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
李堇娘驚恐地望向姬安歌,卻發現平素最愛乾淨的姬安歌連眼皮都沒眨一下,一隻手抓着斷箭,直愣愣瞪着趙光背上血肉模糊的傷口,“布!”
“好、好。”
李堇娘醒過神,拿起準備好的布當作繃帶捆了上去。
她們的外衫已經撕完了,這些布已經是她們兩人從內衫小衣撕下來的。
生死關頭,顧不上什麼男女之別,一切以救命爲先。
可這些布依然算不上乾淨,李堇娘十分擔心會污染趙光的傷口。可她們也沒有別的辦法,因爲中毒的原因,趙光的傷口無法自行癒合,如果不用布包扎,根本無法止血。
即便用布將傷口紮上,黑血依然源源不斷地滲出。
“安歌……”
李堇孃的聲音帶了哭腔,姬安歌充耳不聞。
她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整個人都高度緊張,頭腦發熱,進入了一種詭異的狀態。
臉上的黑血顧不得擦,她用相同的手法,拔出了趙光肩上的另一支斷箭。
淋漓的鮮血染紅染黑了雙手,滑膩的連匕首都握不住。
姬安歌瞪着眼睛看着李堇娘將另一處傷口也裹上,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從僵硬的狀態恢復過來後,抖個不停。
身上臉上都黏糊糊的,但她連擡手擦的力氣都沒有。
“安歌?”
李堇娘裹好傷口,回頭看見滿臉血的姬安歌,嚇了一跳,“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姬安歌注意力都放在了昏迷的趙光身上。
箭是拔了出來,可誰也不知道剛剛她們那簡陋的拔箭過程到底是救命還是催命。
若是換成尋常人,現在早就沒命了。姬安歌唯一慶幸的就是趙光是個修行者,雖不能和嬴抱月等人相比,但好歹算是中高階的修行者,生命力要遠強於普通人。
“你的臉趕緊擦一擦,”李堇娘也累的坐倒在地上,忍不住提醒姬安歌,“那血有毒!”
姬安歌這纔想起來,擡起衣袖胡亂擦了兩把,臉皮火辣辣的疼。
西戎缺水,此時她想用清水清洗都做不到。
“我剛剛已經讓歸離去找水了,”李堇娘不忍心地望着姬安歌的臉,這麼下去這張漂亮的臉蛋都有毀容的風險。
“再找不到水,我們都得渴死。”
趙光作爲傷者,嘴脣都乾裂了,更是需要水。
姬安歌勉力支撐起痠軟的身體,“如果阿離找不到,等下我去找。”
“你還是歇歇吧,”李堇娘望着脫力的姬安歌,不忍心地開口,“等下我去。”
“你如果倒下了,誰來照顧他呢?”
李堇娘朝趙光努努嘴。
姬安歌沉默下來,望向趙光身邊拔出的箭頭。
如果是普通的箭傷,以修行者的體質早就開始癒合了,但趙光的傷口不但不癒合還在不停潰爛潰爛,足以見着毒有多厲害。
箭是拔出來了,但毒卻已經蔓延到了趙光的全身,再加上傷口受到的污染,誰也不知道趙光能不能挺過今天。
“這毒……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李堇娘抓過箭頭仔細端詳,望着那烏黑髮亮的箭鏃,頓時心中發涼。
能被禪院弟子淬在箭鏃上的毒,想也知道必然非常厲害,搞不好本來是見血封喉的毒,只是碰到修行者,發作速度才慢了下來。
“如果有解藥……”
“如果公主殿下在,一定能夠配出解藥來……”
李堇娘喃喃開口,姬安歌也無心再阻止她。嬴抱月就像她們心中的神明一般,和她比起來,她們實在是軟弱又無用。
“等等,你說解藥?”
這時姬安歌忽然一個激靈,彷彿想起了什麼。
“怎麼了?你在找什麼?”
李堇娘側過頭,發現姬安歌手忙腳亂開始在自己身上找東西。
姬安歌手指抖得厲害,將所有衣帶都扯開,隨後在最貼身的暗袋中一拽,才發現那東西居然牢牢系在自己脖子上。
李堇娘看着姬安歌找了一大圈,從自己脖子上拽出兩個油光水滑的小竹罐。
“安歌,這是……”
“是姐姐留給我的,”姬安歌望着那小竹罐,呼吸急促起來,“說是遇到危險時可以救命。”
之前嬴抱月要求她們留下時,姬安歌依依不捨去送別時,嬴抱月握住她的手,將這兩個竹罐塞到了她手心。
李堇娘一愣,一把抓過,“你怎麼不早說?”
姬安歌不說話,滿頭大汗地解着脖子上的繩結,她之前實在是太過驚慌失措,居然忘記了這兩個竹罐的存在。
李堇娘拿起其中一個墨竹的竹罐正要打開,卻發現竹罐上刻着一個字,“毒”。
嚇得她趕緊險些扔掉,“這是毒藥?”
姬安歌之前也沒仔細看過,拿起另一個顏色淺些的竹罐,這上面也刻着一個字,“藥”。
“什麼意思?”
“一個是毒,一個是藥,還是說?”
李堇娘蹙眉,這兩個字合起來可是“毒藥”。
嬴抱月將這竹罐交給姬安歌是爲了讓她自保,姬安歌沒有什麼戰鬥能力,毒就是最好的武器,可以說這點考慮的十分周到。
可另外的那個竹罐裡是否是可以解毒的良藥,卻有待商榷。
姬安歌打開那個寫着“藥”的竹罐,猶豫片刻,正想往掌心倒,李堇娘一把抓住她的手。
“等等!萬一都是毒呢?”
嬴抱月調製出的東西,那肯定非常厲害。
“那也得試一試才知道。”
姬安歌面沉如水,不顧阻攔將藥粉倒到了手心。
藥味撲鼻而來,什麼都沒發生。
姬安歌用指尖蘸了一點,抹到了自己臉上。
李堇娘倒吸一口涼氣,臉對女子而言重若生命,姬安歌卻拿自己的臉來試藥?
她不敢說話,屏住呼吸注視着姬安歌的反應。
片刻後,姬安歌鬆了口氣,如釋重負,“這是藥,是能解毒的藥。”
原來嬴抱月在臨走前,給了她一罐毒藥,也給了她一罐解藥。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那名女子依然在保護着她們。
“快,試試看。”
李堇娘連忙解開趙光身上的繃帶,姬安歌小心翼翼地將藥粉一點點撒到趙光的傷口上。
眼看着藥粉就要倒完,李堇娘猶豫了一下。
“安歌,你要不要給自己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