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肚、烤肉、還有成箱的啤酒,齊齊的擺在桌上。
被戳穿了嘴的男人與同行的友人上了出租車。邵老闆友情贈送了止血噴劑和一組紗布,聊勝於無,傷口都包紮的好好的了,不過,他們估計還是會去醫院再檢查一番。
凌然和呂文斌脫掉了手套,換掉了衣服,一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與衆人圍坐在桌邊。
確實也沒有發生什麼事。
對急診科中心的醫生來說,一天處理的急診病人就能將邵家館子裝滿了,被鐵籤子戳破嘴的,更是最低端不過的清創型的病號。
就是傷的位置比較特殊一些,讓凌然這種僞急診科醫生,較爲好奇罷了。
醫生們的成長過程中,遇到的最大問題,其實就是這種較爲特殊的病歷。如果是別的行業,較爲生僻的技術可以進行專項練習,可輪到做手術的時候,生僻的部位就沒有專項練習可做了,只能是遇到一次算一次。
在國內,由於人口和醫療人員的比例較大,醫生們都算得上見多識廣了,放在國外,除非是仿效外國友人的作死方式,否則,很可能就被外國醫生給練手了。
“凌醫生,今天可是多謝您了……”沒有跟着病人的出租車離開的病人同事,特意提了兩箱啤酒過來,說着感謝的話。
凌然給予一個符合病人家屬期待的笑容,道:“恰逢其會,也沒有做什麼。”
“這還沒有做什麼呀,我們都給嚇壞了。”病人的女同事眼睛裡帶着鉤子似的,望着凌然,捨不得離開。
凌然輕笑道:“抓緊時間送到醫院急診科,效果也是差不多的,我們最多也就是給病人減少了一些失血量。”
“降低了感染機率。”呂文斌補充了一句,再對病人同事,道:“我們就是雲醫急診科的,順便做一個清創而已,你們要感謝邵老闆這裡,急救用品備的全,手術器械也都準備好了的,還都是做好了消毒的,很不容易。”
“謝謝謝謝。”幾名公司人連聲道謝,又對邵老闆道:“以後邵家館子,就是我們公司的定點餐館了,吃燒烤,就得在你們館子裡才吃的安心。”
“對的對的,上次那個被大閘蟹咬了的笨蛋,就是用了邵老闆的藥,好的賊快。”
“我那次來也遇到一個,好像是被小龍蝦咬了,我當時還笑,小龍蝦都能咬人,沒想到真給傷到了。”
“我遇到過一個切羊排切到自己手的倒黴鬼。”
“哇,你也遇到過?我也遇到過,是個白白胖胖的矮子嗎?”
“不是,一個黑胖子,傻不拉幾的拿着要用刀子給羊排剔骨,像是腦子被油給塞住了。”
“你那個一般,我見過一個,當時用刀剔牙,噁心我就不說了,牙齦流的血順着刀柄都滴桌子上了,才反應過來,沙雕太多了。”
邵家館子裡的食客們熱烈的分享着故事,感覺自己的人生經歷又豐富了。
左慈典抽了個空子,笑道:“竹鼠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對對對,動筷子,動筷子。”呂文斌很有大師兄的自覺,起身先用乾淨筷子,給凌然夾了一塊竹鼠。
烤出來的竹鼠,不僅是大小,就是外形都很像烤乳豬,只是腿特別小。
用鐵籤撐開的竹鼠,倒扣過來,外皮金黃偏紅,油光發亮,再用刀橫兩下,豎着四下,再剁開尾巴,正好是16塊,看起來就更像是烤乳豬了。
不過,竹鼠的肉質卻比烤乳豬軟嫩又勁道的多。
乳豬的軟嫩是缺乏肌肉支撐的肥肉,而且肥的有些沒道理。比較起來,成年版的竹鼠,雖然也有些缺乏活動量,但隨着時間的增長,依然長出了不少的肌肉,尤其是在吃到腿肉和尾部的時候,會有明顯的韌性。另一方面,身爲小動物的竹鼠,本身又有軟嫩的特性。
所以,軟嫩又勁道就是烤竹鼠的特性了。
左慈典招呼着給衆人倒上了啤酒,再回過頭來,就見所有人都開始吃第二塊竹鼠了,不由腦門子一青——新單位的聚餐風氣變化的有點讓人不知所措啊。
凌然也夾了第二塊的竹鼠肉,毫不猶豫的咬了下去。
如果說,剛開始吃,還稍稍有些疑惑的話,極佳的口味,已經改變了他的觀念。這有點像是牛蛙的盛行時,老媽陶萍用幹鍋牛蛙改變他的食譜的情景。
“凌醫生,味道怎麼樣?”邵老闆等他們吃了幾口,纔過來敬酒。
“很好吃。”這已經是凌然的加強褒獎了。
邵老闆笑的像是竹鼠似的:“喜歡就多吃一點,我的店最出名的就是創新菜,緊跟食界潮流。咦,您怎麼沒喝酒?”
