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統遍灑天下的功法主要是兩套,一套低端一些的《五行納元功》,也就是被婁泰迪共享給青月的那一部。另一套則相對高端一些,叫《八荒鎮海法》。
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套以五行爲基礎,一套以八卦爲基礎。包羅萬象,中正平和的築基功法。但雖然是最簡單的築基功法,卻有着極強的可塑性。
修習者完全可以把他從神血中領悟的某些規則,移植在功法上,進行再創造,來提升功法的檔次。這功法就是一張上等的畫紙,能畫出什麼就看個人能力了。
要不是這種特性,換做那些徐通爲大家族專門量身定製的功法,青月那種試法,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這其中當然包含了堡壘濃濃的惡意。
堡壘文明經歷過信息大爆炸時代,也經歷過人人如龍的全民啓智時代。所以魏雲他們深知,草莽出英雄。當一個種族人口基數大到一定程度後,但凡有一點機會,總有那種天縱奇材,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就蹦出來了。
而門統現在做的,就是把機會散播出去,坐等某些人自己跳出來。
這個世上有種比歐皇更氣人的存在,學霸。總是有些人明明只是花了差不多的精力,但就是學的好,學的精。
隨着時間的推移,這兩部功法就像種子一樣,會演變出無數種變體。而由於創立者的能力不同,新的功法必然有高有低。
人是有惰性的,既然有現成的功法,自己又弄不了那麼好,那直接學別人的就好了。
再加上徐通一力推進的《自主門派自律條例》,以功法爲本,以師徒傳承爲體的門派,自然而然也就出現了。
好了,不扯這些大而空的東西了。
奎森由於徐通的關照,拿到手的自然是高端貨色《八荒鎮海法》。
自從奎森領着被他救下的二百八十六人,來到這座被稱爲自由之都的破敗小城,就迅速安定了下來。
有着孟天罡的開具的介紹信,這邊陣師協會和工匠工會的負責人十分歡迎他們的到來。這些匠人爲了鑽研手藝,多少都有點宅,不太願意浪費時間處理外界雜事。正好有這麼多訓練有素,軍紀良好的人來幫忙,簡直求之不得。
所以奎森他們承擔起了這座小城的日常管理責任。其實也沒什麼好管的,這座城除了兩個協會,也沒什麼常住人口,大多都是來往交易的商人和勢力代表。
說是管理,其實就是保安護衛的工作,維持一下街面秩序,和一些正常的警戒。這些事對於軍隊出身的大家,簡直就是小兒科。也因爲這份工作,團隊得到了兩大協會的一些基礎供應,終於穩定了下來。
一旦穩定下來,奎森就馬上展開了工作。畢竟他心知肚明,這份工作雖然看上去是各取所需,但是這點保安的小事,沒什麼難度,找誰不能幹。八成還是自己武當弟子的身份和孟師兄的面子,纔給了自己這些人落腳的保障。
但也就限於基礎保障了,雖然餓不着,但是修煉資源,武器裝備這些就別想了。孟師兄也說得明白,讓他們來爲的還是獵殺遺族。而一切的保證也就只有實力了。
小城雖小,但也是城,現在只有兩大協會和一些來往的商戶,顯得清冷得很。前人撤離時,東西雖搬走了不少,但是房產和一些大件的傢俱就只能丟在這兒了。
奎森他們很容易就找到四戶挨在一起的院子,把中間的隔牆打通,稍事修整,就圈出一個足夠這二百多人生活的大院子。雖然生活用品還是有點短缺,但對於這幫之前還是住獸皮帳篷的軍漢而言,已經足夠奢侈了。
和兩大協會報備了一下,這個大院就正式佔據下來了。
奎森稍加思考,大筆一揮,一塊粗糙的匾額就掛在了大門上,上書取義堂。
既然以後要以門派自居,首要的就是先取個門派名稱。奎森不由得想起傳承裡一句不知誰說的話,對他影響極深。不畏義死,不榮幸生。自己的門派,就要捨生而取義,爲了人族,抹除一切扭曲。
奎森也不知道,只是一念間,就誕生了一個後世統治黑夜的可怕刺客門派。
安定下來以後的重中之重,並不是修煉武學,而是改變這幫人的思想。
奎森一路走來,也就近期才遇到魏雲,算是有名師解惑。長久以來都是自己琢磨,無論喚神師體系自己獨特的神血,還是武學。雖然艱難,但也不拘一格的養成了他自己的一套見解。
