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二月下旬的深夜還依然有些寒冷，然而在城外南苑軍營中袁世凱卻依然沒有入睡，他在簡陋的營房內伏案埋頭籤閱着一件又一件必須儘快處理的文案，只有桌案上的燈火一明一暗的伴着他。
“父親！”正在這時袁世凱二十三歲的長子袁克定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進來，“這是孩兒專門盯着廚房爲您熬得雞湯，可是總不見您去喝，我就只好給您親自送來了！”
“老大，現在已經是幾時了？”聽到兒子的聲音，袁世凱這才擡起頭來一邊用力揉了揉自己有些發懵的腦門，一邊問袁克定，長時間的處理公務也確實讓自己覺得很累。
“父親，現在都已經是快到子時了！”袁克定見狀當即將雞湯放在袁世凱一旁的案子上，然後緊走兩步到他身後幫他輕輕捶背，看那捶背的老道手法必然是精心學過的。
袁克定站在袁世凱的背後輕輕催動，無意間看到桌面上的一沓文件不由問道，“父親，現在朝廷嚴令您今年內必須剿滅直隸境內的義和團，這段時間直隸河間、正定那裡的義和團不正鬧得很兇麼？爲何您還要抽調大軍去順德府？”
“唔~~”袁世凱被長子捶背舒服的一聲長嘆，然後一邊端起雞湯小口啜着，一邊耐心解釋道，“這幾個府縣的義和團確實實力很大，今年過完年後也讓官兵吃了不少虧，確實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說到這裡袁世凱頓時降低聲音道：“本來我也準備第一時間將這些暴民平定，可是前天卻有消息傳來，在直隸南邊順德府的廣宗縣一帶，卻找到了當初在天津殺洋人的那幫馬賊的蹤跡！
這樣一來剿滅那些義和團的微末點功就不算什麼了！再說了這些義和團鬧得太厲害連洋人們也不能坐視不理，就將這些義和團交給洋人對付去吧，抓住這幫兇名赫赫的馬賊纔是大功一件！”
聽到袁世凱的一番話，袁克定頓時眉開眼笑連連點頭道：“父親說的極是，這幫馬賊屠了整個天津租界，不僅被各國洋人恨他們入骨，恨不得吃了他們的肉，喝了他們的血以報大仇！
就連西太后當然也想父親儘快抓住這幫馬賊交給洋人們處置，如果父親抓住這些馬賊，這樣洋大人殺了這幫人報了大仇纔會從京師撤兵，西太后纔敢從西安回到這紫禁城呀，哈哈！”
“住口！”袁世凱瞪着袁克定不悅的輕聲喝道，“太后她老人家做事自有分寸不是我等可以揣測理解的！都那麼大的人了還這麼輕浮，如何讓我放心的下？趕緊回去睡覺去吧！”
袁克定也知道自己剛纔說過了頭，只得給父親請安後懨懨的一瘸一拐走出了書房，一出門就看到不遠處三名穿着筆挺軍裝的軍官往這邊走來，看來自己的父親又要忙碌一整個也晚了。
“大公子好！”身爲後世北洋三傑之一的馮國璋首先對袁克定問好，北洋之虎段祺瑞只是微微點頭，他是不太看得起這位眼高手低的大公子的，而王士珍年齡最大，平日裡連袁世凱都很尊重他，更是坦然接受了袁克定的行禮。
“大人！”
一進書房三人都是齊刷刷的行禮，袁世凱看到他們當即笑的原本就有些圓胖的臉盤擠成一團花似得，一邊熱情的招呼三人趕緊坐下，一邊還親自爲三人斟茶倒水以示熱情。
“大人，只不過是順德府區區一個廣宗縣可能會發生民亂罷了，不是您已經安排正定、大名兩鎮總兵率領練軍前往鎮壓了麼？爲何還要我們新軍也做好開拔的準備呢？”
落座後三人中的馮國璋只是小口喝着茶水不開口，王士珍神叨叨的只是微笑也是一聲不吭，最後還是性子稍微有些着急的段祺瑞忍不住開口問道。
“芝泉吶！”袁世凱眼睛裡不動聲色的觀察者眼前三人的各自神態，嘴裡卻嚴肅道，“因爲有一條大魚在那裡啊，如果光憑着這兩鎮練軍恐怕被人家一口吞了都不會有什麼動靜出來！所以還得你們帶兵親自走一趟！”
“大魚？”這下不僅馮國璋湊了過來，連穩重的王士珍也側耳傾聽起來，段祺瑞鄙視的看了兩人一眼，然後問道，“既然能被大人稱作是大魚的，莫非是那支惹下天大亂子的馬賊？”
“不愧是芝泉！一下就猜到了！”袁世凱不由鼓掌笑道，“就是他們了！如果咱們能將這支馬賊拿住，哪怕只是他們的屍體，不管是在太后面前還是洋人面前都是大功一件啊！
我之所以派你們前去就是考慮到這支兇寇戰鬥力實在強大，這幫人既然能將追擊他們的五千洋人聯軍徹底消滅，不管是用的什麼方式，光憑着那些練軍肯定是不行的！”
這時馮國璋忍不住道：“大人，拿住這幫馬賊的功勞確實不小，可是他們既然能一口氣滅掉五千洋人大軍，如今憑着咱們的北洋新軍不到萬人，要對付他們只怕有些難度啊！我看有點懸！”
看到馮國璋開口，連王士珍也忍不住開口道：“當時我也香河縣親自偵查過知道當時的情況，他們這幫人是欺負洋人不懂京津之地的水文，用水攻打頭這才滅掉了這支洋人大軍，如果是正面對抗肯定不是對手！”
“大人，如果真的消息準確，那麼我建議咱們最好一口氣派出五千以上的新軍，再配合兩萬練軍，最好能邀請上洋人也派出一部分軍隊，這樣對付這支馬賊的把握就能增加很多！”段祺瑞一臉嚴肅的建議道。
“唔，芝泉這個主意甚合我意！”袁世凱想了想不由笑道，“總不能我們拿自己練出來的軍隊替他們拼命，如今洋人大軍都有了十多萬人，讓他們派出一兩萬應該不難！”
袁世凱爲何這麼喜歡這個計謀，不管是王士珍還是馮國璋都非常明白，因爲袁世凱根本不捨得拿自己辛苦訓練出來的這支新軍去跟一支武力強大的馬賊硬拼，在這個亂世槍桿子纔是立足的根本。
“大人，如今朝廷讓你根據和約立刻從洋人那裡收回北京和天津，可是洋人又不讓駐軍在這裡，我們這邊又要去順德府，你這邊可怎麼辦？”王士珍想了想不由想起另外一件事。
袁世凱擺擺手輕鬆道：“這事簡單，洋人只是不讓在這兩地駐軍嘛，回頭我就讓曹錕帶着幾萬練軍全部換成警察的制服，就對洋人說這是咱們中國的警察，就不信西洋鬼子還能再翻臉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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