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王旭離開的時候,是被管家送出來的。
站在門外,看着督漕運使府的招牌,王旭也久久難言,感嘆着命運的奇妙。
他知道張小妹對自己有意思,也挺欣賞張小妹敢愛敢恨的性格,可他能做的並不多。
說一千道一萬,他只是化身而已,來儒界是爲了這邊的力量體系,根本沒有娶妻生子的意思。
誰想到,張小妹會離家出走去找他,平白多了份感情負擔,這事他跟誰說理去。
“咱們就這麼走啦?”
看着不言不語,一臉無奈的王旭,法海小聲道:“這麼一走,可就把人家姑娘給毀了。”
王旭本就鬱悶,被法海這麼一說更鬱悶了,反問道:“那能怎麼辦,我總不能娶她吧?”
法海低頭想了想,回答道:“反正你早晚是要娶妻生子的,我看張家丫頭不錯,如果我是你的話,還真就娶她了。”
“如果我是你,就不在這說風涼話了。”
王旭一臉嫌棄,一個和尚,敲經唸佛就是了,冒充什麼情聖。
娶,說的簡單,那意味着責任
王旭對張小妹是比較欣賞,卻沒有男女方面的意思,總不能欣賞一個就娶一個吧。
他又不是軒轅皇帝,修的是黃帝內經,講究御女三千駕龍飛昇,哪有心思開後宮呀。
唉,自己真是手欠,沒事邀請張氏兄妹去杭州幹嘛。
要是沒有這事,張小妹也不會離家出走,更不會去杭州找他了。
劫數,都是劫數,難道自己惹了桃花煞,要不然一連兩次劫難,怎麼都跟女人有關?
“人言可畏,我們這樣走了,流言蜚語能將張小妹逼死,總該做點什麼吧?”法海還是不甘心,憂心忡忡的說道。
王旭看他一眼,也沒想到法海天生慧根,卻在情字上這麼着迷。
是了,隨着法海一點點長大,從外形來看,越來越像青蛇傳中,趙文卓飾演的法海了。
電影裡,法海可是應了情劫,動了凡心的,情之一字本就是他的弱點。
“你說的也有道理,孤男寡女,杭州相會,本身就是污點。什麼也不做,最受傷的還是張小妹,一走了之是不仗義的。嗯,讓我想想,有沒有辦法解決一下。有了,如果我們是親戚,張小妹找我不是私會,而是投親,流言蜚語應該能止住些吧?”
王旭收回目光,也思考了法海的話,決定還是做點什麼。
攤開紙,研上墨,王旭思索片刻,提筆寫道:“離別·贈表妹張小妹於揚州府...”
王旭跟張小妹當然不是親戚,這麼寫出來是爲了定調,有詩詞爲證,以後他們就是表兄妹了。
只要張家人不反對,此事便是成了,別人問起來,表妹隨表兄去杭州遊玩,跟離家出走投奔野男人是兩個概念。
離別·贈表妹張小妹於揚州府...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杯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親人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嗖!!
一首詩寫完,金光沖天而起,赫然又是一首能流傳千古的鎮州詩。
至此,王旭已經寫出:不問天公買少年...書中自有黃金屋...誰知盤中餐...遠看山有色...憶江南·最憶是揚州...畢竟西湖六月中...長天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六首鎮州詩,一首鎮國詩,總共七篇詩文。
吹乾紙上的墨跡,王旭嘆了口氣,低語道:“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
鎮州詩亮起的光芒,已經照亮了夜空,連督漕運府中的僕人都出來了。
王旭帶着法海走上去,將詩文交給一名雜役,開口道:“將這篇詩文給你家老爺送去,你家老爺看到後自然會明白的。”
張明懷是做官的,最善投機取巧,看到這篇詩文的題目,應該能明白王旭的意思。
明天,等到天一亮,張明懷將詩文拿出來,邀請賓客,衆人見到詩文中王旭與張小妹以兄妹相稱,污點不說盡去,起碼能消除幾分。
人言可畏,流言蜚語亦可殺人,這首詩也算王旭給張小妹的交代了。
“走吧...”
將詩詞讓僕人帶進去,王旭帶着法海離開了。
二人走在路上,法海歪着頭看着他,就跟看外星人一樣。
“怎麼了?”
