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侯通敵叛國,罪無可恕。人皇手令,四方侯府所有人等,全部捉拿入獄,膽敢反抗者,殺無敕!”四方侯府大門洞開,一個皇宮老監尖着嗓子,宣讀聖旨,他的目光蛇一般陰毒,在他身後,密密麻麻的禁軍嚴陣以待。
“將一干犯人,全部拿下!”一聲令下,衣甲鮮亮的禁軍魚躍而進,如虎撲龍騰。
“娘!”侯府正廳中,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娘!”方雲雙目赤紅,跪倒在地上,絕望的望着上空,在他的目光盡頭,一名美婦橫劍自刎,柔美的身軀貼着牆壁軟軟倒下,雪白的脖頸上,鮮紅剌眼。
……
“啊!”
方雲猛然從地上坐起,額頭冷汗如漿,他呼吸急促,久久才平息下來。
“少爺,你醒了,”耳邊響起一個少女的聲音,脆生生,如夜鶯。
方雲回過頭時,看到一個穿着銀鼠皮小襖的少女,規規矩矩的站在身邊。方雲認了出來,這個侍女是母親身邊貼心的侍婢,喚做柔蘭。
“夫人說,等少爺醒過來,讓少爺到廂房中休息,外面天冷。”少女低下頭,輕聲道。
方雲這才發現身上多了一件狐皮底子的厚實披風,這種清晨,是一天中最寒冷的時侯。上京城中,過了深秋,天氣便越來越冷。
“知道了,你回去吧,”方雲揮了揮手。
“是,少爺。”
侍婢離去後,方雲並沒有起身回房。他呆呆的坐在地上,腦中想起了許多‘前世’的畫面。在他的記憶裡,母親的照顧,總是這樣的無微不至,卻又不讓人輕易覺察。在方雲的記憶裡,母親一直是以一種堅強的姿態出現,直到母親的倒下的那一刻,方雲才發現,母親也是有柔弱的一面。
習慣了母親的翼護,直到她倒下的一刻,方雲才發現,母親也是那麼的需要人去呵護。一個婦人,上京城這種危機四伏的地方,該是多麼的如履薄冰啊!
兩世爲人,方雲才明白,母親的不易!
“孃親!……”方雲眼中溼潤,夢中那一副場景似乎又在眼前交錯,讓方雲鼻子酸酸的。
“孃親,相信我,從此以後,不會再讓您再受委屈的!”
方雲站起身,抹去眼淚。他並沒有回去廂房休息,然而在清冷的寒風中,又開始修練武道。
“我沒有驚天的福緣,也沒有人強力的護擁。我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多出一世的記憶,和自己的雙拳。”
方雲深深明白自己所面臨的危機,多出來一世的記憶,並不能讓他擁有多少優勢。想要擁有強大的力量,足以改變命運的力量,他唯有苦修,比別人更加刻苦的修練!
半個月的時間,方雲都留在紫龍園中。華陽夫人已經爲他請了半個月的休假,在這半個月裡,除了必要的飲食,其餘的時間,方雲都用在了修練上。
這種高強度的修練,讓方雲一天的苦功,相當於普通人修練五天的時間。要知道,一天十二個時辰,普通人用來修練的時是,最多也不過二、三個時辰,而其他時間,則要用來衣食、交際、睡覺。
方雲練功之刻苦,簡直可以用瘋狂來形容。方林和華陽夫人看在眼裡,又是擔憂,又是欣喜。方雲一天的修練時間,幾乎達到十一個時辰多,吃飯和睡覺,則只花了他一個時辰。
方林和華陽夫人開始還擔心,方雲這種高強度的訓練會壓垮身體,因此還勸過幾次。後來發現勸說沒有效果,而且方雲儘管一天只休息了半個多時辰,第二天卻依然龍精虎猛,好像普通人睡眠了四五個時辰一樣,便放下心來。
十五天後,入夜時分。
“莽牛出洞!”方雲收拳於腹,霍的彈起,腳下三步之內,氣流激盪,發出啪啪的聲音,像鞭子**一樣。跨腿進身,方雲接着打出了莽牛拳的第二式。
“莽牛奔野!”
