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城中,知命侯降臨,攜一身殺機而來,失去了仁心的武侯,再不復往日模樣,變得比修羅還要可怕。
儒門三千儒者一退再退,血水在般若城中流淌,徹底洗刷了這座傳承已久的古城。
劍光的掠動,血噴如潮,擋不下的大夏武侯,讓這場反叛變成了單方面的屠殺。
“知命侯,你濫殺無辜,怎麼對得起歷代武侯的英魂”
憤怒的儒者出聲質問,他們纔是正義,是替天行道,清魔障,掃冥禍,還大夏一片朗朗乾坤。
只是,迴應他的只是一道冰冷的劍光,秋水之默留在儒門龍園,如今的劍,只是一口最普通的鐵劍,在石青色身影手中,卻堪比任何神兵利器。
灑落的鮮血,化爲血水,滴在儒者臉上,血腥刺鼻,引得更多的恐懼。
十餘萬亂民,三千儒者,面對一人,徹底失去了鬥志,眼中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沒有曉之以理,更沒有動之以情,從降臨的剎那,便只有殺,血腥而又殘酷的鎮壓。
身後的大夏將士,甚至都不敢上前,怔怔地看着一片又一片倒下的殘軀,臉色極爲蒼白。
大夏數位武侯中,知命侯是封侯時間最短之人,卻是爭議最多之人。
短短四年,知命侯身上經歷了太多事情,從被天下唾棄,到沉冤得雪,大夏上下對其感情最爲複雜,有敬畏,有尊重,更有愧疚。
但是,他們幾乎都忘了,比起其他武侯,知命侯的的的確確是殺戮最多的一人。
這一刻,就連經歷過戰場的大夏將士,都深刻感受到知命侯的恐怖,臉色不禁越發蒼白。
一劍所過,殘肢斷臂漫天飛舞,求饒無用,哭喊無用,謾罵亦無用,唯有殺,還是殺,殺的滿目殘紅,哭聲震天。
城門被關,沒有退路,儒者的路,徹底斷絕,百姓的路,也因爲自己的選擇,再無後悔機會。
城主閣樓上,華親王看着這一場可怕的屠殺,不忍地別過了頭,他知道,天諭殿前發生的一幕,已徹底將眼前的年輕人惹怒,再也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天地盡頭,彌界山,永夜神教,暮白,人間佛,還有縱千秋都看到籠罩在大夏上空的血霧,相隔萬里,都能感受到那可怕的因果業力。
數以百計,千記,萬記的身影倒下,鐵劍卻依舊鋒銳,石青色的武侯服沾滿鮮血,被染紅了一遍又一遍。
各方戰場之上,凱旋清河季玉太平忠勇五位武侯全都沉默,知命侯迴歸,所以其餘五位武侯都留在了戰場。
大夏武侯已將一身生死都系在了戰場之上,真的不希望背後再出什麼事。
布衣紫陽沒有死在戰場上,卻因爲儒門之亂隕落,讓幾位武侯着實寒了心。
“武侯大人,饒”
求饒之聲,還未說出口,便永遠的消失在劍鋒中,往昔的一幕幕襲來,讓寧辰手中的劍,更冷三分。
那一日,天諭殿中,離別之言,句句錐心。
“子衣,小心般若城之事會被人利用,還有你的模樣,雖然還沒太大變化,只是”
“好友放心,若是我的子民都不能信任我,那我的這個夏皇,還做來何用”
打斷的話,當日未能說出,不曾想,卻成爲了最讓他害怕的現實,寧辰恨,恨的追悔莫及,他怎麼都想不到,再回來之時,事情已變成這樣。
救不了馨雨,更挽不回子衣,甚至連兩位的武侯屍身都再也尋不到,殺肅的冷芒,帶着怒火斬過一道道血腥殺光,將求饒者,狡辯者,咒怨者盡數送入了黃泉。
沒有道理,沒有仁慈,更沒有正義,有的只是屠殺。
昔日,皇者仁慈,以爲將心比心,總會得到真心,卻沒想到最終被自己的子民生生逼入魔道。
昔日,皇者正直,等待證據,以法治理皇朝,卻被不願的人扣上冥王之名,以莫須有的罪責逼其退位。
今日,這些所謂的子民,想求饒,求心,求理,可惜,願意聽他們講理的人,已不在。
寧辰不是好友子衣,心中的仁慈,從來不肯多出半分。
一劍劃過,血噴如泉,涌起一丈多高,不甘,怨恨,後悔,世間百象,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顯露的如此清晰。
石青色的身影,在人羣中幻動,每一劍都會大片身影倒下,滿目的血紅,在城中嘩嘩流淌,如同小河一般,刺眼異常。
“武侯大人,饒命啊”
極度恐懼下,一片又一片跪下的身影,慟哭,磕頭,聲嘶力竭,後悔莫及。
不多時,數以萬記的百姓全都跪下,恐懼,哀求,被眼前之人徹底嚇破了膽。