翻看了那套《八荒鎮海法》,奎森就徹底明白了魏雲掌門給自己的傳承到底有多高,也明白了魏雲在傳播武學時留的後手。
他那套唐門驚羽傳承雖然整體都很高端,可以說單拎出來一個分支,都不亞於這套《八荒鎮海法》。但是那些都不是核心,真正的核心恰恰是那本與武學,與修煉基本沒有關係的《刺客列傳》。
以前還沒覺得,只是感覺讀了這些故事,瞭解了那種思想,讓自己在最艱難的時候,有了心靈的慰藉,熬過了最艱難的時光。
但當他真正悟通了意境,才瞭解了這種精神感悟的強大,
簡單來說,無論武學,神通神力,歸根結底不過是工具,殺伐的工具,強身的工具。既然是工具,就必須握在人的手中,服從人的意志。
小兒握劍,傷人傷己。必須有了足夠強大的心靈,才配得上力量。
門派現在散播的功法,只有功,沒有法。用孟師兄說的,就是隻修力,不修道。這樣的功法對於青帝那樣有堅持,有信仰的人,無疑是催化劑,輕易的就成神了。但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九級就是終點,依然跨不過去。
當然奎森是極爲支持魏雲的這種做法的。奎森現在對魏雲的崇拜,已經有點入魔了。這也不怪他,實在是貴族們襯托。
奎森現在想明白了,或者說想當然的明白了,那些曾經爲人族浴血奮戰的貴族,那些享受人世榮光的貴族,爲何會墮落了。沒有信仰支持,沒有堅定的意志爲核心,當初憑着一腔熱血,可以拋頭顱灑熱血。但是日子一穩定了,各種權勢享受迷暈了心志,榮光熄滅,意志沉淪,貴族也就不再是他心目中的貴族了。
所以奎森極爲支持魏雲弄出的這種以意志決定未來實力地位的力量體系。相信隨着功法的普及,魏雲掌門很快就會放出來大批類似《刺客列傳》一類的書,來引導人族的思想了。這種情況下,誕生的新一代頂層貴族,意志堅定,應該就不會那麼容易墮落了。
所以他在傳授手下們武功之前,先把《刺客列傳》抄寫了數份,讓他們先閱讀,培養他們捨生取義的信念。
奎森也是誤打誤撞。他手下這些人來自婁爾哈的八城,從小受的教育都和奎森差不多。心中充滿了貴族的榮光與責任感。後來來到七十二軍,婁爾哈治軍嚴謹,他們也沒怎麼接觸後方的那些破事,心性都還極爲純淨。
但這次的事件,對他們傷害極大。後方權貴醜惡的嘴臉,婁爾哈的不聞不問,狗屁不通的審判,極大的傷害了這幫年輕人火熱的內心。有種被世界所拋棄的感覺,三觀崩塌,信仰死去,情況和當初的奎森是多麼的相似。
一部《刺客列傳》,適時的填補了他們的內心。
原來不是我錯了,而是世界有了扭曲,不義之人佔據高位,正義受到了玷污。
短短几天,原本暮氣沉沉的衆人,就恢復了高昂的,近乎癲狂的鬥志。
然後奎森就開始指點手下們修煉《八荒鎮海法》了。他畢竟自己研究了這麼久,又是實打實的一流高手,一些錯漏也被魏雲指點過。對武學的認知已經不下於那些兩派出來的正統弟子了,額,土著弟子,額,刨除丹萱。
奎森有點着急,他的時間不多,只有月餘的時間。還要留出充足的時間趕回武當山,參加真武大典,正式入門呢。隨着對門派的認同,對魏雲的仰慕,奎森越來越期盼正式加入門派。而且還有個分院的問題,需要得到魏雲的首肯。
但是取義堂這邊一旦自己走了,就沒了頂樑柱。這批被救下的都是青年子弟,六級巔峰的都沒幾個,基本五六級對半。
他們這幫人和兩大協會之間是僱傭關係。日常的維持治安只是一種近乎施捨的工作。本職工作還是獵殺遺族,用材料來向兩大協會換取物資。
修煉需要物資,財侶法地,財當頭。但是實力差,狩獵的時候爲了安全,難免縛手縛腳。狩獵的遺族等級低,效率差。爲了換取物資,就需要把大量時間花費在狩獵上,無形的限制了修煉的時間。
逐漸形成惡性循環,修煉上不去,物資跟不上。
所以奎森一狠心,待到功法都講解完了,大家的修煉都走上了正途。奎森毅然帶着小豬,進了遺族山脈。他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積累出足夠的資源,先重點帶出幾個頂樑柱。讓自己的門派有能力自力更生,形成循環。
