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清晨。
有一個白衣黑髮的少年,躺在一座大院之內的破舊柴房裡。他皮膚白皙,劍眉星目,雖然此時昏迷不醒,但在他的臉上,依舊能看出一股俊秀的氣質。
不過,在這張俊秀的臉龐之上,卻是爬滿着驚懼與緊張。
忽然,這少年似是夢到了什麼,眉頭是緊皺不已,而雙拳握得緊緊的,就連身體,都是有一些顫抖……
“沈暉!你這個魔鬼!”
“哼,廢物終歸是廢物,也妄想跟我女兒交往?”
“小暉,不要管孃親,你只要健康平安的活下去就行了。”
“……”
一個個只有少年才能感知到的聲音與畫面,在他腦中不斷縈繞。而這些像是記憶片段的聲音如像被經過處理那般,一時順暢,一時卡住,但是當中的恐怖,還是讓這個少年驚醒了。
“啊!”
少年雙眼陡然睜開,砰地一聲坐了起來。他此時喘着粗氣,用手背擦着滿頭的冷汗,然後驚魂稍定,便開始環顧起四周,發現是熟悉的環境之後,纔是輕吁了口氣。
“原來,剛剛是夢。”
少年的嘴角扯起了一抹苦笑,搖了搖頭,用手揉了揉太陽穴,接着自嘲道:“我沈暉,跟這柴房還真有緣,時隔三年,還是回到這……”
等等!!
這個名叫沈暉的少年,突然眼睛瞪得斗大,伸出十指放在眼前,反覆的晃動着。然後猛然打量着四周,接着又是滿臉驚恐的站了起來,四處跳動。跳動過後,他的眼神愈發驚疑,就連眉毛,都像被神經抽動了起來,一下一下的劇烈彈跳着。
“我,不是被刺瞎了麼?!”
沈暉看着那刺眼的陽光,看着周圍七彩繽紛的世界,不禁詫異起來。然後他再看了看自己靈活自如的四肢,又是一聲驚呼:“我經脈筋骨不是全被廢了麼!?”
既驚又喜的沈暉,開始揮拳打自己的臉。當滾燙的刺痛感從臉上傳入神經的時候,這沈暉,才相信自己不是做夢。但是,這爲何莫名其妙就好了呢?
眉毛緊鎖,思索着,沈暉慢慢的盤腿而坐,收心斂神,開始回憶重創前後的畫面。
然而,不管怎麼回想,回憶就像被剪子裁掉一段似的,中間最重要的部分,愣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他只記得自己是被一個名叫“御氣門”的同門師兄弟排擠,然後不知道做了什麼要被師祖趕下山,最後……
“嗚!”
突然一陣劇痛從腦袋深處傳來,痛覺迅速遊走全身,讓得沈暉疼痛不已,直接趴在地上呼呼喘氣,而那好不容易纔曬乾了的衣衫,此時又被淋漓的冷汗給沾溼了。
想不起自己發生過什麼事,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痊癒,就連自己怎麼回來都不知道。此時的沈暉,茫然的看着柴房裡的乾柴,發着呆。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的過去。然後,約莫過了半小時,沈暉卻是展開了釋懷的笑容,道:“反正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再這麼糾結下去,那就不是我沈暉的作風了!”
說罷,沈暉便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理了理額前散落的頭髮,接着閉目內視起來。他現在很想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如何,很想知道自己的修爲有沒有倒退。
半響過後。
沈暉滿意的張開雙眼,大喜道:“氣魂巔峰!距離氣師只有一紙之隔,果然沒倒退!”
吱呀。
就在沈暉爲自己的一切如常感到高興的時候,柴房的門被打開了,被驚動了的沈暉心頭一緊,轉過了頭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衣衫襤樓的中年婦女。
這個婦女臉上佈滿滄桑,但是從其的眉宇之間,可以看出,她年輕時,應該是個不錯的姑娘。
不過這讓沈暉狐疑了,自己認識她麼?但是,當他仔細瞄了這個女人幾眼後,又開始覺得,這個女人似乎還真有點眼熟。
“暉少爺,您終於醒了!”
還沒等沈暉回過神來,那衣衫襤樓的婦女頓時淚眼紛飛,一邊哭泣,一邊快步跪了下來,不停的撫摸着少年的臉龐,好像怕他在下一個瞬間又會昏過去那樣。
看着淚眼婆娑的婦女,沈暉的眼神開始由陌生轉成心疼,他終於記起這個婦女了。這個婦女,就是自己母親的陪嫁丫鬟,在母親失蹤之後,這個婦女便是起早貪黑的照顧着他,將他這個自小遭人唾棄的小孩,視如己出。
“您是,沈姑姑?”
沈暉親暱的喊了一句,而這麼一句稱呼,讓那個叫沈姑姑的婦女是哭得更加厲害了,那副佝僂的身子,也因爲失控的情緒,而變得顫抖了起來。
看着哭成淚人的沈姑姑,沈暉的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真不敢相信,當初那個如花似玉的大姐姐,竟然在自己離家纔不到三年的時間,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一股莫名的憤怒,從丹田之處升騰而起,打在了胸膛處,再衝上了大腦。
此刻,沈暉的拳頭逐漸攥緊了起來,似乎,這不用問就知道,是什麼人,把她弄成這副模樣了。
沈姑姑握了握沈暉的手,又哭又笑的說:“暉少爺莫動怒,沈姑姑骨頭硬,沒事。”
轟!
