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我睡得不是很踏實,不知爲何,心裡老想着馬暐虢長三角痣的事兒。本來,長三角痣是他自己的事兒,跟我無關。可是,我耳邊仍迴響着他的怒吼聲。他把長三角痣的責任推到我身上,污衊說,是我讓他長三角痣的。
真要是我讓他長出三角痣,那還沒什麼。關鍵是我沒有,我不想讓他污衊我。我這人最受不了被人污衊了。
第二天,我剛起牀就打電話給馬暐虢,想跟他把事情說清楚。可是他的手機老關機,我轉而給樑凌英打電話,問他馬暐虢的情況。樑凌英告訴我,昨晚我走後,馬暐虢打電話叫來豪車把他給接走了。至於現在怎麼樣,他不知道。不過,馬暐虢走之前,還是惱恨我的,罵了很多難聽的話。
掛了電話,我心裡隱隱地擔憂,馬暐虢難道還認爲他的三角痣是我點上的,心裡還記恨我?真是這樣,我簡直比竇娥還冤啊!
一晃,半個月過去了!
在這些日子裡,綠橙集團員工在白骨嶺出了死人的大事,雖然沒有新聞媒體報道,但還是傳得沸沸揚揚。不管什麼事,被人傳多了之後,故事肯定走了樣。傳到我耳朵的版本是這樣的:那名推土車司機正在推土的時候,被一隻黑色的手從後面扼住脖子勒死,車上除了推土車司機,別無他人。
故事雖然很誇張,但死人是不爭的事實。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和叔公自然沒再去白骨嶺,至少目前是這樣。叔公說,白骨嶺下面那個可怕的陰主如果不降服,還會害更多的人。至於那個陰主是何物,還是個謎!
至於那陰主該如何降服,叔公一提到就擰眉頭。不用說,這個問題很難解決!
這天下午,我和叔公正在擺攤給人點痣,一輛鋥亮的寶馬車悄然而至,停在我們面前。車上下來一男子,衣着光鮮,肥頭大耳,竟是馬晙輬。只不過,今天的他臉色有些灰暗,不像以前那麼春風得意。
馬晙輬徑直走到叔公面前,說:“你是專門給人點痣的,對吧?”
叔公瞅了馬晙輬一眼,點點頭:“沒錯!”
馬晙輬摸出一根菸遞過來,叔公伸手擋開了:“老闆,真不好意思,我不抽菸!您要點痣嗎?”
馬晙輬把那根菸叼在自己嘴上,以低沉的語氣說:“我不點痣,我想請你去給我兒子點痣!”
一看到馬晙輬,我便猜到了什麼。前些日子,馬暐虢長了三角痣,身體必定很虛弱。馬晙輬想必是帶着他四處求醫無果,纔想到來找叔公點痣的。
叔公問:“你兒子的痣長在什麼位置?什麼形狀?”
馬晙輬說:“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叔公猶豫着要不要接下這筆生意,我湊過去低聲告訴叔公,馬晙輬是我同學馬暐虢的父親,馬暐虢就是那天在白骨領跟我說話的那人,那人長了三角痣。
叔公皺了皺眉頭,答應去看看。
我和叔公上了馬晙輬的車,馬晙輬竟然讓我坐在副駕駛座上。
我係上安全帶的時候,馬晙輬扭頭瞥了我一眼,冷冷地說:“你是小唐、唐海名吧?”
我扭頭驚訝地看着馬晙輬,說:“伯父,你知道我?”
wωω●Tтka n●¢〇
“嗯!”馬晙輬點點頭:“暐虢跟我說過你,是他介紹我來找你和你叔公的!”
我更加驚訝了,要知道,不久之前,馬暐虢還趾高氣揚地瞧不起我,貶低我,甚至還誣賴我,說他的三角痣是我給弄上去的。現在,他卻主動讓他父親來找我和叔公給他點痣!
心裡惦掛着馬暐虢,我忍不住問馬晙輬:“伯父,暐虢他現在怎麼樣?”
馬晙輬看都不看我一眼,語氣依然很冰地說:“待會兒見了暐虢,你就知道了!”
馬晙輬把我和叔公帶到一個高檔小區的一幢別墅前,這幢別墅帶有花園、泳池和車庫,外觀非常豪華氣派,我彷彿進入另外一個世界似的,暗暗感嘆有錢就是好!
別墅裡面非常寬敞,裝修自然也非常豪華,不過,我和叔公都無暇去欣賞,馬晙輬急匆匆地將我們帶到馬暐虢的房間。見到馬暐虢的那一刻,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半個月不見,馬虢彷彿變了個人似的,往日那傲人的氣勢不見了,臉色慘白,眼窩深陷,眼神黯淡無光,身體也瘦了一圈,彷彿得了一場大病似的。
見到我,馬暐虢竟然沒有一點怒氣,他眼裡閃過一絲亮光,十分艱難地笑了笑,說:“海名,你來了?”
