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未來到這家咖啡館的時候,離約定的五點還有半個多小時。
做完手術已經快半個月了,許澤陽將她養的很好,請了專門的護理,一天三頓飯幾乎全是他按照營養食譜自己做的,除了躺在牀上張嘴吃飯,她都不知道還能幹些什麼了。
所以當昨天晚上,許澤陽走後林夏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應下了他的邀約。
他們之間,所有的愛恨糾纏,需要一個了結。
而她,從來不是會逃避的女孩。
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羅未要了杯不加糖的拿鐵,輕啜一口,滿滿的苦澀在嘴裡溢了開來。
“啊,好苦”下意識的就要找糖。
然後一個人突然的呆住。
以前她有多麼怕苦怕疼,一個人生活太苦了,她拼命的吃糖,疼得受不了的時候,她就吃糖,心理上的痛苦沒法彌補,就用生理上的感覺來抵消一些。只有那甜膩膩的口感,才能帶給她一絲安全感。
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羅未閉上眼睛,靜靜品味口腔裡瀰漫的苦澀,直到,苦澀慢慢淡去,留下濃濃的醇香。
下午四點多,咖啡店裡還沒有那麼多人,陽光撒進來,安靜而溫暖,不知名的歌輕輕淡淡的唱着。
“長街望穿時間的幻覺
黑夜寂寞捆綁的慾念
看人流擠掉殘存的空間
敷衍燒掉記憶的香菸
照片講述一人的變遷
閉上眼看到傷口在崩裂
而明天該忘了今天一切都改變
睜開眼卻都看不見心漸漸飛遠
這世界一角絕美的孤獨
我迷戀青春殘酷的束縛
走到最後才知道
命不該一輩子的輸
對與錯無非命運的戰術
我怎能忍受尖銳的弧度
快樂背後藏着苦
也許是心甘成爲俘虜
不用再哭”
羅未靜靜的聽着,心狠狠地抽痛,卻倔強的沒有掉下淚來。
早已習慣了掩飾。以一副自己想要呈現給別人的姿態,肆意張狂。
假裝開心的活,沒心沒肺的活。
擡起手擦掉臉上的淚,又拿起桌上的咖啡狠狠地喝了一口,卻忘了咖啡沒有加糖,多年習慣了糖的香甜的食道拒絕這樣的虐待,一時間沒有嚥下去,羅未被嗆的眼淚直流。
一隻好看的手從身後遞過來一張紙巾,羅未呆滯了一下,接過來,將吐出的咖啡擦乾淨。
手的主人從她身後繞過來,坐在羅未對面,是林夏。
羅未看着他,許多天不見,他還是一點沒變,穿了一身灰色休閒服,臉上淡淡的笑着,意氣風發風華正茂,所有的痛苦腌臢都與他無關,就像一個真正的,衣冠禽獸。
想到自己那個被打掉的孩子,羅未心中不禁一痛。
永遠都是這樣,不管什麼事都絲毫不在意不關心,哪怕她發現了他的骯髒,哪怕她是她的女朋友,哪怕她懷的,是他的孩子,哪怕她在他面前倒在血泊裡,他都無所謂。
也許,只是因爲,不愛吧。
羅未的眼神暗了暗,對面的林夏已經開口:“阿未,我應聘到了許氏。”
雲淡風輕,好像跟那個女經理的女兒虛與委蛇出賣靈魂的人不是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之後,他依舊是那個清風傲骨幹乾淨淨的林夏。
羅未看着眼前的男人,這個讓她愛了一整個青春的男人,突然覺得第一次認識他。
當初,果真是鬼迷心竅。
“恭喜你。”
恭喜你,不擇手段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恭喜你,終於擺脫了我。
林夏聽着羅未淡淡的說出恭喜,不知怎的,心中突然一慌,忍不住開口:“阿未,我沒辦法,你知道的,我沒有背景沒有後臺,想要什麼只能自己努力,如果失去了這次機會,我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遇到。”
“我是敷衍那個女人的,乖,不要生氣了,今晚我好好補償你。”
說到補償兩個字的時候,還衝羅未擠了擠眼,意思昭然若知。
羅未不由得一陣反胃。
他知不知道,這些道貌岸然的對不起的代價,是她受了多少的委屈,遭了多大的罪。
曾經讓她那麼期待那麼幸福的,她和他的孩子。
只爲了一個,進許氏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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