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百川疑慮重重。
不過,他卻並未着急有所行動,只是暗中觀察着翡翠,以及小鎮中往來的人羣。
三天後。
傍晚時分。
一直不見可疑之人,孟百川不由漸漸放下了警惕。
翡翠猶然在街上游蕩,彷彿孤魂野鬼一般。
期間曾有鎮上的地痞流氓,見她生得美貌,欲對她行不軌之事。
但翡翠在孟百川手下,受他多年調教,一身武功早已登堂入室,非比尋常。
出手解決了這些來騷擾的人後,便沒人再敢招惹她。
入夜。
街上行人慢慢減少。
忽然間,一陣微風捲過,翡翠隨之消失不見。
夜色之下,沒有引起半分注意。
一間不知在何處的大宅中。
富麗堂皇的花廳內,翡翠看着孟百川,喜出望外。
“主人,奴婢就知道,您一定不會拋下我不管的。”
孟百川凝視着她,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目光泛起了詭異的光芒。
“你居然還活着,明珠呢?”
翡翠的神情突然變得呆滯,訥訥道:“是他救了我們,明珠被他恢復了記憶,已經背叛了主人。”
孟百川眸中閃過驚訝:“他們人呢?”
翡翠道:“去秋水山莊了,他說要去找秋棠柏,順路送明珠回家。”
孟百川皺眉道:“看來這小子當真是鐵了心要得到全部的龍珠,難道上官雲說得都是真的,鱗族……”
他頓了頓,又問道:“那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翡翠道:“他不願殺我,就中途把我給放了,我想要尋找主人,在離開後便順路找來了這裡。
未免暴露此地,我特意裝瘋賣傻在外面逗留了三天,確認他沒有跟蹤後才準備進來。
沒想到,主人竟然真的在這裡,還先一步找到了奴婢。”
孟百川點點頭:“算你機靈,沒白在我手下待這麼久。”
翡翠道:“主人請放心,奴婢是確定他離開後才動身前來這裡,一路上也有小心提防,絕不會暴露主人的行蹤。”
孟百川鬆了口氣:“看來的確是巧合,秋棠柏還有上官雲,這回可有你們受得了。”
“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陡然一道天外傳音,猶如晴天霹靂,孟百川臉上立刻變了顏色。
翡翠的表情當即恢復了清明,聽到這句話,瞬既也大驚失色。
咣噹一聲。
廳門猛地被吹開,強橫的氣流捲動,燭火搖曳不已。
“賤人,你敢出賣我!”
孟百川驚怒交加,霍然怒視翡翠,擡手一掌,狠狠向她面門劈了過去。
呼!
破風聲驟起,一股雄渾掌勁自門口翻涌而來,散發出如烈焰般的氣芒,粲然生輝。
蓬的一聲。
孟百川掌勢逼近翡翠不足一尺,身形頓被迫退出尋丈之外。
“何必這麼大火氣,此事與她無關,有意見你可以衝着我來。”任以誠負手於背,笑吟吟的走進了大廳。
阮小鳳跟在他身後,一雙俏麗的眼睛滿含怒意,死死的盯着孟百川。
翡翠用力的搖頭,失聲驚呼:“不可能,我明明……”
任以誠聳了聳肩:“要是這麼容易就被你發現,那我就不用混了。
多謝你幫我把他引出來,不然就算知道他在這裡,也不會這麼容易就抓到他。”
“我跟你拼了。”翡翠羞憤交加,厲叱一聲,縱身揮掌,疾撲而出。
任以誠隨手一揮,勁氣掃出。
砰然一聲,就見翡翠橫飛而出,撞在牆壁上,當場昏迷過去。
孟百川看也不看她一眼,強壓住心頭怒氣,問道:“翡翠出現這裡,是你安排的?”
