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落懸崖的寧辰短暫地引起了在場衆人的震驚,然而,震驚之後,他們依然不得不重新面對現實,神之子仍毫髮無損地站在那裡。
當然,也不能說毫髮無損,君少卿多少也受了一些傷,只是這些傷似乎並起不了什麼作用。
突然,虛空輕微震動,一道渾身掩蓋在黑衣中的身影出現在君少卿身邊,連同的還有一把青色的長劍。
奉夏皇之命一直隱藏在暗處的暗龍衛終於不能再沉默下去,劍鋒一出,掠向神之子。
“藏頭露尾之輩,讓人不恥”
君少卿眼中閃過一抹冷漠,身子掠出十步,旋即一步邁出,殘影連動,一指點出,力破千軍。
暗龍衛偷襲未成,舉劍擋招,但感一股巨力傳來,手中長劍應聲而裂,嘭地一聲,指勁穿透劍身,點向其丹田氣海。
“噗”
狂暴的勁力瞬間重創暗龍衛體內氣海,轉動的氣旋也隨之崩塌,功體一時難提分毫。
三人重創,難擋神子鋒芒,衆人絕望,就在這一刻,遠方天際,一道強橫無比的刀氣掠來,橫斷九天,斬在神之子與衆人之間。
轟然一聲,斷崖之間,一道巨大的裂縫出現,將神子與衆人隔開。
“神之子,這不是你該出現的地方,還請離開”遠方天際,一道平靜地聲音傳來,淡淡道。
“大夏武侯”
君少卿眸子微縮,在這個地方能有如此實力者也只有那傳說中的布衣侯了。
強悍的刀氣散發讓人震驚的壓迫,強如在場四位九品之上的強者都感到那不可抵禦的威嚴,大夏武侯這一刀,已經超脫了後天之境,讓在場之人都望塵莫及。
“半步先天”君少卿輕輕吐出了四個字,心思沉下的同時不免震驚,毫無疑問,這位布衣侯已經半隻腳邁入先天之境了。
何其可怕的事實,鎮守山門關十六年不出的大夏武侯竟已達到如此駭人的境界。
“退”
君少卿心知此行已不可能有結果,他雖不懼,但也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與一位半步先天境界的大夏武侯交手。
平靜地掃了一眼不遠處的大夏公主,君少卿眉頭皺了又皺,旋即身影幾個閃動,轉眼消失在衆人眼中。
看來他有必要再回一次神殿了,永夜神典中有記載,生之卷千年前深藏紫胤皇朝之中,紫胤皇朝被大夏所滅後,生之卷便不知所終,他本以爲生之卷已被倖存的紫胤皇室後人帶走,看來事實並非如此。
此行不虛,神教的數部天書流落在外太久,是時候一一收回了。
北蒙王庭那個女人那一封信來的過於巧合,她應該並不知曉生之卷的事情,但爲何這麼巧合。
不管怎麼說,那個女人的智慧總是太讓人忌憚,一手操控了真極國和親與大夏間的這場鬧劇。
可惜的是,人算終究不如天算,出了攪局之人,不過再怎麼樣北蒙王庭都沒有損失,愚蠢的真極國國主忍受不住利益的誘惑,選擇相信了那個女人的話,結果賠的血本無歸。
兩萬匹戰馬想要短時間內交付是不可能的,再怎麼快也要近半年,半年的時間不長,卻已可以發生很多事情。
君少卿走後,布衣侯那強大的氣息也退了回去,並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懸崖邊,三位九品之上的強者都很是狼狽,後來出現的暗龍衛身受傷最重,丹田氣海幾乎已被神之子廢了,短時間內想要恢復根本不可能。
夏妙語好些,雖然大夏的公主年紀尚青,但武道天才跟平常人還是有區別的,論起根基反而是三人中最強之人。
劍供奉吐了很多次血,本來已必須靜養調息,但這個倔強的老頭卻向夏妙語道了別。
夏妙語心知劍供奉要去做什麼,也沒有阻攔,只是取出兩枚丹藥遞給了後者,很珍貴的丹藥,一枚是爲其療傷的,至於另一枚……希望還能用的上。
劍供奉服下了一枚丹藥,旋即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下,一躍縱下了懸崖。
“瘋子”
暗龍衛咳出了一口血,微諷道。
夏妙語看了一眼暗龍衛,眸中閃過一抹淡淡的冷笑,爲何會有一名暗龍衛跟着,她比誰都清楚,大夏天諭殿的那位夏皇遠沒有世人想的那麼平庸,其實也並不難理解,平庸之人怎麼可能坐上天諭殿上的那張天下最有權勢的龍椅。
隊伍繼續趕路,疲憊的衆人都知道這一路已經安全,畢竟遠處的那座關中,有一位大夏武侯看着這裡,應該不會再有不長眼之人再來找死。
隊伍之間,真極國使者頭低的更厲害了,臉色變了又變,他怎麼也沒想到一直堵在真極國南下之路的這位大夏武侯竟然已強大到如此地步。
可笑他們之前還一直派人不斷刺探這位武侯的深淺,實難想象,當時若是這位大夏的武侯動了真怒,真極國會爲此付出怎樣的代價。
一行人各懷鬼胎,不言不語,緩慢地朝着遙遠的山門關走去,唯有懸崖旁,那滿目瘡痍的大地和到處可見的血跡說明着先前一戰的可怕。
懸崖間,寒風呼嘯,一道蒼老的身影迅速下墜。
跳崖後的劍供奉,手中的劍成爲唯一的保命之物,在大地上,他是九品巔峰的強者,但在這萬丈懸崖間,他便是一位掙扎求生的凡人。