方雲雙拳出擊,打在虛空中,大片空氣炸裂,掀起一陣小範圍的獵風。順勢擡腿進身,方雲雙拳一分,立馬就是第三式:
“莽牛分鬢!”
方雲口中悶喝一聲,身前四尺外,空氣彷彿變做了一處海波,分出一條筆直的氣浪,好像莽牛奔馳時,背上飛揚的鬃毛。
這個時侯就顯出了元氣境和普通人的區別了。普通人力量再大,也不可能在空氣中打出一條明顯的氣浪。但方雲刻苦的修練,加上他本就不錯的資質,半個月的時間,相當於普通人三、四個月吸納的元氣量。
此刻,方雲體內每一寸肌肉都有元氣滲入,論肉體的力量,方雲比普通人強了至少有八倍。這樣的力量,纔有可能赤手在空中打出一條明顯的氣浪來。
莽牛十八式,一招接一招在方雲手底使出。方雲周身的空氣鼓盪的越來越劇烈,啪啪的空氣撞擊聲,如如此起彼伏的海浪一樣。到了最後,拳風,居然傳出了洪亮如皮鼓般的牛鳴聲。
“莽牛拳第十八式莽牛衝撞!”
方雲腳踏連營,從第一式運到第十八式,雙臂震動,如龍出淵,朝着前方轟出。
咔!咔!
只聽得兩聲連響,三步外,兩株手臂粗的虯梅齊中而斷,樹冠籟籟抖動,折向一邊。
“好!”方林大喜,叫了一聲好,大步走了過來,方雲練到這個地方,這莽牛拳便算是練成了。從拳風上看,方雲體內元氣聚集,已達到了元氣境上層的境界。餘下的,就是積累體內元氣,同時準備突破到真氣境了。
武道之途,步步艱難。沒有刻苦的修練,很難大成。方雲雖然天資過人,同時也幾乎是夜以繼日的練功,但半個月的功夫,畢竟還短,要想達到真氣級的境界,三個月都不可能。可是,要知道,方雲的三個月,就相當於普通人一年的苦修了。
“小弟,莽牛拳你已經練成功了。以後每天鍛鍊這套拳法,積累元氣就是了。”
方林眼中的興奮毫不掩飾,笑得嘴都要咧開了。方雲在短短時間內,修爲大進,方林簡直比自己的武道修爲踏入了氣場級還要高興。
“這也是大哥耳提面命,我才能在短時間內,抓住這套拳法的精髓!”
方雲收了功,臉色微見蒼白。莽牛衝撞這招,極耗體力,饒是方雲苦修了半個月,這拳一出,也幾乎筋疲力盡。比練了一天的拳法還要累。
“好了,我們親兄弟,就不要學外人說這些了,”方林一把攬住方雲的肩膀,用力的拽了兩下,以示興奮。
兩兄弟又聊了一會兒武道,方林終於道:“小弟,天蛇山那邊已經傳召我好幾天了,昨天,猛虎大將軍都出面了。不能再拖下去了。恐怕,你和楊謙、李平的決鬥,我是趕不上了。”
“大哥,你還是返回天蛇山吧。大周律令如山,雖然天蛇山只是常規訓練,不屬軍營,但最好還是不要違背軍令。至於楊謙、李平,大哥就不用擔心。這兩人雖然家學淵博,但志高才傲,目空一切。武道一途,意志與信念缺一不可,就憑他們兩這種心性修爲,再一百年,也成不了氣侯,不足爲患!”
