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法一動,剩下的機甲們也跟着動。只見一道道鋼鐵牆壁鋪天蓋地般涌過來,就爲了對付這兩個米粒大小的對手,看着頗有種用大炮打蚊子的即視感,頗爲滑稽……
“這些傢伙沒完沒了地衝上來了……”林賽藉着巧勁,在半空之中顛轉騰挪,以無比飄然的宗師姿態躲過一次又一次斬擊。他一邊躲一邊愉快地笑着,戰場對他來說就像一個超大型的舞臺,讓他得以展露出自己輕盈優雅的舞姿。幾十招眼花繚亂的攻擊都從他身邊有驚無險地擦過去,看着驚險,實則連頭髮絲兒都沒讓碰着過一次。
到後來,機甲裡頭藏着的熱武器也用出來了,各種榴彈、炮彈和子彈拉成火線火網滿天飛,照舊是連林賽的邊角都沒碰到過一下。那傢伙就像逗魚一樣,見魚兒變得靈活了,便兀自提速,以絕對的速度優勢掠過弗蘭克斯機甲,還會在駕駛艙前邊稍事停留一會兒(完全解析弗蘭克斯的林賽自然清楚駕駛艙在哪個位置),對裡面的人做鬼臉。
深色的衣角在空中迴旋,像一朵旋轉着盛開的花。
“這樣糾纏下去可不行……林賽!”
“得令!”
一個呼吸之間,林賽·加西亞忽地一笑,驟然出手。
……
別看這兩人現在一唱一和、煞有介事的,其實心裡邊都跟明鏡似的,不過是配合對方演場戲罷了……大雄何必執意要林賽出手呢?以他自己的能力想要應付這個狀況還不簡單嘛?老辦法,直接瞬移進弗蘭克斯機甲的駕駛艙,然後一記黑虎掏心,把男性駕駛員直接敲暈,估計三分鐘不到這裡的機甲就全倒了,效率高的不行。
但他不能這麼做。
此次請林賽來幫忙,就是爲了向林賽示好,讓自己有機會“欠下”他一個人情的。唯有如此,之後大雄想要加入林賽時纔有合適理由——你得先欠人情,然後再想辦法去還,這才說得通。爲此,總不能是他自己把事兒全給擺平了,然後讓林賽在一旁看着吧?到最後讓他對付一下VIRM的精神體就完事兒了?如此行事,頗有將堂堂艾洛卡的領袖當成工具人之嫌,而且也沒有那種“戰場朋友”的感覺,無法讓自己和偉大領袖的關係更進一步。
更何況……這不是一次絕好的試探機會嗎?
也讓自己看看,被尹喜稱爲“不好對付”的男人,到底有幾斤幾兩!
大雄看似也在閃避着九式機甲的刺擊和衝撞,實則早已瞪大雙眼,就等着林賽如何出招。
而林賽呢?一個活了千年的老狐狸,又怎麼會看不透這點兒小心思。
他輕輕一笑,向前擡起右手。
……
“轟————!!”
一團亮光憑空閃爍着,其亮度之刺眼更是前所未見,彷彿一枚汽油燃燒彈在空中點亮,灼燒出一陣又一陣駭人的氣浪。高熱能量流轉着,無數細碎的微觀粒子從地底捲起塵埃雲,於半空之中塑形、旋轉、構築,並按照林賽的命令鑲嵌在一起。這種從微觀到宏觀的構築方式相當高明,幾乎不可能從中找到什麼漏洞。即便岩漿資源被抽乾,地殼底層仍然有不少金屬礦脈尚未被開發,像一層層脆皮奶酪一樣凝結在地表內側。林賽的超能力將其強行吸引出來,用念力在微觀層面上加以雕琢,並按照其構想完美地嵌合在一起,也不知道他到底調用了多少地底礦脈,總之,幾乎是在一個呼吸之間,十臺一模一樣弗蘭克斯機甲拔地而起。
這些新生的鋼鐵巨人很快就有了意識,望向他們的對手——13小隊和九式機甲。
建造它們並不費工夫,憑林賽這會兒的專業知識,造出來的東西也不會是草包。
“大雄,想必尹喜一定也和你說過了,我擁有七種截然不同的超能力。”林賽大大方方地朝大雄說道,“你一定也很好奇吧?”