當家做主不易啊,年紀輕輕的奎森,稚嫩的肩膀上,現在扛着二百多人的前途,壓力很大啊。
奎森現在越來越倚重自己肋生雙翅的神通了。強大的機動力,讓許多不可能成爲了現實。
徒步奔跑一週的距離,對他來說揮揮翅膀半天的事。尤其是遺族山脈中崇山峻嶺,也沒個道路。人族之所以一直打不進去,就是因爲人族那低劣的偵查方式和粗糙的地圖,進了山稍不留意就迷路了。很多時候都不是被遺族打敗的,而是敗給了自然偉力。
所以奎森藉助高空優勢,一邊打獵,積存戰利品。一邊把附近的地形地貌繪製了一張張的地圖,爲手下們鋪路。而且地圖不是人族那種粗糙的寫意畫,而是模仿的之前魏雲給的地圖,用簡單的線條清晰的勾勒出一座座山,一道道谷。
連續兩週時間,奎森近乎不眠不休,往返於自由之都和遺族山脈之間,大肆屠戮,積累了龐大的財富。
這裡是新大門前線,遺族山脈中本就遺族雲集,一個個的部落坐落其間。奎森有高空優勢,來去無蹤,防不勝防。他專挑一些稍微偏僻的小型部落。這些部落普遍實力不強,纔會被排擠到邊緣。多是六七級的水平,再低奎森就看不上眼了。他一個人的攜帶能力畢竟有限,來回一趟要一天時間,斷不能浪費在那些量大死沉又不值錢的低級材料上。
由於奎森來去無蹤,下手極狠,從不留活口。對待遺族,奎森心中可沒有一絲的憐憫。這是他的正義之道。所以過了好幾天,新大門的遺族們才意識到有高手在屠戮。
在一個大型部落內,一名壯漢聽取了手下的彙報,陷入了沉思。
從對方的選擇和殺戮效率來看,實力在七八級範圍內,否則不會這麼小心,避開主力,只找那些小部落。這個屠戮的範圍,這種移動的速度不可能是跑的,一定是飛的,飛的還很快。
一絲精光在壯漢眼中閃動。
奎森,是你吧?只能是你啦。老子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你動了。馬的,現在的人族這麼可怕了麼?一個個的成神這麼容易的。就連那座城裡的那個兵頭,都只差臨門一腳了。嚇的自己不敢進城打探奎森的去向。
這回終於被我抓住尾巴了吧。不過這小子能飛是真煩人,要想個辦法限制一下。話說這個血脈真不錯,搞定倀鬼引的同時,有機會也要弄清楚這小子怎麼換的血脈。那纔是徹底擺脫老祖的不二法門。
該怎麼辦?設個陷阱?真氣啊,以前做人的時候腦子挺好使得啊,怎麼現在想個陷阱都這麼費力。果然遺族當久了,腦子都鏽了。
當壯漢庚十七絞盡腦汁,想出了一個絕妙的陷阱時,襲擊卻突然停止了。得到消息的庚十七差點抓狂了,就差一點點啊。
奎森的時間到了,必須出發了。
而且取義堂除了奎森外,第一個七級也終於出現了,不是別人,正是奎森的族兄奎濤。
奎濤本就是他們這一輩有數的天才,來七十二軍的時候就已經六級巔峰了。
當然其中也少不了奎森開小竈和資源傾斜。從奎森個人而言,他自然希望自己門派的二把手,自己不在的時候能代爲管理的人是信得過的自己人。曾經朝夕相處,知根知底的自家族兄自然是不二人選。
當然奎森能幫的也不多,還是奎濤自己爭氣。六升七這等事,外人能幫的本就有限。
隨着奎濤晉級,奎森終於長舒口氣。自家事自己知,奎森很清楚自己的短板。缺少的學院教育和新兵營經歷,他並不是一個合格的領袖。哪怕到了罪囚營,也有婁泰迪處理着一切,他只需要當好一個合格的遠程就好。
反倒是奎濤,當初在青葉城就是奎家第三代的領軍人物,無論能力還是魅力都足以獨當一面。只是到了七十二軍,由於實力原因,有些受壓制罷了。
把隊伍交給奎濤,奎森放一萬個心。留下了大批物資,交待了一下自己大約的行程,奎森就放心的踏上了回武當山的路。
只是奎森不知道,他剛走幾天,一個愣頭愣腦的壯漢就找上了取義堂。
壯漢自稱是黑巖城奎家的子弟,由於覺醒的是白虎廢血,受家族排擠。聽一個過路的商人提及了奎森的經歷,毅然離家來此投奔。想要擺脫廢物的名頭。
說的一把鼻涕一把淚,配上那憨直的有點傻的語氣,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奎濤想到之前森弟種種掙扎的不易,感同身受,就做主收留了壯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