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州地界似乎除了趙州橋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在後世揚名，庚丑年的這裡除了前兩年義和團鬧得有些兇外，也沒有任何一樣東西能夠吸引朝廷一絲一毫的注意。
就在趙州地界的百姓們以爲小日子就要這樣千年萬年的過下去時，忽然朝廷派來的一支大軍嚇壞了他們，‘賊過如梳兵過如洗’的話不知道聽老人說過多少遍，大軍經過的沿途小民們藏得嚴嚴實實。
不過讓他們奇怪的是，這支軍隊居然沒有像往常大軍過境一樣劫掠沿途，當然他們更不知道這是因爲有北洋新軍一路約束的原因，不然這一路上不知道又要造下多大的冤孽。
只是這支軍隊在走到趙州南部的隆平縣後出人意料的停留下來，這讓他們不得不驚訝不已，畢竟直隸南部還沒有什麼暴亂，誰也不知道這些官兵停下來幹什麼，倒是一些有關係的商人抓住了做生意的好去處。
“踏踏踏”
一身軍裝的段祺瑞，腰板挺直、氣沖沖的快步走進一間清幽院子的堂屋內，堂屋內王士珍依然是神叨叨的穩坐在一張椅子上閉目養神，馮國璋則是跟幾名參謀正在一幅地圖上指指畫畫，不知道嘴裡說着什麼。
“聘卿兄、符華兄，大人不是早就說讓咱們盡全力剿滅這股馬賊麼？爲什麼咱們都來到趙州這裡三四天了還不出發？不是說好只在這裡休整兩日麼！”段祺瑞看着兩人的樣子，心中更是一股怒火遏制不住。
“芝泉啊！”
今年正好四十歲的王士珍終於不再閉目養神，他張開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段祺瑞搖頭笑道，“你對大人還是不夠了解啊！你可知道咱們這次率軍出戰，大人最看重的是什麼？”
段祺瑞有些不解道：“臨行前大人明明吩咐的很清楚，要我們徹底剿滅這股兇悍的馬賊，這樣不僅朝廷會看重我們新軍，就連洋人勢必也會對咱們新軍刮目相看，除了這點還能有其他什麼？”
這時馮國璋也丟下手裡拿着的一支鉛筆笑着走過來：“芝泉兄，咱們兄弟都是從小站時候就跟着大人一起走過來的老兄弟了，你覺得當時大人練兵的時候對咱們這支隊伍咋樣？”
聽到馮國璋的這番話段祺瑞心中更是奇怪，他大聲道：“大人當然是對咱們新軍的兄弟愛若子嗣，吃必同竈，穿必同衣，就連軍餉大人都從來沒有任何剋扣，甚至有時候朝廷發的遲了，大人還會親自掏腰包先給補貼上！”
馮國璋見段祺瑞一臉嚴肅的樣子只是笑笑沒有再說什麼，這讓段祺瑞心中更是奇怪道：“符華兄，你說這些都是什麼意思？大人如此愛惜我等兄弟，難道不正是我們兄弟不惜生死爲其效力的時候麼？咱們要對得起大人的信任啊！”
“唉，芝泉你還是真的太年輕了啊！”
王士珍看馮國璋之前說的那麼多段祺瑞依然不明白，他真是有些看不下去了，雖然自己比馮國璋小兩歲，但是今年已經四十歲，比段祺瑞大了足足近五歲，很多事情都已經看的清楚。
看着依然有些疑惑不解的段祺瑞，王士珍搖頭嘆息道：“自從甲午年咱們大清國戰敗給日本人後，大人從次年上書朝廷編練新軍在小站開始練兵，到現在已經五六年時間了吧！
你想想這些年大人爲了培養咱們這麼一支新軍付出的精力可不是一點半點！整整幾年時間跟兄弟們一塊摸爬滾打，咱們這支新軍的兄弟就是他的命啊！
本來朝廷還有武衛前軍壓制着咱們新軍一頭，不過聶軍門戰死天津後這武衛前軍基本上就廢掉了，而宋慶自從楊村一戰潰敗到了永平府（遷安一帶），現在也是病的氣息奄奄，其他武衛軍各部戰力就數咱們新軍最強！
如今朝廷讓大人擔任山東巡撫的同時還兼任直隸總督，這麼大的職責恐怕日後咱們新軍就是第二個淮軍了，擴軍的時候咱們新軍這些兄弟都是種子啊，一個管帶（營）等明後年都能擴建出來一個鎮（師），所以得謹慎啊！”
“聘卿兄的意思我明白了！”段祺瑞無力的坐在一張椅子上，他雙眼無神道，“本來我還想着這一次出戰一定能好好表現一番，不能辜負了大人的期望，沒想到居然這裡面還有這樣的道道！”
往日裡王士珍、段祺瑞和馮國璋被稱爲北洋三傑*，王士珍個子不高樣貌平方不起眼，可是爲人低調做事齊全，往往是最爲袁世凱所看重的一員大將，這次率部出戰也是全軍的最高指揮官。
往日裡段祺瑞還爲自己不及王士珍受到袁世凱尊重而嫉妒，如今他終於變得明白很多，有些事情真的沒有那麼簡單。
馮國璋雖然平日裡爲人喜歡逢迎一些人，但是他畢竟年齡最大，打仗可能在三人中只是一般，可是爲人處事絕對不會差。
看着段祺瑞的樣子他輕聲道：“芝泉呀，大人的意思我和聘卿賢弟從一開始就明白，咱們新軍是不能跟這羣兇悍的馬賊硬拼，但是咱們還要將剿滅這支馬賊的功勞記在咱們的身上，所以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首先練軍這些舊軍就要找來很多，這些人就是咱們打仗時候的炮灰，可哪怕他們來的再多，只要咱們新軍在這裡，首功必然還是記在咱們的頭上，這樣一來朝廷那裡大人就會被記上一功，況且這支馬賊還是大人最先發現的！
而通知洋人一塊出兵，那麼等到打仗的時候洋人必然不會坐視這支馬賊逍遙法外，爲了挽回自己的臉面他們必然會出一支規模不小的隊伍來幫咱們對付這支馬賊，硬仗就可以讓這些洋人替咱們來打！”
這回段祺瑞真的是明白了，“這樣一來，咱們先在趙州這裡等洋人大軍到來然後一起出兵，等到打仗的時候咱們只要小心一些，自然就能名利雙收的同時，還可以儘可能的減少軍隊的戰損了？”
“不錯，就是這樣！”馮國璋既然能被人稱爲北洋三傑中的豹，那自然說明他的本事超出常人許多，雖然打仗上面的能力段祺瑞自覺不會弱給他，但是在爲人處事上卻是讓段祺瑞格外佩服。
從一開始馮國璋和王士珍就看得出來袁世凱的真正意圖，可是自己居然絲毫沒有發現，一直都以爲袁世凱真的要剿滅這麼一支馬賊，好在太后和洋人面前邀功，沒想到所有人都被袁世凱耍了。
“好，既然聘卿兄跟符華兄都已經安排好，那小弟我就等着打仗就是了！”說到這裡段祺瑞終於安心的走出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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