方雲這話說得大了一點,但也頗有道理。方林回憶自己武道之途,意志與信念頭確實遠較天賦來得重要。大周軍朝中,但凡有官職在身的,哪個不是意志堅忍之輩。
“你都已經這麼說了,大哥就相信你,不去理會那兩個跳樑小醜。”
夜色寂靜,冷清的夜晚最易使人心生感觸。方林望着自己的小弟,感覺短短時日裡,弟弟似乎成熟了許多。心中頗是感概,嘆息一聲,對方雲道:
“小弟,方家只有孃親,你,我,還有父親三人。雖然外人看我們,爲侯爲將,風光無比,但只有身處其中,才明白其中的艱險。父親長年在外,在軍中頗受排擠。平鼎侯、鎮國侯他們早就想架空父親大人,將他排擠出軍中。父親長年坐鎮蠻荒,一則故然是替朝廷鎮壓邊繮,另一則何嘗不是爲了保護母親和我們。”
“功名利祿雖然誘人,但一朝涉入其中,便很難抽身。父親剛直的爲人,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一旦父親軍權被削,到時,等待我們方家的就是滅頂之災!”
方林說話時,眼神明亮,一片精明,哪裡有半點平日裡展露的魯莽。方雲睜大了眼睛,震驚的無以復加。這完全與他記憶中的不符。
方雲卻是不知,他重新拾起武道,已經讓事情和記憶中的發展有了偏差。
“大哥,你……”方雲張大了嘴巴。根據前世的記憶,方雲一直先入爲主的認爲,大哥魯莽的性格,纔是造就他深入狄荒,最後被北方狄荒強者廢去武功的原因。如今看來,大哥顯然是扮豬吃老虎,隱藏自身。
方林一隻眼眨了下,狡黠一笑:“怎麼,是不是很奇怪。哈哈,其實你想想就明白了。如果我真的那麼魯莽,怎麼可能現在就踏入罡氣級巔峰。”
方雲聞言釋然,是啊。一個在武道上天資卓絕的人,怎麼可能會是一個莽漢。
“大哥,你厲害!”方雲仰起頭,心裡極爲高興。他確實不知,如果不是他重拾武道,這些話,方林永遠都不會跟他說。
用力在方雲肩膀上用力拍了拍,方林道:“小弟,我們走到這一步已經沒有退路了。上次的事情,你也看到了。連平鼎侯、鎮國侯幾個庶出的幼子,也敢在我們侯府裡,辱罵母親。我若是表現的精明,只怕心裡再憤怒,也沒法像那天那樣行事。父親不在,我就是家裡的男人,要承擔起保護母親的責任。”
方林想起以往母親所受的委屈,心裡不由一酸。外人只說他們封侯拜相,風光無比,哪裡又知道,在上京城裡,他們也只是比普通人高一層的平民侯而已。即便封侯了,也永遠要在前面加上‘平民’二字。
四方侯比不得鎮國侯、平鼎侯這些大貴族,沒有與之抗衡的實力。爲了護住方家,以往母親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每次看到母親在那些娘娘面前受辱回來,方林都氣得心裡發狂。他能這麼快踏入罡氣境,也是心裡有這股意志在裡面。
“小弟,聽我說。這次天蛇山訓練會持續很長,冬天過去了,我可能都不會回來。訓練結束之後,按照大周律例,我馬上就要離開上京,正式加入軍伍之中。我離開這後,家裡就剩下你和孃親。你是家中的男人,一定要保護好孃親!”方林眼睛裡紅紅的,大周朝的調令已經提前下來,他已經得到消息,自己很快就要離開京城。
“大哥,你放心吧。孃親有我照顧,我是不會讓其他人侮辱孃親的,”方雲神色堅定道。
突然方雲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大哥,你馬上就要從軍了?”
“嗯,怎麼了?捨不得大哥離開啊?”方林摸了下方雲的頭,有些奇怪他的神色變化。
“知道是調往哪裡嗎?”方雲急急問道。
“還不知道,”方林露出思索的神色:“不過,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調往北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