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蘇善渾身筋骨爆裂,整個人像是變成了屍體,死氣沉沉的躺在了那瀰漫着寒氣的藥冰之中,藥冰雖然是冰,但乃是濃郁無比而且精純的藥力,又是膏狀,緩緩的移動着,將蘇善的身子給覆蓋了上去。
而同時,蘇善的身體內部,也是開始發生了一絲玄妙的變化,一道紅色的細絲從他的小腹位置緩緩出現,紅絲上閃爍着晶亮的光暈,然後開始自主的沿着他的身體遊動起來,很快,細絲來到了頭部!
咻咻咻!
細絲完全自發的繞着他的頭部纏繞,大概一刻鐘左右的功夫,就把他整個腦袋都包裹在了一層紅色的蠶繭之內,緊接着,紅絲繼續移動,蠶繭則是從脖頸之處向着其他的地方蔓延,胸腹,雙臂,雙腿!
大概一個時辰,他渾身上下都被紅色蠶繭包裹,緊接着,那蠶繭的上又是出現了一些詭異的蠕動,七八道紅絲分別從腦袋,心臟,丹田,後背,還有四肢上分別鑽了出來,紅絲的端部像是有着靈智一樣,鑽入了藥冰之中!
嗡!
紅絲微微顫抖,藥冰裡的能量,逐漸的被吸收,沿着他紅絲進入了蠶繭中,而蠶繭上則是涌動出了更加濃郁的紅芒,在那蠶繭內部,有種格外玄妙的感覺盪漾,併發出了一陣陣細微的嘎吱聲音!
……
坤寧殿!
如今已經入了凜冬,空氣中的寒氣越發的濃郁,殿外寒風呼嘯,大殿裡即便是生着四五個火盆,炭火明暗閃爍,都無法讓張太后孱弱的身子顯得暖和一些,文公公站在她身後,右手按在她的後背上,緩緩的注入着內力。
“文暮啊,真是辛苦你了,如果不是你,哀家可撐不住這麼多年!”
許久之後,張太后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那略微有些蒼白的臉龐上,泛着濃濃的感激,還有一絲深深的愧疚。
當年落下的病根兒,自己這身子懼寒,這冬日是最難熬的,多虧了文暮時常用內力爲自己溫養,不過近些日子,文暮剛剛爲蘇善中下保護封印,消耗極大,又是來溫養自己,實在是消耗太大了!
他這幾日的面容都極爲明顯的衰老了許多。
張太后實在於心不忍!
“太后別這麼說,爲太后娘娘做事,是老奴的榮幸!”
文公公緩緩的收回手掌,縮在了袖袍之下,不過他確實消耗太大了,那手指都是在不受控制的顫抖着,而掌心裡也是滲出了一絲絲的細汗,就連他面龐上的皺紋,都比以往更加深刻了一些,透着蒼老!
“哎……”
張太后知道文公公的心思,也沒有多說,沉默了片刻之後,她眉頭略微的皺了一下,目光裡泛起一絲擔憂,道,
“你說那蘇善能夠成功嗎?如果他不死的話,你以後就能輕鬆許多了呢!而且,哀家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讓他去做,實在是捨不得他出事啊……”
“老奴覺得,他會成功!”
文公公想到在石室裡發生的那一幕,蒼老的臉龐上又是露出了些許驚歎,他掩飾不住自己的讚許,低聲道,
“這個傢伙,心智堅韌的讓人覺得可怕,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被爆裂,那種痛苦可是無法想象的,您猜怎麼着,他竟然只是喊了一聲,就忍耐了下來,然後就可以集中精神去化解化骨綿掌的內力,老奴都自愧不如啊!”
“確實是難得的人才!夠狠,夠聰明,心智又夠堅韌,這也是哀家想要讓他去做那件事的緣由,只有他才能夠幫哀家把前面道路上的那些絆腳石全都給搬掉……”
“太后娘娘,是想更進一步了嗎?”
文公公沉默了片刻,語氣中帶着些許的低沉問道。
“是啊!”
張太后深深的嘆了口氣,那溫婉的臉龐上露出了些許的炙熱,而眼瞳裡的目光也是變的明亮起來,
“哀家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哀家想在有生之年,讓這大魏來一次翻天覆地的變化,也能夠在大魏的歷史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文公公目光閃爍了一下,恭敬的跪在了地上,凝聲道,
“老奴定會全力支持!”
……
司禮監,隨印房!
庭院裡的寒風呼嘯着,房內的炭火盆裡火光閃爍,因爲門口掛上了厚重布簾的緣故,房內的光線略顯昏暗,常福一手握着暖手爐,一手翻看着几案上的卷宗,肥碩的臉龐上佈滿着凝重。
“常公公,咱們安排的這些人,您看還滿意嗎?”
常福對面是一名身子瘦削,卻十分高大的太監,這是從入宮開始就跟在常福身邊的一位太監,兩人一起做過乞丐,關係很不錯,當初守護着神宮監的時候,這人也拼了命幫着常福做事,名爲石國忠,算是常福的絕對心腹。
“還不錯,內庭十二監,主要的幾處監司,都已經有咱們的人了,那幾個傢伙的位置也不錯,雖然現在還不是大權在握,但有我和蘇公公在,只是時間問題……老石,沒想到你辦事還真不錯!沒讓我失望!”
