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將終於沉默下來,不再叫嚷着要與堯軍決一死戰。
湯賢繼續說道:“剛纔使者已經保證過,只要我們願降,士卒皆可放還歸鄉,至於說咱們有爵位在身的,更不必擔心。
何況楊燁篡位乃是不義之舉,本就有錯在先,大王非但不反對,反而派兵支持。
如今我等落得如此境地,想來是先王與先帝之懲戒。
哎,去打開城門,放唐軍進來吧。”
說罷,湯賢擺擺手,彷彿一個遲暮老人一般,蹣跚地離開了議事廳。
祁軍打開城門,看着堯軍威風凜凜地進駐城池,而自己像一個個鬥敗的攻擊,好似魂兒都叫人抽走了似的。
二十多萬人馬迅速控制了鎮武城,待到楊燁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安廣之想要帶兵反抗,結果堯軍一個衝鋒,那些烏合之衆就作鳥獸散。
看着被帶進來嚇得不成樣子的安廣之,唐煜嫌惡地擺擺手,只是說,“先下獄吧,日後再審。”
凝望着王宮外,層層疊疊的士兵,楊燁已經知道,自己恐怕是插翅難逃了。
他像是撫摸愛人一般,將代表王權的玉璽,金座好好把玩了一遍。貪婪地,飢渴地嗅着它們的味道。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鬱郁久居人下?!哈哈哈哈……”楊燁自言自語地說道。
宮殿外是層層疊疊的堯軍,王宮城牆上,是最後幾百名仍舊忠於楊燁的燕軍。
空曠無人的大殿裡,只有楊燁一人忙碌着。
那些平日裡賣笑討好的女子不見了,那些整日訴說着白頭偕老的女子不見了,那些曾經跟自己卿卿我我的女子,估計早就收拾細軟,準備跑路了吧。
楊燁這樣想着。
縱覽楊燁成爲燕王的短短几月裡,他給自己做了十多套王服,平時一天只能穿一套,今天這些傢伙終於派上用場了。
楊燁看着眼前這各種花色,材料的華服,呆呆地愣了片刻,似乎不願相信自己的國祚居然就這麼容易地灰飛煙滅。
直到一員千戶走進來,“大王,外面的堯軍開始攻城了,讓小的護送您逃出去吧。”
“逃?往哪兒逃?”楊燁輕蔑地笑了笑。
“你出去吧,堯軍攻城,你們頂不住的,降了吧。”
“大王說的哪裡話?”校尉大聲道,“大王對小人一家恩重如山,當年要不是大王賞小的一碗飯,小的早就餓死了。
後來小的娶親,也是大王賞錢,給小的置辦了一套院子。
如今小的不知何以爲報,惟願拼死護得大王周全!”
“隨你吧。”楊燁此時似乎不想再說話。
“你先出去吧,其他人嘛,想走就走,想留就留,隨意。”
“大王……”校尉還想再說什麼。
“滾!”楊燁近乎嘶吼着咆哮出來。
校尉不敢再多言,默默地退了出去。
咳咳~咳咳咳。或許是剛纔一聲嘶吼,傷了嗓子,楊燁只覺得嗓子裡又麻又癢,只好不停地咳嗽來緩解。
看着疊放在王座上,又淋上油,已經有些不成樣子的王服,楊燁悽慘地笑了笑。
他掏出火摺子,這是他一直準備的。
“大丈夫生不食五鼎,死當五鼎烹!”(按照禮法,朝祭宴會的時候,諸侯國的封君面前擺了五個小鼎,裝的五種不同食物
當然,這句話是主父偃說的,這裡借用一下。)
說罷,將火摺子一拋,引燃了王座上的衣服。
絲織品本來就易燃,又何況澆上了油。
大火瞬間蔓延開來。
“哈哈哈哈哈,死當五鼎烹啊,死當五鼎烹!”楊燁癲狂的大吼大叫,手舞足蹈,好似瘋魔一般。最終,抱着代表王權的玉璽,坐到王座上,結束了自己的一生,也結束了自己兩月零二十一天的燕王生涯。
火光中,人影臉上依稀有一滴晶瑩劃過。
等到攻破王宮,士兵收拾好一切讓唐煜進來的時候,純金打造的王座已經被火燒得不成樣子,玉璽也早就發黑了。
隱隱約約還能看到一具焦黑的屍體,不過早就面目全非了。
“大人,這就是楊燁,最後抱着玉璽自焚了。”
唐煜沉默片刻,“算了,人都死了,一了百了吧。
拉下去挫骨揚灰!”
一旁的蕭筠心說這叫一了百了嗎。
“回頭記得換把椅子,純金的太費事,實木的就行。”
說完,唐煜就大步離開了王宮。
一場被後世稱爲楊安之亂的鬧劇,就此落幕。
楊燁私通祁國,謀權篡位。上臺之後,大肆捕殺堯國王室唐姓之人,唐氏一脈人口銳減。唐淏之子,堯王唐濟之侄,率領軍隊,平定叛亂。
因爲目前唐煜乃是唐氏嫡傳中血脈最近之人,故而唐煜登頂堯王的呼聲也最高。
他現在還沒有稱王,所以一切仍舊在王都的遼侯府進行。
“大人,湯將軍在外面等着了,另外,兄弟們破城時,抓了不少楊燁的女眷,您看……”
“急什麼?”唐煜瞥了一眼略顯侷促的黎釗,玩笑道:“怎麼,有看上的?”
“這……”黎釗有些不好意思,這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如今倒扭捏起來。
“行啦,先幹正事兒,有給你們分的時候。”
“誒,得令。多謝主公!”
“那還不快去幹活?!”唐煜一瞪眼,正經到。
“是。”黎釗連忙插手施禮。
很快,湯賢被帶了上來。
“罪將湯賢,見過大人。”湯賢伏身拜倒。
“你知道我曾經很想殺了你嗎?”
“罪將投降之時,就已經做好了身死的準備,還望大人遵守承諾,將其他平民士卒放還回鄉。”
“你就不考慮自己嗎?”唐煜又問道,“說不定我會賞你個腰斬,或者凌遲什麼的。
怎麼不求我給你個痛快呢?”
“率軍入侵他國,幫助篡位逆臣,乃主將之過,願任憑大人處置,以我一人之死,爲大人平息怒火,不再牽連庶民。”
“說得不錯。”唐煜一邊站起身,一邊鼓掌。
“聽說你還懂水戰?”唐煜突然問。
“僅指揮過幾次,不敢說懂。”
“嗯。”唐煜點點頭,“黎釗,給湯將軍來個痛快的的,用鈍刀砍頭。”
身爲唐煜的親信,黎釗已經對自家大人這種前後矛盾的話免疫了。
聽到前半句,湯賢還想呢,來個痛快的,好啊,眼睛一閉就過去了,聽完後半句,合着你前半句說了跟沒說一樣吧?!
湯賢也不掙扎,任由黎釗把他帶下去。
片刻後,湯賢又被完好無損的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