“……說不好奇那是假的。”大雄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破了,只得小聲嘀咕了一句。
“哈哈……完全不必覺得不好意思,我可以理解。”林賽·加西亞大度地擺擺手,此刻,他展現出來的氣度完全不像一個領袖,反倒像那種溫文爾雅的鄰家少年,“那麼,請容許我大言不慚地……向你介紹一番。”
“原子操作。影子宇宙。混沌魔咒。陰神陽神。金剛除魔。鏡面世界。預知未來。”
“這就是我的七種主能力,至於從中延伸出來的次級能力,實在是太多了……以後要是有機會,我再向你一一介紹吧。”
大雄聽了早已是冷汗直冒:這七種主能力聽着沒一個是水貨,他要是認真起來,估計能在幾秒鐘內就把自己轟成渣渣……簡直就是個削弱版的阿爾泰爾。這麼厲害一號人物,如果不是文明領袖,必然會在星雲戰神中獨佔鰲頭吧。
————
“轟————!!”
正在他驚疑未定之際,一聲巨響,倒提長槍的鶴望蘭號猛地降落在二人面前,震得整片地面都是一顫。看這架勢……廣和02是吃死了要當攔路虎。其他隊友都已經和林賽造出的仿製品扭打在一起,再也騰不出手來支援,鶴望蘭號就只能孤軍奮戰了。
“哼……不自量力的小傢伙。”林賽的笑容愈發愉悅。他本想着用原子操縱的能力,先將大氣中的氦元素聚集起來,再施以高強度念力強行攥出一發核聚變光束,給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們來一點兒實質性戰損。好在他的心電感應時刻開着,每隔半分鐘,就會掃描一次以他爲圓心半徑五十米內所有生物的心理活動。察覺到大雄對廣與02那種複雜的情感後,林賽便停止運功,沒有插手。
大雄想通過結盟來搞好關係,林賽又何嘗不是呢?
“讓開,廣。”大雄壓下額頭,讓風吹拂着漆黑色的短髮,冷冷說道,“我只會說這麼一遍,幫你們認清形勢:假設我的戰鬥力是10,那麼,我從老家請來的這位幫手,他的戰力就是十萬。這裡所有人加在一起都贏不了我,更別提他了……真要動起手來,你們會敗的很難看。所以趁現在還有的談,你們讓開吧,我不想傷害你們。”
……
憐憫。
絕對強者對弱者的憐憫。
02的內心無比複雜,以往,都是自己用這種類似的心境去憐憫別人。然而走夜路走多了,她終究還是撞上野比大雄這隻鬼——現在輪到他來用這樣高高在上的境界俯視自己了。
“抱歉,大雄……但是不行。”02一向驕傲的頭微微低垂下去,粉色的長髮如散落的櫻花一般,將她的面容擋住大半,也算勉強掩飾住了驟然滴落的淚水,“我已經……沒有迴旋餘地了。”
擎起的長槍,高高下落,宛若刺死查理皇帝的那把三角斬首刀。
“轟——!!”
林賽像一片沒有重量的紙片一樣飄開了,甚至還在空中做了幾個優美至極的舞蹈姿勢,一邊問道,“需不需要幫忙?我知道你不願意傷害他們……我可以造出核聚變火焰,切斷機甲的雙腿,使其失去移動能力。”
“不,絕對不行!”大雄斬釘截鐵地一口回絕道,“弗蘭克斯機甲需要用女駕駛員作爲連接電池,換言之,機甲受到的傷害會適度轉嫁到女性身上。如果你切斷鶴望蘭號的腿部機甲,相應的痛苦會轉移給02的!你在一旁等着,交給我處理就好!”