滿眼的殘肢斷臂,散落的到處都是,整個般若城就如同修羅地獄一般,讓人再也提不起任何反抗之心。
寧辰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就在手中的劍將要再動之時,一隻纖細的手出現,輕輕按下了劍鋒。
“停手吧,足夠了”
青檸出現,看着眼前渾身是血的寧辰,眸子帶着一抹淚光說道。
華親王拖着一身重傷之軀,在將軍的攙扶下也來了,看着手持血劍的年輕身影,開口道,“知命侯,剩下交給本王處理吧,你就算把他們全都殺光,已經發生的事已挽不回了”
寧辰看了一眼兩人,手一揮,鐵劍飛出,嘭地一聲插在了城牆之上。
“走吧,回宮”
說完,寧辰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只留下無數恐懼的目光,久久不敢起身。
未央宮,自前日皇宮之變後,寧辰第一次回宮,看着牀前的長孫面前,深深地跪了下來。
“娘娘,寧辰回來晚了”
愧疚的話,在房間中迴盪,聰明如寧辰,這一次都沒有料想到會發生如此大的變故,臨行時,聲聲囑咐,如今全都成爲浮光泡影。
長孫伸出手,撫着眼前眼前人的臉,真實的觸感,方纔讓其心中稍微有了一絲溫暖。
“娘娘請放心,我一定會將馨雨和子衣帶回來的”看着長孫憔悴的容顏,寧辰心中劇痛,承諾道。
半個時辰後,寧辰離開未央宮,徑直朝侯府走去。
倒塌的天諭殿,如此刺眼,讓遠去的身影,一身殺肅,深入血骨。
永夜神教,第一殿中,一位位戰將站立,高高在上的王座上,一道白髮身影靜坐,眉心魔印殷紅如血,深邃黑暗的雙眼,總給人一種化不開的沉重。
“恭迎魔君”下方,縱千秋躬身客氣一禮,道。
“恭迎魔君”
下方,衆位戰將隨之跪下,恭敬道。
縱千秋對面,洛妃靜靜地看着王座上的身影,美麗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看不出任何悲喜。
“退下吧”
王座上的身影開口,道。
“是”
衆將領命,旋即起身退去。
縱千秋和洛妃也離去,神殿之門關閉,殿中的光線隨之黯淡下來,王座上的年輕容顏,雙眼依舊看着遠方,深邃的眸子,連悲傷都已溢不出來。
“縱千秋,夏馨雨呢”第一神殿外,洛妃停步,淡淡道。
“宗女應該知道七絕之體對神教的重要,自然是死了”縱千秋輕笑道。
“縱千秋,你做的事,莫要以爲我不知道,沒有下一次”洛妃平淡地說了一句,隨後邁步離去。
縱千秋嘴角彎起,回首看了一眼身後的神殿,旋即朝着黑暗之淵走去。
魔神像下,黑暗的氣氛升起,一排石棺在黑氣中隱現,氣息澎湃,讓人驚懼。
“縱千秋,人可帶來”黑暗氣息中傳出一道無上尊貴的聲音,平靜道。
“啓稟主上,已經帶回,只是他畢竟曾是大夏之皇,是否可信”縱千秋跪地,恭敬道。
“無礙,他的心神已完全被吞噬,不可能再醒來”黑暗中的氣息說道。
知命侯府,寧辰歸來,柳若惜上前,將前者身上染滿鮮血的武侯服褪下,換上往日的素衣。
“侯爺,太理司主求見”老管家快步走來,恭敬道。
“讓他進來”寧辰道。
老管家領命,不多時,帶着孔羽進入,隨後退了出去。
“侯爺”孔羽恭敬行禮道。
“何事”寧辰問道。
“儒門的貪污國庫,結黨營私,意圖造反的罪證已收集齊,只是毒害衆王的蒤羅花和優曇花尚未找到”孔羽恭敬道。
“不是還給你留了一個兵掌令嗎”寧辰冷聲道。
孔羽猶豫了一下,說道,“此人似乎已經瘋了,拷打許久,都只是一些瘋言瘋語”
“你見過嚇傻的半步先天嗎”寧辰冷哼一聲,道,“如何讓他招出來不用我教吧,你現在纔是太理司主”
“屬下知錯”孔羽低下頭道。
“這些事我沒時間管,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我只要看到結果,另外,派人去忠勇侯那裡,請他幫忙注意一個叫忘憂的女子,畫像我會盡快讓人給你送去”寧辰冷漠道。
“是”孔羽領命,恭敬道。
“退下吧”
“屬下告退”
孔羽行禮,旋即離去,走出侯府的一刻,提起的心方纔緩緩落了下來,僅是不到半刻鐘的時間,背後衣衫卻已幾乎全部溼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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