任以誠悠悠道:“你這傢伙狡猾的像只狐狸,謹慎的又像只老鼠,若不是爲了萬無一失,三天前你就該死了。”
“附近城鎮不在少數,你怎麼知道我藏身於此?”孟百川想破頭也沒想出其中的原因。
“找到你的不是我,而是它。”任以誠伸出右手彈開,乍見一團金色光芒閃動。
“龍珠!”孟百川不禁愕然。
任以誠道:“這顆龍珠感應到了你逃走時,所攜帶的那顆龍珠留下的氣息,由此讓我鎖定了你的行蹤。”
“你既然知道,爲何又多此一舉?”孟百川將目光移向了翡翠。
任以誠道:“她們兩個是你多年的心腹,連你藏龍珠的地方都知道,這裡自然也不在話下。
萬一你擔心她們背叛,沒有藏在這裡,我貿然前來豈非打草驚蛇,我時間有限,沒工夫跟你玩兒捉迷藏。
爲了鬆懈你的戒心,我可是在鎮子外溜溜等了三天,不過現在看來,你會問出這種問題,倒是我想多了。”
孟百川嘆了口氣:“好!很好,全都讓你算到了,能夠運用龍珠的人果然厲害。”
任以誠神情一肅:“話說到這份上,你應該可以死的瞑目了。
六年前,神龍與察木族全族的性命,該是你還賬的時候了。
還有龍珠,你是等我殺了你自己找,或者你主動交出來,換一個全屍?”
孟百川不甘道:“等等,我是拿了龍珠,但我只拿了一顆,上官雲他們都有份,你爲什麼偏偏就針對我?
你是超凡脫俗的世外高人,而我只是有貪心,有慾望的區區凡人,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何必跟我一般見識,在此苦苦相逼。”
任以誠冷笑道:“收起你的攝心術,對我沒用。
我鱗族之人,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你們誰也跑不了,先被我找上門來,只能算你倒黴。
早死晚死都得死,你已經逍遙法外六年了,享受了這麼久龍珠的好處,你也該知足了。
事到如今,再較那十天半個月的真,沒什麼意義,安心受死吧。”
沉喝一聲,他翻手收回龍珠,身軀一震,長生氣沛然透體而出,但見衣發飛揚,蓄勢欲發。
轟然一聲。
氣浪滔天,往四周席捲擴散開來。
勁風呼嘯,令整個花廳爲之晃動。
阮小鳳大驚,不自覺間,人已退出廳外。
“這是你逼我的。”
孟百川厲喝一聲,不待任以誠出手,雙臂一旋,砰然拍向地面。
雄勁勃發。
轟!
以地面爲中心,整個花廳應聲爆炸,跟着就見陣陣五彩煙霧從四面八方的牆壁和樑柱中噴薄而出。
“公子小心,煙霧有毒。”阮小鳳焦急的聲音從廳外傳來。
間不容髮之際。
任以誠隔空運勁,將翡翠吸至身邊,隨即足下一頓,長生氣化轉麒麟火勁的同時,身形急旋而起。
風捲樓殘!
倏爾,風聲大作。
一道磅礴風柱,瞬間衝破花廳的屋頂。
四周的毒霧受氣流吸引,立時被集中過去,湮沒在熊熊火勁之中。
趁此時機,孟百川毫不猶豫,掠身衝向了旁邊的一扇窗戶,快如離弦之箭,破空急射而出。
“禽獸,別想跑。”
阮小鳳毅然衝了出去,意圖阻擋孟百川的去路,神色堅決,悍不畏死。
孟百川見狀不由大怒,臉上閃過狠色,掌中凝勁,毫不留情的往她頭頂拍去。
掌中散發出慘綠色的勁芒,顯然帶有劇毒。
轟隆隆!
伴隨一聲驚雷般的炸響,花廳突然坍塌,變成了一片廢墟。
電光石火一瞬,就見漫天煙塵中,任以誠疾掠而出,颯如飆風,手裡提着翡翠,強勢插入兩人中間,接住了孟百川的毒掌。
噗!