被人看的渾身發毛,王旭忍不住開口問道。
法海撓了撓光頭,嘆息道:“別人稱你才高八斗,足以跟曹子建媲美,之前我還不信,現在卻是信了。”
曹子建就是曹植,七步能詩,人稱天下才華十鬥,曹子建獨佔八斗,這便是才高八斗的來歷。
王旭剛纔寫詩時一氣呵成,比七步成詩還要恐怖。
法海終於明白,王旭爲什麼有信心,說讓自己難忘背脊了。
這是個妖孽啊,比天才還恐怖,自己居然跟這樣的妖孽做朋友,壓力好大。
一路無話,二人結伴而行,前往法懷寺。
法海寺只是小廟,一座前院,一座地藏大殿,一座後院,一位老僧,一位小沙彌,便是寺裡的一切。
法海見了老僧,恭敬的開口叫師兄,然後說了自己的來歷,還有想要掛單暫住的請求。
老僧很慈善,對此請求笑着點頭,擡手指向前院。
二人被小沙彌領着往前院走,法海邊走邊說道:“法懷寺的主持,歷代都以法懷爲號,跟我金山寺頗有淵源。法懷大師這一脈,雖然不修神通,不修術法,只研經卷,卻是有大學問的人,在南方廟宇中名氣很大。”
王旭回頭看了看,法懷寺內供奉的也是地藏王,但是看這規模與破敗的樣子,也不像是香火鼎盛的模樣。
看來,法懷寺的名聲,應該只流傳在廟宇之中,對普通人來說就是間不起眼的小廟。
這不奇怪,就連現代中,禮樂崩壞,和尚成了一種職業,也有一些閉門不出,不接受香火跟遊客的真寺廟。
寺廟內,或許僧人不多,這種寺廟卻是純粹的。
日落而息,日出而作,僧人自耕自食,不接受金錢布施,於民間名氣不顯,在廟宇之中卻頗有名望。
王旭在現代中,就見過這樣的僧人。
那是一箇中年和尚,看着不起眼,穿的也是百衲衣,做苦行打扮。
結果去了市裡的著名寺廟*,寺中上百僧人,連帶主持在內,得到消息提前幾個小時就在外面等着,等待僧人來*。
一問,中年和尚的寺廟,大家根本就沒聽過,地圖上都找不出來那種,從那時起王旭才知道,世上還是有真僧的,只是真僧罕見,世人見不到幾位,反而充數的所謂大師,猶如過江之鯽多不勝數。
“法懷大師平時都做什麼?”懷着對法懷大師的好奇,王旭對小沙彌問道。
小沙彌雙手合十,回答道:“師傅平日裡會整理佛經,爲經文註釋,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了。”
王旭一聽便知道遇到高僧了,能給佛經做註釋的和尚,全天下能有幾個。
要知道,真正的寺廟中,文僧比武僧的地位更高,首重學問,次重神通,神通不過是佛經的泛生品。
法海大師能給佛經做序,讓其他寺廟與僧人學習,本身已經從學習上升到了創造層次,難怪連法海都不敢放肆。
“施主,師叔,我們這裡是小廟,客房簡陋了些,還請不要怪罪。”
將二人領到前院的客房,小沙彌雙手合十:“前院與後院捱得很近,有事叫我一聲就行,弟子告退了。”
法海笑着回禮,目送小沙彌遠去。
等到再也看不見了,他才微微回頭,對王旭說道:“我想了一路,你的文才這麼好,什麼時候也送我一首詩吧。”
“你也要?”
王旭覺得稀奇,問道:“你要那東西幹嘛?”
法海想了想,回答道:“名望還是有些好處的,這一世我入世修行,積累功德,你一首詩下來,恐怕比我對付很多妖魔都管用,能讓更多人知道我。”
“這樣啊!”
聽到法海也需要名望,王旭輕輕點頭:“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不過詩詞不能亂寫,必須要應景才行,這件事急不得。”
法海得了承諾之後,心滿意足的走了,住在了王旭的隔壁。
王旭摸着下巴,法海要積累功德,少不了拋頭露面。
或許,自己可以想個雙贏的辦法,既能擡高法海,又能擡高自己,就像蘇東坡與佛印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