天下間,除了先天之上的存在,沒有人能安然面對這萬丈懸崖。
他手中的劍是一位武侯贈與的,宮中大部分人都只知道他是劍供奉,但他真正的姓是白,單名一個武字。
更極少有人知道,白家一姓很久以前其實只是長孫家的僕姓,他進宮的日子已三十多年,那個時候,上一代夏皇也纔剛繼位不久。
所以,他與長孫一脈的關係知曉的人很少很少。
他手中的劍,便是當時長孫家家主清河侯封侯時所贈。
這柄劍,對他很重要,如今卻已顧惜不得那麼多。
劍身一次次與崖壁間突出的山石相碰,迸起大片碎石和火星,這柄陪了他三十多年的古劍已隨着劇烈的摩擦,漸漸崩毀着。
古劍似乎有靈,開始劇烈顫鳴起來,萬丈懸崖何其高,即便這把古劍再堅硬也開始無法承受這猛烈的衝擊。
果然,就在劍供奉離地面不再遠時,嘭地一聲脆響,劍身崩碎,化爲片片碎片四散開來,劍供奉眸中閃過一抹悲傷,腳下一蹬,安然地落在大地之上。
劍供奉將古劍的劍柄埋入崖下的黃土中,聲音沙啞道,“若你有靈,便護佑他尚且活着”
神之子那一掌,將寧辰打飛了三十餘丈,落點定然不再他所在的地方。
根據寧辰摔落的軌跡,他尚且還需要走一段不近的路。
崖下是一片很繁茂的地方,古木直聳入雲,到處都是平日見不到的野獸,劍供奉走了許久,卻依舊沒有找到寧辰掉落的痕跡。
“啾”
但聞一聲九天沉嘯,一道巨大的黑影在天際飛過,朝着西方而去,劍供奉擡頭望了一眼,並沒有在意。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劍供奉又將寧辰最有可能落下的地方找了一圈,卻仍然沒有發現後者蹤跡。
匪夷所思的情況引起了劍供奉心中強烈的不安,突然心頭一閃,旋即臉色大變,腳下一跺,飛速朝西方掠去。
不惜代價趕路的九品巔峰有多快,世間恐怕沒人幾人知曉,但見繁茂的古林之中,一道青色的身影化爲流光閃過,快到連人的肉眼都已跟不上。
“啾”
一刻鐘後,沉嘯聲再起,劍供奉腳下一跺,縱身躍起,如同一柄青色的巨劍劃破虛空,一劍斬開了遮天的巨影。
“嘩啦”
一聲悲厲的長嘯中,漫天血灑如雨,黑影一分爲二,轟然掉落下來。
劍供奉身影一動,接住了血雨中的寧辰,仔細查看之後,不禁心中一悲。
經脈破碎,腿骨盡斷,氣息孱弱到只剩下最後一口氣,隨時都有可能永遠地睡下去。
劍供奉取出妙語公主贈給的丹藥給寧辰服下,旋即腳下一跺,急忙朝西南方向掠去。
千里江陵一日還,在九品強者身上並非不可能的事情,送親隊伍走了近半個月的路程,劍供奉一日便趕了回來,一日之後,滿身風塵地出現在大夏皇宮之外。
進宮之後,劍供奉沒有去回報夏皇,而是直接趕向了未央宮。
這個天下,若說有人能救寧辰,那皇后娘娘定然是其中之一。
未央宮主殿,長孫聽到劍供奉的求見,先是一愣,旋即心中升起一絲不安,立刻命人宣見。
青檸站在一旁,神色也是不安。
劍供奉不是應該在送親的路上嗎,怎麼會突然回來,而是還來了未央宮。
下一刻,見到衣衫染血,風塵僕僕地劍供奉,不論青檸還是長孫,臉色都變了。
“娘娘”
劍供奉跪地,將寧辰放了下來,低頭道,“求娘娘救救他”
長孫還未開口,青檸嬌軀一閃,已經來到殿下,纖手微顫地探向寧辰脈搏,旋即臉色瞬間白了。
“怎麼會這樣”
長孫雙手緊攥着椅子扶手,強忍心中震動,沉聲道。
劍供奉跪在地上,將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
“好個永夜神教,好個神之子”
長孫嘭地一聲拍案而起,臉色震怒,竟敢毫無掩飾地誅殺大夏公主,當真膽大包天。
“去請太醫”長孫回過神,立刻道。
“不可”
“不可”
連續兩聲不可,劍供奉和青檸神色大變,出聲阻止道。
長孫看着兩人,眉頭一皺,不明所以。
青檸走上前,在長孫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旋即,長孫臉色也瞬間極爲難看起來。
“好,很好”
長孫雙手攥地青筋暴露,氣的已經說不出話來。
怪不得這小子一直想跑,怪不得這小子看上去那麼怕她,原來心中還藏着這天大的秘密。
“淨身房那羣老太監該拖出去喂狗了”長孫心中戾氣難疏,冷着臉狠聲道。
“娘娘”
看到長孫暴怒,青檸神色一變,也在殿下跪了下來。
此時已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寧辰已經到了生死迷離之際,若再不想辦法,就真的晚了。
嘭地一聲,劍供奉蒼老的身軀伏了下來,磕頭道,“求娘娘救救他”
長孫氣息一頓,看着地上滿身鮮血,昏迷不醒的寧辰,憤怒的心也漸漸壓下。
“讓本宮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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