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先回了家,準備着明天開學的資料。
臨到吃晚飯時,我決定再打今天最後一通電話,依舊無人接聽。
開學的那天,白天報道之後是不用上課的,晚上照例晚自習即可。
而高三不一樣,即將高考的他們已經提前好幾天正常上課!算着下課時間,我去了蔣路升的班級。在門外等他的幾十秒內,我是忐忑的,最想問的還是他怎麼就突然不接我電話呢?
出來的不是蔣路升!
“你找蔣路升?”她問。
嗯,我點頭。
“我記得你,你是經常去看蔣路升打球的學妹”她說“我是蔣路升班的班長,我叫方傾。”
我也記得她,這個叫方傾的女生。在喜歡蔣路升的時間裡,我打聽着關於他的一切,其中也包括他與方傾的傳說。
像所有校園偶像劇一樣,成績好長得好看的蔣路升與同樣成績好也同樣長得好看的女班長方傾在同學們眼裡他們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這樣的“配對” 被當事人聽見後,以前經常一起探討問題的兩人都刻意的保持距離,就好像在說明:我們不是,我們沒有。
“蔣路升他請假了,家裡有事,已經有四天左右沒來學校了”方傾笑了笑。
“家裡有事?”可能我自己都不清楚當時我語氣有多急。
“我想你今天來不是爲了調查他有什麼事吧?”她看了手錶“還有三分鐘”。
還有三分鐘就上課了!
“學姐,如果你清楚學長家地址,請告訴我”
方傾應該是知道的,畢竟,她看蔣路升的眼神跟我看他的一樣。
我能清楚感覺到我對面的女生嘆了很長的一口氣“立愴路38號”。
在我離開時,方傾叫住我,她問“同性戀,他爸……他家裡人是……”
我清楚她接下來會說什麼,可是我不想聽。
我打斷到“他不是,不就很好嗎?”
我要去找蔣路升了,道過謝後,不再停留。
方傾盯着我消失的背影。
是啊,她介意着蔣路升的家庭,即使曾經的親近狀態,她也是有着對蔣路升的優越感!
可是眼前的這個女孩她知道,她全都知道。她說他不是就很好,在那一刻清楚的意識到在喜歡蔣路升這件事情上自己已經失去了資格。
在那場“郎才女貌”的盛傳中,方傾是歡喜的。他們都說自己與蔣路升最後的關係是因爲要保持距離,讓謠言不攻自破,可是,他們錯了,讓自己主動與蔣路升保持距離的不是謠言而是她瞭解到蔣路升家庭後產生的那高傲的自尊心。
她不清楚蔣路升是爲了什麼?大抵是真的不喜歡吧!
上課鈴響,她不能再多想,因爲接下來她還有很重要的學業,她,又怎麼會因爲在自己美好漫長的人生中短暫的悸動而分心?
我借公用電話打給母親說自己會回家晚些,不用等自己吃飯。
蔣路升回家時已是下午兩點,小巷裡因爲周圍高樓的遮擋極少有陽光的滲入。
看着門口那團成一團的人影,蔣路升心裡一緊。
“小兮?”
找到蔣路升的家是中午十二點左右,門上的鎖暗示着沒有人在家。
我望着昏暗的小巷,想着蔣路升待會兒從逆光中走來,這是我們零八年第一次見面。
有點冷,把衣服裹緊蹲下來好像能聚熱。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好像就那麼蹲着睡着了。
是久違的略帶顫抖的詢問叫醒了我。
我望着二十多天都沒有看見的蔣路升,突然發現,我好想他!
他就在我眼前,憔悴了。
“蔣路升,你回來啦”我腳麻了,好像站不起來了。
他沒有詢問我爲什麼會來,只是蹲下來扶起我“等多久了?”
“沒多久,十分鐘”我不會讓他覺得我有多稀罕他,我心裡是有氣的,我氣自己嫉妒方傾知曉他家地址,我也氣他這麼久不接電話。
可是這所有的不痛快下我清楚的明白自己是沒有立場的。
等我腳恢復知覺,他摸出鑰匙打開門。
我跟着他進去,這是我一次來,門裡面是一個小院子,院子裡有未乾涼着的衣服,是蔣路升的校服。
然後纔是裡屋,我跟着他進去。
從方纔見到他開始,我在他臉上發現了憔悴,如今他在我前面,瘦了,直觀的感覺是瘦了,那一瞬間我所有的不痛快、所有的疑問好像都不重要了。
裡屋分有兩個房間,我想一個是屬於蔣奶奶一個是屬於蔣路升的。
案桌上蔣奶奶的黑白相片讓我不安,此刻,所有的一切在我的腦中都有了答案。
一杯溫水出現在我眼前。
蔣路升把水遞給我“兌了感冒藥,彆着涼”
他的笑容刺痛了我,接過他的水,在他的目光中我喝完了。
“蔣路升……”我望着桌上的黑白照。
蔣路升順着我的目光,也望着那張有着印着他唯一親人的照片。
他接過我手中的空杯放在茶几上。
“奶奶是四號清晨離開的,走的很安詳,沒有痛苦”他說的很平靜,卻無法掩飾他聲音裡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