
一名執行太監目光裡帶着陰沉,來到了趙敬的面前,一盆帶着粗鹽的冷水潑上去,趙敬的身子突然是劇烈的抽搐了起來,而喉嚨也是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叫聲,那捆綁着他的鐵鏈子,也是被掙的嘩啦啦作響。
“老東西,如果你挺不住了,就告訴我化骨綿掌的化解之法!”
蘇善陰森的盯着趙敬,冷聲說道,那聲音極爲的低沉可怖,就好像九幽惡鬼。
“嗚嗚……”
趙敬說不出話來,但臉龐上的神色卻是格外的猙獰,他艱難的搖了搖頭,又是淒厲的大笑了起來,聲音含糊不清,
“哈哈……哈哈……儘管來……咱家……受的住!”
“希望如此!”
蘇善眉頭皺了一下,對着旁邊的老大夫點了點頭,道,
“動手吧!”
“是!”
老大夫滿臉的緊張,甚至還有些許惶恐,小心翼翼的抓住了蘇善的手臂前後,然後猛地一用力,將那扭曲的胳膊給用力掰到了爭取的位置,而蘇善的身子也是猛地抽搐了一下,一層冷汗瞬間從臉頰上流淌了下來。
不過他卻咬着牙,一聲不吭!
“嘶……”
一旁的張重山看着這一幕,感覺後背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臉色也是有些發白,蘇善的手臂可都是徹底斷掉了,這麼個接骨法,要是尋常人早就痛的癱瘓了,他竟然連動都不動,這傢伙的忍耐力,可真是夠強的!
那名老大夫,還有周圍的騰驤營侍衛們,看着這一幕,臉上也都是露出了一絲震駭。
這位蘇公公,對自己當真夠狠啊!
“啊……”
而就在蘇善接骨的時候,執行的老太監也是將趙敬的右腿給擡了起來,兩名年輕的太監負責用力按住他的腿,而那老太監則是拿着鏽跡斑斑的鐵鉗,將他腳拇指上的第一截骨頭給硬生生的拽了下來!
鮮血流淌,趙敬痛的劇烈掙扎,而面色也是格外的猙獰可怖起來。
“這樣就忍不住了嗎?我可是一聲都沒吭呢!”
蘇善微微的擡起了頭,陰測測的笑出聲,然後咬牙道,
“繼續!我倒要看看,這老東西能夠撐多久!”
“是!”
執行的太監繼續,趙敬的慘叫聲更加的聲嘶力竭,濃郁的血腥氣息不斷的瀰漫擴散,整個天牢都是顯得格外的陰森恐怖。
老大夫被這場景嚇的有些手腕發抖,勉強纔將蘇善的右臂給穩定好,又去給他接另外一條左臂,蘇善依舊是咬着牙,身子都不曾有絲毫的動彈,任由後者用力把斷掉的骨頭給扭到了正確的位置!
“呼……”
片刻功夫,老大夫將蘇善的左臂給固定好,此時此刻,他臉上已經佈滿了汗水,面龐也是蒼白無比,他有些哆嗦着退到了遠處,對着蘇善躬身道,
“蘇公公,小的接完了,小的告退!”
說話的時候,他甚至都不敢看一眼身後的趙敬,不過,不用看也知道,後者已經被折磨成了什麼樣子,因爲地上扔着不少的腳骨,還有半截的腳掌,看起來格外的觸目驚心,如同煉獄。
“去吧!”
蘇善淡淡的哼了一聲,然後又是看向執行的太監,森然道,
“你們繼續,老東西,你忍不住的時候,就點點頭,告訴我化骨綿掌的破解之法,不然,我讓連死都死的不得安生!”
“啊……”
執行太監手中的鐵鉗又是扭動了一下,趙敬整個人都劇烈的抽搐了起來,而終於是承受不住,徹底的昏迷了過去,一名老太監陰測測的笑了笑,將冰冷的鹽水又潑了上去。
“繼續!”
“老大夫,我送您!”
張重山已經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感覺腸胃了一陣陣的乾嘔,然後找了個藉口,陪同着老大夫離開了這間如同煉獄般的囚牢,剛走出去沒多久,他和老大夫都是猛的彎下了腰,哇的嘔吐了起來!