儘管之前跟馬暐虢鬧過不快,但我不是個記恨的人。馬暐虢身體變得如此虛弱,我很揪心。他都不計前嫌了,我還能計較嗎?
我快步走到牀前,握着他的手,說:“暐虢,你怎麼了?身體怎麼樣?......”
馬暐虢勉強地笑了笑,說:“沒什麼!就是感到很虛弱。你知道的,我突然長了個怪痣,我懷疑身體出問題跟這顆痣有關,所以請你叔公幫忙點去,你們一定要幫幫我這個忙啊!”
馬晙輬隨之將叔公請到牀前,讓他看馬暐虢耳朵下方的三角痣。叔公看了之後,臉色很凝重,眼裡滿是難過與擔憂。
三角痣是絕命痣,馬暐虢長有三角痣意味着什麼,我和叔公心裡都很清楚。
“老師傅,我兒子自從長了這顆黑痣之後,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我們帶他去醫院檢查,竟然檢查不出任何結果。我懷疑跟這顆痣有關,到處找會點痣的人找不着,我兒子向我推薦您。您給看看,我兒子這種狀況是不是這顆痣引起的?你能幫我兒子把黑痣點去嗎?”
叔公眉頭擰成了一團,十分艱難地開口說:“馬先生,你兒子的狀況很可能跟這顆痣有關,不過,這樣的黑痣,我們點不了!”
馬晙輬有些驚訝,同時也有些失望,問道:“爲什麼點不了?”
“也沒什麼特殊原因,不管哪行哪業都有些規矩,這些規矩,我們是不能破的,馬先生,您能聽明白我的話嗎?”
馬晙輬摸出根菸叼在嘴上,掏出打火機想點燃,大概想到抽菸對他兒子身體影響不好,於是把煙拿在手上,表情肅穆地問叔公:“老師傅,你開個價吧!你儘管大膽地開,只要你把我兒子的黑痣點去,錢不是問題。”
叔公說:“馬先生,這不是錢的問題,你給再多的錢,我都無法給你兒子點痣,你明白嗎?”
馬晙輬臉色一沉,似乎想發作。這時,門外傳來一個女聲:“點痣先生來了嗎?點痣先生在哪兒?”然後一名富態的中年婦女走了進來。
中年婦女目光落在叔公身上,快步走到叔公跟前:“你就是專門給人點痣的吧?”
叔公點了點頭。
中年婦女淚眼汪汪地哀求道:“求求你給我兒子把黑痣點去,好嗎?”
不用說,中年婦女肯定是馬暐虢的母親。
叔公爲難地看着馬暐虢母親:“這位女士真的很抱歉,我無能爲力!”
中年婦女眼淚流了出來,目光含恨地看着馬晙輬,大罵起來:“都怪你!早就跟你說過,白骨嶺的土地不乾淨,叫你別在那兒蓋房,你偏不聽,這下可好,兒子出事了,你賺再多的錢又有什麼用?馬晙輬,我兒子要是出了什麼事,我跟你沒完!嗚嗚嗚......”
馬暐虢母親終於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她抹眼淚的時候,我注意到,她天庭上有一顆米粒般大小的紅痣,而且她雖然哭泣,但眉宇間根本沒有絲毫悲慼之色,相反地,即便是哭泣,她眉宇間也難掩喜慶之色。閒暇時,我翻過叔公的相書,如此吉利之痣和富態之相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面相的人容易逢凶化吉,我估計,馬暐虢會沒事的。
但是,我又很納悶,馬暐虢不是長了三角痣嗎?這可是絕命之痣,他如何能逢凶化吉?
不管馬暐虢父母如何哀求,如何利誘,叔公都不答應給馬暐虢點痣。馬晙輬沒有辦法,只好開車將我和叔公送回來。
一路上,馬晙輬一言不發,板着臉。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他就馬暐虢這麼個兒子,兒子原本好好的,突然變得跟重症病人似的,叫他如何不擔心?
良久,馬晙輬纔開了口:“老師傅,聽我兒子說,他在白骨嶺見過你們,是嗎?”
叔公說:“沒錯!那天,我和侄孫去白骨嶺確實見過您兒子!”
馬晙輬從後視鏡中看了叔公一眼,又問:“您去白骨嶺做什麼?”
叔公沉吟片刻,說:“我們專門給人點痣看相,去那兒還能做什麼?”
“哦!”馬晙輬打方向盤拐過一個彎:“人人都說,白骨嶺那兒風水不好,地不乾淨,你覺得呢?”
叔公沒有回答,而是把皮球踢回給馬晙輬,他說:“那天您不也在現場嗎?貴公司的一名推土車司機不是好好的突然就出事了嗎?”
馬晙輬沒再說話,那張臉卻看上去更加陰沉了。
叔公原本只讓馬晙輬將我們送回到擺攤的地方,馬晙輬卻堅持將我和叔公送回家。我和叔公下車的時候,他要給我們錢。叔公不肯收,他硬塞進我兜裡。叔公堅決地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