“喝了酒就不能做手術了。”凌然很自然的回答。
“今天不是下班了?”
“萬一有什麼情況,急診科是隨時叫人的。”凌然聽起來很有自覺感的樣子。
對凌然已經有些熟悉的邵老闆呵呵呵的笑了幾聲,假裝相信了的樣子。
“凌醫生,吃塊小白竹鼠的尾巴。”關菲儘可能的笑的萌一點,用公筷夾了竹鼠尾巴給凌然。關菲對自己的容貌並不是很有自信,但覺得自己應該還是滿萌的。
邵老闆讚了一聲,又介紹道:“竹鼠尾巴是最有嚼勁的,而且好吃,因爲裡面膠原蛋白多哈。另外,竹鼠它一直動尾巴的,所以尾巴這塊是很活的肉。左醫生,來,咱們一起喝一杯。”
左慈典內流滿面,總算有敬酒的人了,總算回到自己的路數了。
左慈典雙手舉杯,和邵老闆輕輕的碰了一下。
邵老闆受寵若驚的樣子,連忙也換成雙手,仰頭就將酒給喝了。
呂文斌、馬硯麟等喝酒的自然就喝酒,不喝酒的就喝飲料。
凌然喝了口白水,順便清清口,再抓起幾串牛肚,吃了起來。
比起時興的竹鼠,牛肚作爲邵家館子的傳統招牌菜,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凌然甚至從麻醬的縫隙中,察覺到一絲熟悉的味道,令人不得不懷疑,邵老闆烤竹鼠用的秘製醬料,不知與他做牛肚的秘製醬料,有何種關聯。
“那個……正好今天大家都在,我想宣佈一件事。”馬硯麟喝了兩杯酒,蒼白的臉頰上升起了一絲紅暈。
他顫巍巍的站起來,看看衆人,手裡端着酒杯,笑道:“簡單來說一句話,我與衛曼計劃結婚了。婚禮時間,是1月20日。春節前夕。”
衛曼也站了起來,向衆人輕輕微笑點頭,說:“歡迎大家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哇……”
“恭喜恭喜!”
“太好了。”
桌上的醫生們紛紛舉杯。
凌然也站起身,舉起一杯白水,與馬硯麟和衛曼碰杯。
桌上的氣氛頓時變的熱烈起來。
不知道什麼時間,邵老闆的腦袋,又湊了過來。
“邵老闆,我們的小馬要結婚了。”呂文斌笑呵呵的說話,心中佈滿了感慨,要說他也是有工作又有車有房有健身的四有青年,哪能想到,在終身大事方面,竟是落後馬硯麟這麼多。
邵老闆愣了一下,說了句恭喜,就皺皺眉,道:“凌醫生,您能過來一下嗎?”
“什麼事?”凌然將椅子給推開了。
“也不是太大的事,我剛被竹鼠給咬了一口。”邵老闆苦笑的伸出手來,就見左手已是血肉模糊。
凌然的情緒都不免波動:“這就給咬了?”
“人家也不知道看黃曆的。”邵老闆頓了一下,道:“我看了,諸事皆宜,只能這麼想,正好有醫生來店裡吃飯。”
“恩……”凌然翻看着邵老闆的手掌,罷了吁了口氣,道:“得去雲醫急診科了,走吧,正好我也沒喝酒。”
“您是對的。”邵老闆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