剛剛那場景,實在是太慘烈了!
這蘇善,根本就是個瘋子!
他對自己狠,對別人更是如同魔鬼!
“啊……”
一陣陣的淒厲慘叫聲又是不間斷的從囚牢之內傳遞出來,張重山和老大夫嘔吐的連酸水兒都吐出來了,兩人對視了一眼,有些臉色發白的朝着囚牢之外走了出去,這裡,他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哎……這個傢伙,瘋了啊!”
走出了囚牢,冰冷的空氣撲面而來,張重山有些目光深沉的嘆了口氣,他其實也理解蘇善,後者現在就想要化骨綿掌的破解之法吧?
畢竟只剩下三個時辰了!
只是,他那些手段,想起來,就讓人覺得遍體生寒!
這種人,以後千萬不要招惹啊!
“我要化骨綿掌的破解之法?到底有沒有?!說話!”
“沒有……啊……”
囚牢裡又是傳出了一陣聲嘶力竭的怒吼,還有讓人心驚膽寒的慘叫,張重山感覺後背一陣陣發涼,搖着頭又朝着更遠的地方走去,他連聽都聽不下去了,他估計自己這一陣子睡覺都得做噩夢!
這可怕的傢伙啊!
……
坤寧殿!
明媚的光線順着窗戶傾灑進這寬闊奢華的大殿之內,張太后斜靠在臥榻之上,手裡端着一杯不知名的碧綠茗茶,文公公站在她的身後,那雙略顯乾癟的手掌則是在給她按捏着肩膀,同時彙報着印綬監發生的事情。
“這胡庸,還真是不簡單啊,竟然能夠說動趙敬如此不顧一切,連自己的性命,還有身家九族都不管了,也要把這件事情給包攬下來……這趙敬,也真是夠忠心的,先帝都離開這麼久了,他還是這般……倒也是讓哀家刮目相看!”
許久之後,張太后瞭解了事情的經過,她輕輕的將茶水放下,臉頰上帶着些許的沉重說道,雖說是敵對的一方,但這趙敬的所作所爲,連她也是頗爲敬重。
“不過,現在這件事麻煩了!”
文公公爲張太后捏着肩膀的手指微微停頓了下來,面龐上也是泛起了凝重,低聲道,
“騰驤營從趙敬的私人物品裡發現了一份名單,裡面囊括了整個印綬監的近六成人員,雖然不確定是不是參與了這件事,但這些傢伙也必然也是潛在的威脅,爲了保證太后安全,這些傢伙必須得抓起來,一一審訊!”
“這印綬監,恐怕是要癱瘓一陣子了!”
“哀家明白!”
張太后目光閃爍了一下,那戴着鎏金長甲的輕輕的敲擊着几案,說道,
“這應該就是胡庸的佈局,印綬監癱瘓了,他接下來就有足夠的理由讓司禮監也癱瘓,而緊接着,整個內庭都會被他搞的癱瘓,那這內庭就要大亂了,哀家不可能任由這件事情發生的,他這是要藉着這件事,逼迫哀家,這件事到此爲止!”
啪!
說到這裡,張太后臉龐上露出了一絲難掩的慍怒之色,而手掌也是重重的拍在了几案上,她皺着眉頭說道,
“這個蘇善,到底是太年輕,關鍵時刻搞什麼障眼法,先去對付神宮監那種地方,白白給了胡庸佈局的時間,哀家原本還想着他能把胡庸給扳倒,還是太高估他了!”
“現在,壞了哀家的事,自己也中了化骨綿掌,性命也快搭進去了,真是……咎由自取!”
文公公聽着太后的斥責,眉頭卻是微微的皺了一下,眼瞳中閃過了一絲疑惑,他總覺得蘇善不像是那麼蠢的人,或許那傢伙還有什麼別的計劃?
心中遲疑片刻,他低聲道,
“太后娘娘,老奴想去看看那個小太監……”
“嗯?你還覺得他是有什麼別的想法?”
張太后看出了文公公的意圖,目光閃爍了一下,有些不耐煩的道,
“既然如此,你就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