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動機
謝琬說道:“似乎是舅舅從京師帶回來的。”
她對針錢上興趣一般,因爲前世實在是做得太多了,以致傷了胃口。但是如果完全不做,又容易讓人詬病,所以,齊如繡的薔薇彩綾線,她並沒有問她要。
“那我下次也讓父親給我捎回來。”謝葳拈起畫紙來看了看,微笑道。
兩人這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花旗忽然從院門外匆匆走進來,路過房門口往隔壁黃氏所在的宴息室去了。
發生了那種事,黃氏當然不可能去長房幫忙,爲顧着面子情,遂推了謝芸過去,然後推說身上不舒服,關在屋裡躲清靜。謝葳之所以會在這紗壁內,也是抱着侍疾的名義。這樣,便可以免去人前被人議論的煩惱。
謝葳探頭看了看,見得花旗又出得門來。正要起身過去,院門外又走進來一行人,順着遊廊到了黃氏房門下,黃氏帶着笑意的聲音已經在門口響起:“貴客到訪,未曾遠客,失敬失敬!”說着對方也笑道:“我知道你身子不爽,何苦在風口裡站着?我也不是外人。”
兩廂說笑着,便就相攜進了門內。很快,隔壁就傳來了清晰的對話聲。
謝葳偏頭道:“似乎是任夫人來了。”
謝琬早就聽出來任夫人的聲音,但她並沒有打算出去。謝家鬧出與魏暹的事情後,任夫人翌日趕早就讓人過來把任雋接走了,明顯是不想沾染這趟渾水,牽連到了任家。
莫說這事遠沒到牽連到他們家的地步。就是會牽連,衝着兩家幾代幾十年的交情。做出這樣的事情也着實讓人無語。於是,對於這樣趨利避害到如此明顯地步的人。謝琬連招呼都懶得打。
於是說:“你過去看看吧,我就不去了。哥兒們接完親回來,會到頤風院來吃茶,我也該回屋去打點打點,等我把這兩張花樣子描完就過去了。”
謝葳只得起了身,往隔壁去了。
謝琬不想與任家的人碰面,三兩下把圖描完,便就拿起來回了房。
長房辦喜事,連身爲同胞的三房都不插手。她就更不會去湊這個熱鬧了。至於任夫人造訪黃氏,她也沒覺得有什麼好值得特別關注。任家本來就跟謝家親近,這整個謝府裡能讓任夫人看得上眼的人又不多,她與黃氏關係好,十分理所當然。
哥兒們陪着謝樺迎親回來,便就在頤風院歇息吃茶。到了喜炮響三響時,大夥便一道去棲風院觀禮。
謝琬這才留意到任家此番只來了任夫人,連任老爺都沒來。
不過這也說明不了什麼。
吃完飯她就回了房。
只是才進了抱廈坐下,準備請程淵過來說會話。玉雪帶着抹驚奇之色說道:“任夫人來了。”
喜宴因是晚上舉行,所以任夫人今兒是在這裡住下的,她來不要緊,關鍵是她爲什麼來?謝琬跟她甚至並不曾有過什麼交集。
“她在哪兒?”她一面站起身來。一面問。不管怎麼樣,上門都是客,她總得好生招待。
玉雪卻道:“姑娘不必去了。任夫人是來找二少爺的。跟她同來的還有三奶奶。”
她們來找謝琅幹什麼?謝琬呆住了。
任夫人和黃氏在前院正廳落了座,謝琅便讓雁語好生把茶果端上來。
跟謝琬一樣。謝琅心裡對任夫人的到該也充滿了疑問,但是他是晚輩。不能直問,於是道:“展延如何沒曾同來?我倒是有些日不見他了。”
任夫人與黃氏相視而笑,而後說道:“正月裡我們大姑爺和大姑奶奶歸寧,他陪着耽誤了不少功課,所以這些日子忙着溫書,不敢再分心。不過他讓我代向二少爺問好,並說在府裡叨擾了這麼久,多虧了二少爺你們的照拂。”
謝琅謙詞道:“哪裡話?展延謙謙君子,我們都很喜歡他。只是他不能在這裡長住,很是遺憾。”
任雋爲什麼要走,他如今也已經知道了,但回想起來,他當時並沒有立馬就走,而是猶豫着等到翌日下人們回去稟報了任夫人,任夫人這纔派車過來接他,可見他走的原因其實並非真心因爲謝琬,而是謝棋捅了那麼大簍子的緣故。
但這種事怎麼好深談?他一面親手奉了茶給任夫人和黃氏,又招呼她們用瓜果。
任夫人笑着打量了兩眼屋裡的陳設,然後說道:“我方纔與三奶奶聊天,由大少爺的婚事說起這房屋佈置之事,三奶奶說你們這頤風院才叫清雅,因而就過來串串門。如今看來,這屋裡雖然陳設不多,所設之物卻樣樣講究,佈置得卻甚是風雅,也不知是出自哪雙巧手?”
