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慕府張燈結綵,紅綢高掛,喜氣洋洋,熱鬧非凡,府內的丫鬟步伐匆忙,滿臉急色。
蘭煙閣內,梳妝檯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髮釵飾品,一頂金色的鳳冠擺放在銅鏡的一側,幽幽燭光下閃爍着徐徐光輝,衣架上掛着一件鮮紅的鴛鴦錦服,那一對鴛鴦戲水圖栩栩如生,含情脈脈。
天還未亮,慕雲裳就被徐秋楓等人從牀上拉起來折騰,迷糊着雙眼任她們爲自己梳妝打扮,三天,自從回府那日起便沒有見過那個所謂的父親,而置辦的嫁妝也是孃親當年遺留下來的一些珠寶物品。
聽說寒王府三日前就運來了差不多一百箱的聘禮,皆是貴重值錢的東西,給足了慕府面子!也惹得崔氏一肚子的暗恨。
至於慕雲媚,大婚在即,她不能在家裡太過放肆,眼下只能在她的院落裡裝昏迷!沒有這兩人的鬧騰,她也安靜了兩天!
穿上華麗的鴛鴦錦,戴上沉重的鳳冠,看着銅鏡裡嬌豔的容顏,膚若凝脂,眉如遠黛,目若清泉,配着金色的鳳冠,以及那一身驕陽似火的鴛鴦錦,整個人越發的明媚動人。慕雲裳對自己的容貌還是比較滿意的!
“三小姐,迎親隊伍就快到門口了,趕緊出門吧,耽誤了吉時可就不好了”門外,喜娘緩聲催促着,這三小姐不讓外人進到屋內打扮,她們這一幫人只得等在門外侯着。
淡淡的應了聲嗯,慕雲裳給了徐秋楓一個眼神,示意她蓋上紅蓋頭,徐秋楓嘴脣輕抿,心不甘情不願的拿過架子上的紅帕蓋上,隨後攙扶着新娘子往門外走去。
鞭炮聲、敲鑼聲、嗩吶聲聲聲入耳,門外喧鬧的人聲隨着靠近門口也越來越熱鬧,紅帕雖遮住了所有視線,慕雲裳耳聽八方,也知道今日的排場非常浩蕩!
因着寒王身體不好,由十四王爺墨元洛代爲迎娶,一身青色雲紋華袍束身的墨元洛坐立於馬上,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舉止投足間風度翩翩,玉樹臨風,那一對黑墨般的眼睛無不透着單純之氣,生在帝王之家,能有這樣清純的眼眸是在是不多見。
他一出現,立刻吸引了衆多人的視線,完全將那出現在門口的新娘子比了下去。路邊的年輕少女皆賣弄風姿,試圖吸引十四王爺的青睞,哪怕做十四王爺的通房丫鬟也無怨無悔。
墨元洛面無表情,連個眼神都懶得施捨,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站在門口的那一抹紅色的嬌影,而後翻身下馬,朝馬口走去。
慕陽候攜着家眷,迎了上去,紛紛叩首,說了幾句寒暄的話。慕雲裳便由着徐秋楓攙扶進了喜驕,吉時已到,墨元洛告辭翻身上馬,姿勢優雅,別有一番風味!
“起轎”喜娘高聲叫喊,聲音洪亮愉悅,能夠擔任皇家的喜娘,這簡直就是一趟美差,賞銀也比平時的多了幾倍。
聲音過後,敲鑼聲響起,轎子啓動,一對人馬浩浩蕩蕩的往寒王府走去。
寒王府紅綢滿院,就連府內的丫鬟侍衛皆換上了紅色的衣服,看起來十分喜慶,但細看,一個個面露沉重!與那一身喜慶的服裝形成鮮明的對比!
太醫院的御醫一個個挎着藥箱急速的前往寒王府,額上冷汗涔涔也來不及擦拭!生怕耽誤了一毫,腦袋便搬家了!
府外此刻人聲高漲,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皇上駕到”一聲尖銳刺耳的中性聲音響起,喧鬧的街道霎時鴉雀無聲。
不一會兒,只聽到馬的踢踏聲夾着車輪滾動的聲音漸行漸近,衆人循聲望去,黃色的豪華馬車在寒王府門口停了下來,一身明黃色龍袍的中年男子被人攙扶下車,圍觀的百姓紛紛跪在地上叩首,“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到如此淳樸的百姓子民臣服在自己的腳下,皇上那略顯沉重的臉色頓時柔和了許多,“平身吧”語畢,臉色恢復方纔的沉重,腳步急促的往寒王府裡走去。
圍觀的百姓紛紛起身,擡首看去,只看到一身明黃色龍袍的背影消失在府邸裡,議論之聲瞬間轟炸開來!
“連皇上都來了,看來寒王活不過今晚了”
“天妒英才啊,以前寒王可是一方戰神,打了無數次勝戰,如今卻造此磨難.......”
“這慕府三小姐剛入門就要守寡,真是可憐”
.......