常福將卷宗合上,肥碩的臉龐上露出了些許的讚許,笑道。
“常公公謬讚了,這可都是當年你教我的,那時候我還覺得,學認字有什麼用,咱們這種人……沒想到,還真讓你說中了,咱們真的飛黃騰達了!”
石國忠低着頭,臉上滿是笑意。
要不是常福當年硬拉着他學了一些文字,他也不可能這麼快了解內庭的事情,更不可能把事情做的這麼漂亮,他還真的佩服常福的先見之明!
“呵,那時候……我也就是想去那裡混飯吃而已,哪裡想到今天,那些話也都是騙你的……”
常福想到當年兩人混入私塾混飯吃,順便學了些文字的事情,臉上也是露出了些許的追憶之色。
“對了,常公公,有件事我想跟你說說!”
沉默了片刻,石國忠目光閃爍了一下,突然說道,而那表情也是變的謹慎了許多。
常福眉頭皺了一下,道,
“說。”
石國忠小心的湊到常福面前,緊張的嚥了口吐沫,小聲說道,
“我聽說蘇公公正在太廟化解化骨綿掌的內力,不知道他能不能活過這一次,咱們是不是得爲以後做打算,萬一他活不過來,咱們也得有立足的本事才行,而且,就算他活了過來,咱們也不能光靠他一人,我想,要不要暗中……”
“趕緊給我閉嘴!”
不等石國忠說完,常福臉色突然一寒,目光也變的格外陰沉了起來,他死死的盯着後者,眼睛裡有難掩的警告意味,陰聲道,
“你是陪我一起長大的兄弟,這句話我當沒聽見!”
“但是你給我牢牢的記住,這種話以後絕對不能再說,蘇公公這個人,絕對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他剛入宮半年,就攀上太后,又把胡庸給扳倒,他的心思,絕對比你我更要強一萬倍!”
“你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自己的小九九,只有死路一條!”
“我警告你,一心一意跟着他做事就好,萬萬不能想其他的,你真的會死的很慘的!”
“常公公,他有這麼厲害?”
石國忠臉上有些不信,他畢竟沒有真正見識過蘇善的手段,也只是道聽途說而已。
“比我說的還要厲害!”
常福真的把石國忠當做心腹,不想讓他因爲無知而丟了性命,深深的嘆了口氣,目光格外凝重的提醒道,
“實話告訴你,太廟裡的那些事,都是他一手策劃的,從當初對付印綬監趙敬開始,就全部都被他算計好了,步步爲營……”
“原來這樣……”
石國忠聽完常福的話,臉上的神色變的格外震驚,甚至還有無法形容的驚恐,這個計劃簡直就是精妙無比,天衣無縫,他沒想到,這蘇善竟然如此的厲害!
自己這點兒小心思,還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他突然間生出了無法言喻的後怕,連後背都微微的浸溼了,如果自己沒和常福說這些事情,而私自去搞什麼小動作,怕是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蘇善這種人,太可怕了!
“常公公,我明白了,多謝提醒!”
恍惚了許久,石國忠有些面色發白的說道,他真的不敢生出那些心思了。
“你明白就好,以後這內庭,必然是蘇公公的天下,咱們死心塌地跟着他就好了!”
常福凝重的拍了拍石國忠的肩膀,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的放鬆。
蘇善……那個時候給他帶來的恐懼,讓他終生難忘啊!
……
太廟深處!
時光如沙,緩緩流逝,凜冬之寒風更加的冰寒刺骨,而近幾日又是下了一場大雪,整個皇城都被覆蓋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這太廟也不例外。
大地上積雪層層,披甲持刀的騰驤營侍衛們如同雕塑般站在雪白中,巋然如山,那威勢低沉的煞氣,和翻滾的風雪混合在一起,讓這方圓之地更顯得壓抑而低沉,偶爾有過冬的飛鳥掠過,也是不敢停留,嘰嘰喳喳的逃向遠處!
視線順着幽深通道向着地底深處的千年寒玉池延伸,最終落在那冰窟石室之內,如今過去許久,那濃郁乳白的藥冰已經幾乎全部被吸收乾淨,只留下一層淡淡的透明色液體,而紅色的蠶繭,安靜的躺在上面,上面散發着淡淡的熒光。
詭異而玄妙!
咔嚓!咔嚓!
這種死寂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安靜的蠶繭突然有了動靜,紅芒逐漸的開始減弱,然後盡數斂沒進去,而那中間的位置,也是隨後凸出來一塊,像是被人從裡面給撐了起來,緊接着,凸起處撕裂開了一條口子!
“成功了啊……”
隨着淡淡的,夾雜着些許興奮的聲音傳出,一雙晶瑩如白玉的手從裂口裡伸出來,然後,嗤啦一聲,將那紅色蠶繭給盡數撕扯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