謝琅微笑頜首:“這院裡內外,全賴舍妹一人操持打點。”
任夫人看了眼黃氏,又笑道:“這麼說來,三姑娘不止是品貌過人,還極諳這持家之道。這樣難得的女孩子,也不知許了人家不曾?”
謝琅先聽得任夫人誇讚謝琬,心下已是高興不已,又聽她提到謝琬的婚事,頓時有種吾家有妹初長成之感,當下道:“舍妹才滿十一歲,尚未曾議親。且等大姑娘二姑娘他們說定也未遲。”
其實除此之外,他也還有自己的打算。
自從上回謝琬明白地告訴他暫時不議親之後,他也認真想過,他們兄妹年幼失怙,妹妹縱然自身條件不錯,只怕世俗束縛之下,也難得會有有眼光的人真正重視她,與其這樣輕率而爲,倒不如等到他明年下場中舉之後,替她擡高几分身份,再替她挑選個好人家未遲。
任夫人自然不知他心裡想法,聽得說謝琬未曾許親,也就放了心,遂笑道:“想不到琅哥兒規矩這麼大。這訂親之事倒也沒有什麼先來後到,若是有合適的,先且訂下也成。撇去這層,就是弟妹越過兄姐先行嫁娶的也有呢。”
謝琅頜首:“夫人說的是,不過,因爲沒有合適的人家,也就暫且不說它了。”
任夫人意味深長地笑道:“人常說燈下黑燈下黑,說不定眼前就有合適的,二少爺卻沒留神呢?”
謝琅因爲知道謝琬不喜歡任雋之後,就再也沒把任雋跟她往一處想,眼下聽得任夫人這麼說,便有些懵了,合着她來這一趟,竟是要替任雋給謝琬求親?
老實說作爲世交朋友,他對任雋並沒什麼成見,可是說到要做妹婿,那就不成了。別的不說,只說他一面惦記着謝琬,一面跟謝棋又總是牽扯不清,這算怎麼回事?而且謝棋爲了他而設下陰謀陷害謝琬,他居然也乖乖跟着她過去“捉姦”!
作爲一個男人,謝琅打心眼裡對他有着不認同。
也難怪謝琬看不上他,興許,她是比自己更早的知道這樣的男人靠不住罷?
想到這裡,他就笑了笑,伸手請二人用起茶來。
跟隨得謝琬久了,如今又有程淵這個老油子從旁點撥,他也學得了幾分太極術。
黃氏聽見任夫人的話,也不由得往她看來,回想起她今兒跟自己東拉西扯了一下午,時不時把話題往二房上扯,如今也不由得有些恍然了。這任夫人敢情是拉她來相看來了!她也曾聽謝葳說過任雋喜歡與謝琬親近,如今看來,莫非是真的?
她不由得往謝琅看去。
ωwш_ttκǎ n_c○
而任夫人見得謝琅但笑不語的模樣,瞬間也摸得了三分深淺。
看來謝琅也是不大同意這門婚事。這對兄妹倒還真是一母同胞生出來的,任雋這樣的少年配他們謝琬綽綽有餘,她謝琬一個喪婦之女,有什麼好拽的?莫非真以爲憑着她那副面相,將來能挑個比雋哥兒還要出挑的夫婿麼?
任夫人心底裡發出兩聲冷笑,要不是爲了長遠打算,她哪裡會這麼樣過來受他們的窩囊氣?
她深吸了口氣,回想起丈夫說的那番話,遂把心情放緩下來,笑着道:“不過二少爺的考慮也是在理,婚姻之事,的確應該仔細慎重,尤其是三姑娘這樣萬里挑一的姑娘。”
說完她站起來,“冒昧前來打攪了這麼久,時間也不早了,三奶奶,不如我們告辭回房去罷?二少爺回頭有時間,也請攜令妹一道上我們府裡來作客,我們雋哥兒時常說起二少爺待他有如手足,很是欽佩二少爺的爲人。”
今兒來也不過是探探二房口風,她就不信,她任家肯甩下大把銀子來跟她求親,她會不動心。
黃氏聞言站起來,笑道:“那就改日再來坐。”
謝琅忙送了她們到院門口,直到她們背影消失在夜色裡才轉回來。
謝琬在廊下等他。
“任夫人來做什麼?”
在頤風院裡,她根本不必親來,也能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
謝琅怕她不開心,遮掩道:“沒什麼,就是聽說你房子佈置得好,過來串串門。”
謝琬剜了他一眼,沒說話。
在她對任雋說過那麼重的話之後,她真不能確定任夫人這趟來是做什麼。要說是提親,換成她是任夫人,也不會在自家兒子被狠狠打擊之後,這麼快地上前說這個事。可若不是議親,那她跟謝琅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