說罷,大雄便一蹬腿,直接提到音速,朝着天空垂直上升。
鶴望蘭緊跟其後。
“哼……”林賽眯起眼睛,意味深長地笑了。
其實,以他此刻的專業知識,怎麼可能不知道機甲和駕駛員之間會互相轉嫁傷害?林賽自然清楚切斷腿之後會發生什麼,而且知道得比大雄還清楚——由於靈魂連接在一起,02的雙腿會先是會感到一陣劇痛,然後麻木,最後像是被用火燒紅的針刺入骨髓一般。腿部神經很快就會完全壞死,但如果用醫學儀器來鑑定,卻又無法弄明白原因何在,因爲她的雙腿其實並沒有受到任何外部衝擊。
“真是個善良的好人哪。”林賽搖搖頭,自顧自地感嘆道,“這樣一個年頭還能蹦出來這麼好的人,讓我大開眼界。”
————
能夠驅動一臺五十米高的機甲進行如此複雜的高頻運動,其燃料想必也是有限的,不可能任憑駕駛員這麼胡來地揮霍。補給充足又如何?大雄將自己六十千克的身體加速到二馬赫所耗費的能量,絕對要比鶴望蘭號將自身加速到二馬赫要多,別的不說,光是這具機體就幾十噸重呢……在地球上你想把幾十噸重的東西加速到突破音速可不是什麼容易事兒。更何況,爲了應對大雄偶爾的變軌,鶴望蘭號不得不做幾個複雜的戰術動作調整方向,這麼一來又平白耗掉不少能量。
二者在上升途中一陣糾纏,大雄刻意把距離保持在十米以內,不太遠又不太近,保證鶴望蘭的長槍無法刺中自己,就像在放風箏。
雙方升至雲海上空時,大雄還保有餘力,但廣卻是有些眼冒金星了。
以他“現在”的體質,完成如此複雜的系列操作還有些難度……至少足以讓他感到不適。
“爲什麼呢?”大雄懸於雲海之上,那樣子活像是一個俯瞰衆生的天神,“爸爸們……不,那個主席先生向你們許諾什麼東西了嗎?”
“……是啊!”廣仍然有些氣暈胸悶,總感覺喉嚨裡有什麼東西堵住了,說話都說不利索,“抱歉了大雄……他們……”
大雄生硬地打斷了他,“不管他們說了什麼,都是騙你們的。你和02又不笨,倒不如說,你們兩應該是13小隊裡最聰明的人了,主席有沒有說謊你們看不出來嗎?人不是我殺的,他們把一切都栽贓給我,然後又許諾你們……讓我猜猜,多半是‘自由’之類虛無縹緲的東西吧?讓你們爲了自由殺死我,拿我的頭去見他們。如此低劣的挑撥離間之術,你們兩竟然都會上當?”
廣一瞬間如遭雷擊。
“對不起,大雄。”02搖了搖頭,櫻粉色的長髮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拂動着,她幾乎是咬着嘴脣說出這句話,“可……他們終歸還是爸爸們啊。”
鶴望蘭號提槍便刺!
“唉……”大雄也一樣搖頭,只不過,他的嘆息裡多是無奈,“我知道了。”
槍尖即將觸碰到大雄的那一秒,他消失了。
隨後又瞬移出現在廣和02的正前方。
“一招鮮,吃遍天,招數不在多,管用就成。”大雄對他們眨了眨眼,微笑道,“那麼,廣,02,我們過會兒再見……到時候,我會想辦法把一切都跟你們解釋清楚,並讓你們自己選擇自己的未來。”
他用念力將空氣凝結成一束小型導向性衝擊波,打了個響指,這柄“空氣手刀”便直直落下,將坐在駕駛位上的廣一記震暈,讓他失去意識。
沒了駕駛員,鶴望蘭號從高空中自由落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