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少年的吼聲,半空中劃出一道銀色的弧線!
赤手擋在門前的少女睜大眼睛,看着她父親皺眉倏然向半空中伸手,然而那把劍居然像是被什麼力量所操縱,在空中畫了一個圈,繞開了她父親的手!
姬安歌瞪大眼前,看着落到自己面前的長劍,縱身一躍伸手抓住了那把帶着劍鞘扔過來來的劍。
“風法者……”看着被風控制着繞開自己手的長劍,姬墨猛地轉身看着連滾帶爬從地上爬起的趙光,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
“沒錯,國師大人,”趙光往前一個趔趄勉強站穩腳步,站在臺階之下揚起臉對姬墨擠出一個笑容,“壞您好事的,又是我們風法者。”
天可憐見,從小到大趙光還是第一次這麼爲他身爲風法者而驕傲。
山鬼前輩,我真是謝謝您啊。
看着站在門前的男人眼中凝聚起的怒氣,趙光心底一個哆嗦,腰桿卻挺得更直了。
只不過同爲風法者,他可沒有觀測者那麼大的本事。
“區區地階,不自量力!”姬墨冷冷注視着臺階下的少年,猛然轉身看向拿到劍的少女,下一刻他瞳孔一縮。
因爲下一刻,姬安歌拔劍出鞘。
朝向了,自己的父親。
“你……”姬墨冷冷注視着門前的女兒,“你知道你在做什麼麼?”
“我知道。”姬安歌喉頭咕咚一聲,握緊了第一次握住的劍柄,“我知道大哥他們都不敢這麼對您。”
哪怕是姬清遠和姬嘉樹,最恨的時候也不曾和不敢對父親拔劍相向。
百善孝爲先,更何況他們一家都是修行者。
修行者之間拔劍相向有着別樣的意義。
在拔劍的瞬間,就意味着放棄了他們之間現有的關係。
一旦拔劍,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成爲了純粹的修行者。而修行者之間只有廝殺,沒有留情。
“沒錯,你大哥他都不敢向我拔劍。”姬墨冷冷注視着眼前的女兒,“所以你敢向我拔劍?”
“沒辦法,”姬安歌苦笑道,“誰叫我沒有大哥和二弟那麼強。”
“您想要進去,我也只能拼盡我的全力去阻止您。”姬安歌握緊了手中的劍柄,平靜地凝視着眼前身材高大的男人。
她是第一次握劍,但奇妙地是她並不感到害怕。
也許因爲她看了那麼多次,看着高臺之上那個少女握緊手中的劍,一人一劍面對這個世界對她龐大的惡意。
然後,那個少女真的贏了。
贏到了最後。
所以她也不想輸。
她的屍體並不能阻止她的父親,她是在螳臂當車,但螻蟻尚且要舉起自己的雙臂。
“父親,我最後請求您,保留您神子的榮耀,”姬安歌握緊魚腸劍,靜靜凝視着眼前的男人,“天階不該對天階以下的修行者出手,請您不要再倚強凌弱。”
姬墨瞳孔一縮。
“倚強凌弱?”然而下一刻男人聞言冷笑,看着面前握劍的手勢尚且不標準的女兒,“對你而言的確是如此。”
“你以爲你抓一把劍就是個修行者了麼?”姬墨看着姬安歌不怒反笑,“你知道這東西怎麼用麼?”
在男人涼薄打量的目光下,原本握劍就難握穩的姬安歌手顫抖的更加厲害。
沒錯,她不知道。
再沒有握住真劍之前,她從沒有想到,真正的劍居然是如此的重。
重的她手臂都要舉不起來。
那個少女卻是一直用重傷的身體不斷地揮動着這樣的劍麼?
原來,這就是她一直以來承受的重量麼?
姬安歌深吸一口氣,看着再一次逼近的男人,想要把手中劍握得更穩一些,但卻怎麼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臂。
“哼,果然是毫無用處的廢物,”看着眼前少女顫抖的手臂,姬墨冷笑一聲,“還是讓開,別在這丟人……”
然而下一刻,他瞳孔一縮。
聽到親生父親的話,姬安歌眸光一黯原本手臂晃得更厲害,然而就在下一個瞬間,她顫抖的手臂忽然穩住了。
冰涼的手背之上傳來暖意,姬安歌看着覆在她雙手之上的那雙手睜大眼睛。
“喲,不好意思冒犯了,”她耳邊傳來那個熟悉的油腔滑調的少年的聲音,“不過姬姑娘,你要不要我來幫幫你啊?”
姬安歌微微側過臉,怔怔看着臉旁近在咫尺的那張臉。
從背後伸手托起姬安歌握劍的手的趙光向她露齒一笑。
明明覆在自己身後的那具身體還在顫抖,但姬安歌卻沒有戳穿身後人的色厲內荏,只是低頭看向覆在她手上的那雙手。
兩雙手在一起,便不再顫抖。
“你怎麼纔來?我以爲你要躺到你二哥出門呢!”姬安歌深吸一口氣喝道。
“我這不是來了麼,”剛剛兩步並三步衝上臺階的趙光神情有些尷尬,他果然沒有英雄救美的本事。少年看向身前面龐繃得緊緊的少女試探着問道,“你第一次用劍吧?要不要我幫你扶着點?”
姬安歌咬牙點頭。
“你又能做什麼?”姬墨看着從身後扶住少女手中劍的少年,只覺得可笑,“耍把戲麼?”
“我知道我們這幅樣子很可笑,”趙光握住姬安歌手中的劍,向姬墨咧開嘴角。
在強悍如南楚國師眼中,他們如今的模樣就像兩個想要反抗大人的孩子,無謂的揮動中手中的木劍,簡直可笑又愚蠢。
“我知道我們很可笑,”他彷彿是在對自己說話,“但就算是你們眼中的廢物,但也有人把我們當寶貝!我們想這麼做怎麼了!”
“這世界不歸你們說了算!”
少年原本滿是笑意的眸子陡然盛滿了憤怒,握緊了手中的劍,顫顫巍巍指向面前的男人。
“我只想告訴你!”
“離我的嫂子遠一點!”
嫂子?姬安歌聞言一愣,側目愕然看向趙光,卻發現臉邊的少年神情也有些慌亂。
“不好意思說錯了,總、總之……你離這個屋子遠一點!”
真是氣勢全無。
但低頭看着兩人即便顫抖依然握住劍的手,姬安歌卻在心中微微笑了。
他們是修行者中的膽小鬼。
然而廢物也有自己勇氣。
她擡起頭,挺起胸膛。
不再害怕。
然而就在這時站在她身後的趙光看着面前男人伸向腰邊劍柄的手,瞳孔一縮。
越王劍!
趙光沒想到對自己的女兒姬墨居然也準備用越王勾踐劍!
“既然你們想試試修行者的待遇,我不妨教你們一次,”身着黑衣的男人拔出了腰邊的長劍,看着女兒淡淡開口,“只斷你一邊胳膊不知能不能讓你長點記性。”
看着這一幕姬安歌瞳孔一縮,但她低下頭死死閉上眼睛,沒有挪動一步。
“喂,喂!”趙光猛地吞下一口口水,絕望地一步擋到姬安歌面前,“南楚國師,你還真的……”
看着姬墨真的擡劍要劈下,趙光目眥盡裂,只覺眼前一片金光炸裂!
而就在這時。
被姬安歌擋在身後的門扇內忽然傳來一個少女的聲音。
“姬墨!你敢!”
趙光一愣睜大眼睛,猛地回頭看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