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夜幕已至。
寶芝林的天井中,那隻被任以誠用來做驗證藥方的土狗,正搖着尾巴在他跟前撒歡,時不時的還在他腿上蹭兩下,顯得十分親近。
這隻狗已經連續泡了兩次藥浴,看起來已明顯變得比之前精神了許多。
不過,任以誠卻還是有些不太放心,畢竟事關自己的性命,所以他準備再多試幾次,以保萬全。
“旺財啊旺財,希望你的運氣可以讓你堅持到最後。”
任以誠給這隻土狗起了一個非常符合它氣質的名字。
一番檢查過後,確定旺財暫時無恙,任以誠正準備回房休息,卻突然聽到廚房傳來了一陣響動。
他尋聲看去,只見黃飛鴻躡手躡腳的從裡面走了出來,脖子上還掛着整整一辮子大蒜。
“飛鴻,這麼晚了,你拿這麼多蒜,準備幹什麼去?”
“噓!”黃飛鴻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看了看四周後,悄聲道:“哎呀,別提了,今天真是倒黴透了。本來好不容易我的病沒事了,卻碰巧趕上負責守門的小胖突然肚子疼。
沒辦法,我們只好讓樑寬頂替了小胖,可沒想到這個樑寬實在是太笨了,最後還是讓郎坦布贏了我們一球。
所以,爲了把丟掉的面子找回來,我們決定再比一局。”
“再踢一場?”任以誠問道。
黃飛鴻搖了搖頭,微笑道:“這次我們決定比膽量,待會兒誰能先把東郊義莊裡的鐘馗像搬出來,就算誰贏了。”
“你們可真能折騰。”任以誠聞言,不禁一陣無語。
“好了,先不跟你說了,我得趕緊出發了,世榮他們還等着我呢。”
黃飛鴻擡頭看了看黑漆漆的夜色,轉身就向外走去。
“你們小心點兒,別又捅出什麼簍子來?”
看着黃飛鴻匆匆離去的背影,任以誠有些不放心的囑咐道。
。。。。。。。。。
夜黑如墨,星月無光。
東郊義莊被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時不時傳來的幾聲烏鴉叫,讓這裡顯得格外的陰森可怖。
二更將至。
黃飛鴻、林世榮還有樑寬等人,正掛着大蒜,舉着十字架,貼着黃符,拿着木劍,膽顫驚心的向義莊門口接近。
“能不能不要讓我走前面?”
“少囉嗦。”
“哎呀,不要推我。”
幾人推推搡搡的進了義莊,誰也不願意走在最前面。
義莊裡同樣漆黑一片,燈籠裡發出的那點微弱的燭光,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
“飛鴻,這裡哪有鍾馗像啊?”樑寬帶着哭腔問道。
黃飛鴻納悶兒道:“明明應該有的。”
“飛鴻,郎坦布他們還沒有來,是不是害怕了?要不咱們先回去吧?”林世榮戰戰兢兢的提議道。
“不行。”黃飛鴻反對道:“現在就回去,到時候豈不是要被郎坦布他們嘲笑死。”
就在這時。
義莊內突然“喵”的一聲貓叫響起,嚇得幾人頓時就是一個激靈。
“貓叫而已,怕什麼。走,咱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黃飛鴻安撫了一句,邁步又往義莊後面走了過去。
其餘幾人見狀,害怕之下,急忙也跟了上去。
義莊後面的走廊裡。
“撲棱棱···”
烏鴉一邊叫着,一邊不斷在裡面盤旋着。
“你們幾個去那邊。”
黃飛鴻指了指右邊的通道,自己則往左邊走了過去。
微弱的燭光下,黃飛鴻一步一步,慢慢試探着前進。
走着走着,他忽然感覺腳下,好像碰到了什麼東西。
他撿起來看了看,發現是個棕色的皮套,像是裝筆用的。
與此同時。
走廊的另一邊,突然傳來了樑寬等人的驚叫聲。
黃飛鴻聞聲,隨手收起那個皮套,急忙跑了過去,卻發現他們不知爲何,都已暈倒在地。
而在他們暈倒的地方,是一扇半開着的房門。
黃飛鴻不由心生好奇,隨即便將燈籠找了過去。
孰料——
他這一照之下,竟在這房間裡,看到了郎坦布的屍體。
。。。。。。。。。
縣衙內。
郎坦布的父母,悲痛欲絕的看着死於非命的兒子,哭聲震天。
因爲報案人是黃飛鴻,所以任以誠和黃麒英此時也已聞訊而來。
“知縣大人,請您一定要找到兇手,還我兒一個公道啊!”郎坦布的父母,齊齊跪在了梅成責的面前,哀聲懇求道。
梅成責嘆了口氣,向樑威問道:“現在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嗎?”