沈姑姑話音剛落,沈暉便覺得再也無法遏制滿腔的怒火,全身的氣勁奔涌而出,把柴房的柴木都打得顫動起來。
氣勁一出,沈暉原本還略顯頹喪的神色,旋即變得抖擻起來,英氣的瞳孔,充滿着野獸般的銳利,隱隱間,那瞳孔深處,還有着淡淡的紫芒在閃爍着。
而看到面前少年如此震怒,沈姑姑內心一暖,旋即又擔心起來,語帶顫音的說:“暉少爺別動氣,您睡了三個月才醒啊,萬一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如何向小姐交代呀。”
三個月?
沈暉一怔,眼珠轉動起來,心中略微有些訝異,不過想起自己連眼睛被刺瞎,經脈被廢掉都能痊癒,這些事情,也就真的沒什麼好糾結的了。
他看了看面前這個對自己關懷備至的姑姑,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暖的感覺,方纔的怒火也就稍稍壓了下去,臉上開始爬起了一絲笑意。
砰!
門被踢開的聲音,把這個溫馨時光給踢碎了。這次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穿僕人服裝,滿臉絡腮鬍的中年男子,他長得肥頭大耳,滿臉兇相,此時,正惡狠狠的盯着那沈姑姑。
沈暉瞧見這絡腮男的目光,眉頭一挑,眼神略略陰沉了下來,但是沈姑姑卻是突然抓了抓他的手,拼命的使着眼色。
至於那絡腮男,看見沈暉之後,眼神也是略有驚疑,旋即又被不屑替代了過去,只見他冷哼一聲,直接用腳踢了下沈姑姑,蔑笑道:“賤奴,還不趕快去收拾房間?”
“混蛋!你說誰賤奴!”
沈暉怒不可遏,倏地一聲站了起來。他臉色黑沉,嘴角抽搐,脖子的青筋爆現,那野獸般的瞳孔,死死的盯住那絡腮男,而體內的氣勁,也是再次涌出,打得白衣獵獵作響。
“你、你你這個野種想幹什麼?我們陳家的氣師、氣宗高手,可是多如牛毛,你可別亂來啊!”
絡腮男牙關打顫,雙腳發抖,但還是撐得一副很有底氣的樣子呵斥着。顯然,他被沈暉的舉動給嚇倒了,心中在想:哪個混蛋說這個沈暉是廢柴啊,媽的,這眼神跟吃人的野獸是一樣啊!
轟!
絡腮男什麼不好說,偏說出野種二字,這讓得沈暉連最後一點容忍也消耗乾淨了,只見他氣勁一爆開,旋即後腳一蹬,五指併攏,一掌就拍了過去。
砰!
絡腮男悴不及防,硬生生的吃了一掌,身子倒飛,重重的砸在了柱子上,然後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此時沈暉不顧沈姑姑上前阻攔,一腳踩在絡腮男的胸膛上,他眼神兇猛,語氣冰冷,道:“狗仗人勢的東西,你若再碰我姑姑一根寒毛,我就把你剁了喂狗。”
“哎喲喂!什麼時候,連一個本家姓氏都沒有資格得到的小雜種,能發出這種威勢了?”
在絡腮男被制服得死死的時候,一道極其輕蔑的聲音,在柴房門外的迴廊兀然響起,把沈暉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年若十七的少年,他身穿灰衣,裝扮儒雅,但是那輕浮的神色,以及雙手抱胸、腳步搖擺的肢體語言,把“斯文敗類”這個詞語,演繹得淋漓盡致。
“怎麼,看見我陳鋒大少爺,也不趕緊行禮?現在的下人,都這麼沒規矩嗎!”
那個自稱陳鋒的儒雅少年,一邊搓着鼻子,一邊漫步過來,說話的時候,臉蛋對着沈姑姑,但眼睛卻是瞟向沈暉,一股含沙射影的意味,展露無遺。
那沈姑姑一愣,旋即迎了上去,鞠躬問好,眼睛餘光,不時地落在沈暉身上,心中盡是擔憂。
而那陳鋒,連正眼都沒有給到沈姑姑,只是略作點頭,嘴角扯起一絲奸詐,道:“嘖嘖嘖,明明六歲亡父,七歲不見了生母,全賴我爹纔能有片瓦遮頭,卻還如此不感恩,真是世風日下。”
轟!
沈暉臉色一沉,瞳孔又散發出兩道淡紫色的光芒,他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咬牙切齒的,對着陳鋒攻了過去。
砰!
一道蒼老的身影驟然出現,擋在了兩者之間,只見他袖袍一抖,輕輕一揮,便把沈暉拍飛了兩丈遠。
這個出手的老者,是陳家的唯一長老,亦是陳鋒的傳功長老,此時他雙眼半眯,神情木然,對着嘴角溢血的沈暉,嘶啞的道:“一個時辰後,是四大家族的交流比賽,你想打,儘管可以上去演武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