奏樂之聲越來越近,迎親的大隊伍很快就到了門口,圍觀的人們紛紛向那轎子裡的新娘子投去憐憫之色!墨元洛翻身下馬,寒王府的管家立刻迎了上去,微微福着身子,把府裡的情況跟他說了一遍。
“怎麼會這樣?”墨元洛眉宇深鎖着,臉色頓時沉重了幾分,眼眸掃向那嬌紅似火的喜驕,微微不悅“把王妃送入洞房”
語畢,衆人又是一陣譁然!這不經拜堂之禮直接送入洞房絕對是空前絕後,史無前例啊。
徐秋楓一臉幽怨,眼神惡毒的掃向那站在門口發出命令的墨元洛,哪有不拜堂直接洞房之禮?這寒王擺明是欺負人!
喜娘自是不贊同,這當了二十多年的喜娘,從未見過如此之禮,不怕死的提醒道“王爺,這按習俗還得踢轎子,拜完堂之後纔可以送入洞房,這直接洞房......這......不合規矩啊”
“還需要本王重複?”墨元洛臉色一沉,眼神微咪銳利的掃向喜娘,似乎她在多說一句就要人頭落地一般!不悅之色更顯,“都聾了嗎?沒聽到本王的話嗎?”
喜娘頓時覺得脖子颳起一陣涼風,只得悻悻的說道“王妃,請下轎吧”惹誰都不能惹皇家的人。
轎簾掀開,一身紅衣在烈日的照耀下更加鮮豔,瞧着那一身的喜慶之色,墨元洛臉上的怨恨更甚,都是因爲這個女人,四哥纔會病發!真不知道父皇怎麼會賜這麼不吉利的女人給四哥!
徐秋楓扶着慕雲裳的手往王府走去,在經過墨元洛的時候,慕雲裳明顯感覺到了墨元洛身上散發的敵意,停住了腳步“十四弟,是不是王爺出什麼事了?”
柔柔的聲音如山裡的清泉發出的一般,柔化了衆人的心,墨元洛卻對此無動於衷,冷哼一聲,便甩袖率先離去,誰都看得出來他對這個王妃十分不待見。
“王爺病發了,不便拜堂,請王妃諒解”墨元洛不說,候在一旁的管家只得解釋一番了。
“原來如此”慕雲裳瞭然,隨即扯下頭上的紅帕,周圍的人鴉雀無聲,個個看傻了眼,門口的女子面似芙蓉,眉如翠羽,一襲紅色嫁衣逶迤拖地,腰若細柳,亭亭玉立,黑髮高高挽起,純金鳳冠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着刺眼的光芒,脣角微微上揚,明豔動人,好一個絕美的女子。
管家亦是眼前一亮,隨即立刻低下了頭!
“王.....王妃”喜娘嚇得結結巴巴“你......你怎麼能自己揭下喜帕呢?”
“不礙事”慕雲裳不以爲意,反正拜堂都省了,喜帕也沒必要留在頭上了!
“這......這......”喜娘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收拾這爛攤子了,好好的一樁婚事,不用拜堂直接洞房,新娘又當衆把蓋頭揭下來了,規矩全壞了,當了一輩子的喜娘,她還是頭回碰到這種事。
“沒事的,喜娘,今日就到此爲止吧”慕雲裳淡淡的說道,喜娘見新娘子都沒有意見,她也不好再說什麼,然後轉身離去,跟來的一大隊伍,也陸陸續續有些閒雜人等退了出去。
喜娘走後,視線落入候在一旁的管家,慕雲裳輕柔的道“勞煩管家帶路,本妃想去探望下王爺”
“這個......”管家皺着眉頭,面露難色,這事他做不了主。
“管家不必爲難,本妃即已過門,自然以王爺爲自主,如今王爺病發,本妃自然坐立難安,還勞煩管家帶路,本妃絕對不會打擾到王爺休息,您可放心”柔柔的聲音夾着一絲懇求,慕雲裳態度恭敬,放低自己的姿態不是她太軟弱,而是她尊重面前這個老人。
管家怔了半晌,纔回過神來,不禁暗暗佩服眼前的女子,遇見這樣尷尬的事,還能如此不拘一格,如今更是舉止端莊,不已權壓人,若換做其他女子恐怕早就羞憤難當了,發泄一通了,心中不免對她生出幾分恭敬來,“如此,王妃這邊請。”
慕雲裳跟着管家,一路來到了一個清幽別緻的院落,遠遠地便可以看見那門前站立的許多一身甲冑、手執長劍的守衛,管家站在院落門口停了下來,“王妃,這便是竹楓院了,老奴只能送到這了,提醒王妃一句,皇上在裡面,能不能見到王爺,還需皇上的恩准。”
“好,謝謝你。”慕雲裳點頭,轉身便踏進了竹楓院,穿過石子路,瞥見院子裡的白蘭花,忍不住停了下來多看了兩眼。穿過一長廊,便是一個大荷池,到了這裡,慕雲裳便熟悉了,那日夜探王府,墨御城正好病情發作,如今短短不過三日,病又復發,如此頻繁怕不是什麼好徵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