樑威搖了搖頭,道:“大人,我已經檢查過了,這孩子身上並無財物,看來應該不是劫殺。
他年紀不大,想來也不至於跟人結下什麼深仇大恨,應該也不是仇殺。
所以我想來想去,實在是找不出什麼殺人動機。”
梅成責又看向了黃麒英,問道:“黃師傅,你有什麼看法沒有?”
黃麒英道:“這孩子身上除了胸部、腹部,還有手中有淤血之外,沒有發現任何致命傷痕。
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他的心臟被兇手掏走了,這一點實在是讓人想不通。”
一旁,任以誠正在仔細的查看着郎坦布屍體。
只可惜,到目前爲止,他並未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
因爲命案的發生,此時雖然已是深夜,但衙門外卻還是擠滿了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
“大家都安靜一下。”
樑威看着外面人心惶惶的百姓們,安撫道:“大家放心,有我小威威在,兇手休想逍遙法外。
我答應大家,從現在開始,衙門上下,全力緝兇。”
得到了官府的保證,一衆百姓們頓時鬨然叫好。
。。。。。。。。。
寶芝林內,氣氛凝重。
黃飛鴻正低着頭,神情忐忑的在祖宗牌位前跪着。
“飛鴻,你給我老實說,是誰提議到義莊去的?”
黃麒英神情肅然,面沉似水。
黃飛鴻悶聲道:“是我。”
啪!
黃麒英手中的藤鞭,狠狠的抽在了桌子上,怒斥道:“要不是你提議到義莊去,要不是你胡鬧惹事生非,郎坦布便不會慘遭不測,現在也不會搞出人命來,你自己說,該不該受罰?”
黃飛鴻辯解道:“如果按照這個邏輯推理,爹,您也該受罰。”
“你說什麼?”黃麒英惱怒道。
黃飛鴻小心翼翼道:“如果不是您娶了娘,娘不把我生下來,不把我送進學堂讀書的話,我就不會認識郎坦布,也就不會鬧出人命了。”
黃麒英聞言,氣急敗壞道:“你···你居然還敢頂嘴。”
說着,他手中藤鞭一舉,就要往黃飛鴻身上打去。
“慢着。”十三姨阻攔道:“我覺得飛鴻說的有道理。”
“對啊,飛鴻說的有道理。”吳嫺也附和道。
“你給我住口。”黃麒英看着吳嫺,斥責道:“我還沒有說你呢。
我平時是怎麼跟你說的,我叫你嚴加管教飛鴻,結果你看看,你把他寵成什麼樣子了,真是慈母多敗兒。”
說完,他又轉過身來,肅聲道:“黃飛鴻,把褲子給我脫下來。”
十三姨見狀,連忙給任以誠使了個眼色。
“師父,等等,弟子有話說。”任以誠會意道。
“好了,阿誠,爲師知道你想說什麼,你就不要再爲這個臭小子開脫了。”
任以誠道:“師父,非是我要爲飛鴻開脫,而是郎坦布的死,可能真的怪不到飛鴻頭上。”
“嗯?”黃麒英神色稍緩,問道:“莫非你有什麼別的發現?”
任以誠解釋道:“郎坦布身上最可疑的地方,就是他的心臟被人挖走了。
如果他只是意外碰到了兇手,從而被害,那兇手只要殺了他就好了,又何必要把他的心臟拿走呢?”
“有道理。”黃麒英點了點頭,手上的藤鞭也放了下來。
“是啊,這根本就是多此一舉。”十三姨費解道:“那兇手拿走郎坦布的心臟,究竟有什麼目的呢?”
任以誠道:“兇手這種行爲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想要以此來掩飾一些不爲人知的秘密。
所以,照我推測,郎坦布很可能是被謀殺致死的,就算今天飛鴻不約他去義莊,他只怕也是難逃此劫。”
“相公。”吳嫺勸道:“阿誠分析的有道理,這件事確實怪不得飛鴻,你就饒了他吧。”
“也罷!”黃麒英嘆了口氣,道:“今天我就看在阿誠的份上,再饒你一次。”
黃飛鴻聞言,神色頓時一喜。
“謝謝爹,謝謝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