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雪比之京城的,少了幾分厚重和滄桑,卻多了幾分柔和和輕快。
雪中,片片腳印落下。
踏着漫天的風雪,蕭雲回來了。
幽蘭心和方韻都在,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沒有必要掩飾什麼。許多東西,原本也掩飾不住。
在這個世道上掙扎,無論是面對多麼強大的對手,蕭雲都不曾感覺疲憊過,自始至終,都不曾缺少過迎難而上的勇氣。
即便強大如天門之主,蕭雲尚敢一戰。
只是這一次,蕭雲真的累了,是心累,人的心底,一旦滋生疲憊,是無法壓制的,心底的疲憊,被身體上的疲憊,更恐怖。
這一路,蕭雲總是在回想曾經與北冥來風在一起的日子。
朝夕相處六年,在一起吃,在一起睡,在一起經歷過生死劫難,那種感情,是旁人無法懂的。
不知道因爲什麼,讓原本生死相交的兩人,越走越遠。
利益?或許這兩個字,可以給蕭雲一個解釋。
但是,親手殺了自己的兄弟這種滋味,絕對不好受。
自己親近的人,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可以恨,可以報復,可以想盡辦法讓他後悔,但是,唯獨不能的就是下殺手。
可是,蕭雲還是做了,而且,做的不留餘地。
是怒火掩蓋了理智?
還是從理智上,希望北冥來風死在自己的手裡?
蕭雲發現,他根本找不到一個答案。
心底的疲憊,讓蕭雲不想說話,靜靜的窩在沙發上,將頭埋在沙發上。
在一個男人的心中,眼淚這種東西,無疑是最金貴的東西。
起碼,在蕭雲擡起頭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任何痕跡。
曾經的兄弟,在短短几日內,死了兩個,而且,都是因他而死。
若是爲國捐軀,蕭雲會傷心,但是,絕對不會這麼疲憊,生生死死見的太多,馬革裹屍,是他們該有的宿命。
但是,他們卻都是因自己而死,北冥是被自己幹掉的,袁霖,是因爲自己而死,每個人,在死之前,都在蕭雲的胸口上狠狠的捅了一刀。
北冥來風最後揭開了事情的真相,是想要告訴自己,他沒有愧對兄弟。
袁霖也是如此,情非得已之下,
給蕭雲餵了毒酒,然後,自己選擇用一個極端的方式償還。
“你們都不曾愧對我,是我愧對你們啊!你們安安靜靜的走了,可曾想過我的內心,是如何的煎熬?”看着窗外,漫天飛舞的風雪,似抱怨,似哀傷,似憤怒,蕭雲內心中複雜的感情,連自己都分不清。
這一戰,原本就沒有勝利者。
漫天的風雪,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停了,蕭雲的頭,靠在幽蘭心的懷裡,腳上,蓋着薄薄的攤子,是方韻蓋上的。
幽蘭心的嬌軀,傳遞着一股溫暖。
一張嘴,就打了個酒嗝,滿口的酒氣,讓幽蘭心下意識的皺了一下眉頭。
窗外,被無邊的夜幕籠罩,漆黑一片。
今晚的天空,沒有月亮。
幽蘭心伸出手,輕撫蕭雲化不開的愁眉,“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無論你心裡怎麼苦,怎麼痛,它都已經過去了,不要在執着了好嗎?”蕭雲的癲狂,告訴了幽蘭心,他內心之中,是如何的苦悶。
親手手刃了自己的兄弟,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極其痛苦的選擇。
當人死的時候,你不會計較他對你的傷害,記着的,只有他的好。
所以,殺自己的熟人,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
“我出去走走。”蕭雲看着幽蘭心說道。
“恩,袁霖,被葬在了靈河。”幽蘭心似是知道蕭雲心中所想。
“恩。”蕭雲聞言,輕輕點頭。
批了一件衣衫,踏着厚厚的積雪,走在黑暗的夜空下。
南方人,對寒冷是恐懼的,宛若北方人對水災的恐懼一樣,寬闊的大街上,行人罕見,夜風在耳邊呼嘯,如同鬼蜮一般。
昏暗的路燈,散發着淡黃色的光暈,折射在積雪上,慘白慘白的。
靈河,是H城的一個墓園。
漆黑的夜幕下,蕭雲看到了一道身影,坐在那裡,念念叨叨的,伴隨着夜風的呼嘯,到達耳邊的時候,卻是化作了一片雜音,聽不清說什麼。
若是常人,見到這樣的情景,只怕會嚇出一聲冷汗。
畢竟,這漆黑的天,連墓園的看守人員都不會出來,睡會在這個時候來祭拜?
不過,這場景,對於蕭雲來說,卻是算不得什麼,他從不相信鬼神之說
,雖然,從溫老實口中,聽到了仙神的傳說,但是,對於蕭雲來說,所謂的仙神,不過是強大到了一定境界的人罷了。
蕭雲,在某些人眼中,也能被稱之爲神。
這一生,手上的人命太多,多的蕭雲都已經記不清了,若是真的有鬼,那麼,只怕自己已經被萬鬼纏身了。
倘若,真的是袁霖的鬼魂,蕭雲倒是很想見見,問問他,爲什麼一定要選擇哪種極端的方法?
自己怪過他嗎?
你一死了之?可曾想過你的家人,想過你活着的兄弟。
踏着積雪,走到墓前。
一個身影,哭哭啼啼的說這話,離的進了,自然聽的清楚,“老袁啊,你特麼倒是乾脆,扔下兄弟一個人,北冥死了,老大也走了,我連喝個酒,都找不到人了。”猴子低沉帶着哭腔的聲音傳來。
終究還是兄弟,知道來祭奠。
猴子的話,無疑勾起了蕭雲心底的傷感。
伸出手,輕輕放在猴子的肩膀上。
原本還在絮絮叨叨的猴子,突然間停了下來,蕭雲能夠感覺到,猴子的身體,在顫抖。
“凍的?”蕭雲心中暗道。
“老袁啊!老子是你兄弟啊!你別嚇老子,那次,女兵內衣出現在你牀頭的事是我乾的,但是,也就那一次,算是我對不起你,你把老子的褲子剪個口子,把老子的內褲藏起來,我都沒怪你,咱們也算扯平了,如今,你死了,就去你該去的地方吧!”猴子的聲音中,帶着一抹哭腔說道,絕對不是因爲傷感,這一點,蕭雲可以肯定。
猴子的話,說的蕭雲不禁啞然失笑。
不過,笑過之後,卻是無盡的傷感,再多的快樂,終究也已經是過去了。
“你看看我是誰在說話。”蕭雲沒好氣的說道。
怎麼說,也是龍牙的戰士,被嚇成這個德行的。
“啊!老大,怎麼是你?”猴子看到蕭雲,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的說道。
“你能來,我怎麼不能來?”蕭雲沒好氣的說道。
“老大,你知道你剛纔有多嚇人嗎?”猴子看着蕭雲,一臉委屈的說道。
蕭雲聞言,沒好氣的瞪了猴子一眼,“看你這個熊樣的,有膽子的大晚上來祭拜,怎麼還怕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