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除，必須得開除！”
夜間，酒店裡，陳芷茜對白天發生的事情，仍然感到怒不可遏。
她沒想到才進組的第一天，就會鬧出這種矛盾來，雖然短暫地被周瑾處理掉，但是暴露出來的問題卻沒那麼簡單。
周瑾一攤手：“開除一個燈光師好說，可是原因呢？他們吵了一架，就把人開了？”
“你自己看吧！”陳芷茜翻出一沓文件，用力地砸在桌子上。
周瑾翻了翻，發現是劇組各單位的人員名單，再細一看各部門的人數，大概就明白了。
《繡春刀》劇組加起來得有一百多人，建組的時候，製片人只需要搞定各部門的主要負責人，剩下的人手則由他們自己配齊。
這種模式有點類似於承包責任制，各部門老大都會給自己拉上一票助理，一來幫忙幹活，二來賺取一點差價。
最簡單的來說，他們往往會打着招實習生的名號，招來幾個年輕人，一個月開個幾千塊錢工資，但是報到製片人那裡的，遠遠不止這個數。
陳芷茜自然不會容忍這種現象，將那幫大爺們報上來的助理數，直接給砍掉了一半。
斷人財路等於殺人父母，周瑾估摸着的今天這場小事故，就是那幫貨刻意製造出來的。
還特地選了陳芷茜不在的檔口，反正陸洋萌新一個，欺負了也就欺負了。
“怎麼會這樣呢，我們不是來拍電影的嗎？”陸洋喃喃自語，覺得很不能理解。
“你是來拍電影的，人家可是來賺錢的，”陳芷茜沒好氣地道，“這幫傢伙不把你這個導演放在眼裡，不給點顏色，後面就別想消停了。”
“他們是中影的人吧？”周瑾冷不丁提醒道。
中影投資了兩千萬，不僅派了監製過來，設備也是租借他們的，後期還要在他們那裡製作，這些製作費等於一轉手又賺了回去。
那些從中影過來的工作人員，自然也有恃無恐，打算撈上一票。
陳芷茜稍微恢復了情緒，敲下桌子，沉聲道：“是中影的又怎麼樣，大不了，我去找三爺說去。現在不處理他們，以後的小動作會越來越多，茶水、盒飯、油錢，甚至是羣演，都會做手腳。”
這倒也是事實，陸釧大導演拍《金陵！金陵！》的時候，就被這幫傢伙給坑慘了。
有一場戲他要一千個羣演，結果只到了八百，剩下二百個人的工資和盒飯錢，直接被吃了空餉。
來了的那八百個羣演，工資說是50一天，結果發到羣演手上，只剩下不到30。
其他的道具、設備，也都是能坑則坑，整個劇組的經費就跟個大漏斗似的，瘋狂地流失，真正能落到製作上的，還真不多。
“那我們該怎麼辦？”陸洋張了張嘴，一時沒了主意。
他一腔熱忱投入到電影上，可真不知道劇組裡還有這麼多門道。
周瑾拍下他的肩膀，“環境就是這麼個環境，說多了也沒用，我們只能想辦法降低損失，茜姐，你覺得呢？”
陳芷茜道：“我還是建議將帶頭的燈光師開除，哪怕影響進度，也要殺一儆百。”
“可我覺得下午拍得還是很順利的……”陸洋依舊猶豫不定，嘴脣乾得快要破裂。
“水至清則無魚，要不再看看吧？先把那個助理開掉，算是一個警告，”天朝人向來喜歡調和，周瑾也不能免俗。
拆屋子太激進，不拆又太保守，倒不如開窗子。
果然，這下陸洋點頭了，周瑾繼續道：“茜姐，你不如再聯繫聯繫業內的朋友，如果他們再搞小動作，我們就直接換人。”
“也算是個法子，就這麼辦吧。”
等陸洋憂心忡忡地出去後，陳芷茜才累得躺倒在沙發上，蹬掉鞋子，頭髮四散。
“看來培養新晉，比我想像得要困難得多，”她苦笑道。
天朝是導演中心制，一個導演除了要看對故事和鏡頭的駕馭，還要看人情世故，能不能壓得住場子。
要是寧皓這樣的老鳥來拍，這些有的沒的矛盾，無形中都會消除不少。
可陸洋就沒有這樣的威望了。
周瑾寬慰道：“慢慢來吧，都是一步步成熟起來的。”周瑾輕輕伸個懶腰，“就是以後啊，最好咱們自己建團隊了。”
陳芷茜白他一眼，“要不是中影注資了，你以爲我稀罕他們的人？”
“說到底還是缺錢唄，”二千萬的投資，對現在的他們來說仍然是一筆鉅款，周瑾翻翻自己的小本子，忽然道：“哎，其實我倒是有個來錢的門路，就是回報時間長了點。”
“說來聽聽？”
周瑾往前探了探身子，壓低嗓音道：“你知道什麼是比特幣嗎？”
“什麼幣？”陳芷茜顯然沒聽說過。
“具體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就是昨天晚上有個老爺爺告訴我，去屯一筆比特幣，然後把它忘了，過兩年再看，就能發大財。”
“洗洗睡吧，夢裡啥都有，”陳芷茜在沙發上翻個身，再不理會周瑾。
“呵，”周瑾搖搖頭，機會給你，你不中用啊。
想他當年也是，早早就在逼乎上看到有人說比特幣會升值，可愣是沒往心裡去，還以爲是詐騙呢。
這種毀得想要撞牆的感覺，這輩子不能再來一次了。
之前他是沒人脈，有錢都沒用，現在是人脈和資源都到位了，結果缺錢了。
也是有夠悲催的。
……
第二天，《繡春刀》繼續開拍。
除了開除了一個小助理外，什麼都沒發生，但是他們的態度已經不言而喻。
這回陳芷茜和周瑾都在，專門盯着現場，磕磕碰碰倒是有，但好歹沒再出大亂子。
場地很順利地佈置好，還是在那間小醫館裡，但是劇情卻多了幾分劍拔弩張。
“燈光OK！”燈光師有氣無力地喊道。
“錄音搞定！”
“攝像就位！”
“三二一，Action！”
只見林更星有些羞澀地從醫館中走出，葉晴在後相送。
靳一川曾經患上了肺癆，經常咳嗽，於是就來小酒館醫治，一來二去，就泡走了大夫的漂亮女兒。
“咳咳咳~”林更星本來微微回頭，偷看葉晴，臉上滿是初戀式的傻笑，不料卻忽然咳嗽起來。
葉晴看着他的樣子，微微蹙眉，小臉上滿是擔憂，倍兒惹人憐惜。
“好，再來一條！”
電影是磨出來的，一個鏡頭拍個幾遍、幾十遍都是常事。
這兩個人的情緒都很對，陸洋倒是挺滿意的，只是按照慣例，準備再來幾條。
周瑾蹲在監控器旁，忽然道：“小林子，葉晴，你倆先等下。”
“怎麼了？”陸洋問。
“導演，你覺不覺得，靳一川這時候除了羞澀，應該還有些憂慮？畢竟他師兄已經纏上他了。”
“至於張嫣，她看到靳一川咳嗽，除了擔憂，是不是還有些別的情緒，畢竟她可是大夫啊。”
陸洋：“……好像是啊。”
周瑾咧嘴一笑，“導演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