孟百川故技重施,身影如夢幻泡影憑空消散。
任以誠隨手將翡翠扔給阮小鳳,回身一掌往後方拍去,赫見落掌之處,孟百川身形甫現,頓時又再消散。
嗖嗖嗖……
破空聲接連響起,人影瞬動。
孟百川心知逃走無望,驀地把心一橫,身化萬千,向任以誠層層包圍過去,每一招皆直指人身要害。
入眼之處,遍佈敵人身影。
任以誠不疾不徐,雙手劍指交錯,劃出玄奧軌跡,聖靈劍法·劍二十二,應勢而出。
無匹劍氣,澎湃如海,鋪天蓋地,爆射十方。
嘭嘭嘭……
頃刻間,漫天人影就被清剿一空。
“噗——”
虛空中,一抹鮮血噴灑而出,人影隨即凝聚浮現,孟百川手捂着胸口,渾身衣衫襤褸,血流如注,到處都是被劍氣劃過的痕跡,身體不住顫抖。
卻是已被聖靈劍氣截斷了全身的經脈。
不及喘息之間,就見任以誠右手劍指一旋,霎時天地劍意激盪,引動雄渾真力凝於指尖。
白骨埋千霜!
只見寒芒閃動,乍然彈指一剎,劍氣化虹,流光粲然,瑰麗無方。
詩仙劍序,技驚於世,震懾塵寰。
眼見劍氣逼命而來,卻閃躲不能,孟百川目呲欲裂。
哧!
血雨飄飛,劍氣已然貫穿了他的胸膛,透背而出。
“我、不、甘……”
孟百川低着頭,直愣愣的看着胸口的血洞,話未說完,忽地氣絕身亡,砰然倒地。
任以誠飄身來到他的屍體旁,摸了摸,卻沒有找到龍珠。
“死都死了,還給我找麻煩。”
任以誠暗罵了一聲,隨即運功催發自身的麒麟血脈。
須臾間,就聽砰的一聲,花廳廢墟下方再次炸裂開來,一團金色的光芒,從內中浮現而出,飛到了他的手中。
“恭喜公子。”阮小鳳的聲音隱隱有些哽咽。
“也恭喜你,大仇得報。”
任以誠看着掌中的龍珠,言罷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悶哼,急忙回身看去,瞬既臉色一變。
阮小鳳口中鮮血狂涌,正軟綿綿的向後倒去。
任以誠身形一閃,將她接住,並搭住了她的脈門,一探之下,發現她竟然自斷了經脈。
“你這是做什麼?”
任以誠一邊說着,一邊爲她運功。
阮小鳳搖頭道:“公子,不用再爲我浪費真氣了。
三年前我就該死了,承蒙公子大恩,替我報仇雪恨。
但我已非貞潔之身,無顏再回家見爹孃,更對不起我的……我的未婚夫。
若公子不嫌麻煩,就請你將我的骨灰送回京城,替我跟他們說…說小鳳對不起他們。”
她死意堅決,下手又重又狠,拼着最後一口氣,話音甫落,登時便沒了生息,連眼睛都沒來得及閉上。
“唉——”
任以誠搖頭長嘆,幫她闔上了雙眼。
他突然想起來了,阮小鳳的家人都已經不在了。
在被孟百川擄走後,阮小鳳的雙親爲了找她散盡家財,最終卻是苦尋無果,以至鬱鬱而終。
而她的未婚夫,也在尋找她的過程中,病死異鄉。
想到這些,任以誠的心裡忽然生出了一股無名之火,霍地轉過身,一掌劈在了孟百川的屍體上。
砰!
掌勁過處,頓時血肉橫飛,支離破碎。
冷哼一聲。
任以誠看了看懷中的阮小鳳,凝聚起靈火,將她的屍身就地火化。
既然她的親人都不在了,也就沒有再送還骨灰的必要了。
屍體很快化爲灰燼。
風一吹,消散在了朗朗夜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