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這麼說的話,那寶藏其實很飄渺,只是個傳說罷了,誰知道是真是假”玄落聳聳肩,“況且就算拿到佛光瓷,沒有三幅殘圖,沒有大石國血脈的幫助,也沒什麼用。”
“爺似乎沒說過要去尋找什麼寶藏吧”皇甫曜似笑非笑地看着玄落,半晌,才淡淡道:“真是沒想到原來你也如蘇曉一般貪財。”
“我確實是比較貪財,不過我只貪大財,若是能夠得到這筆傳聞中才有的寶藏的話,大燕便可以超強的實力傲視天下,整個大陸無論大小國家,都得以大燕爲首,你說,這樣不是很好嗎至少可以讓陛下完成大燕歷代帝王無法完成的事。”
她一字一句,說得十分認真。
“你這麼說,倒是句句爲陛下着想了。”皇甫曜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似是在想什麼,“可你也知道,這筆寶藏如此虛無縹緲,說不定窮極一生你也無法找到,遑論以它助陛下大統天下了。”
“我也就是說說,事在人爲,即便真的無法成事,終歸是對得起自己的心了不是”她看着他,月牙兒眸底盛着滿滿的瀲灩芳華。
皇甫曜的眸子深了幾分,觸及到她眼底的自信和堅定時,他不由笑道:“說得對,成事在人謀事在天,你身在其位,就當謀其事,陛下有你,是她的福氣。”
“可我想知道,除了你,這整個大陸還有多少人知道這個秘密”
“除了幾個國家的核心掌權人,沒幾個人知道。”皇甫曜沉吟片刻,道。
“那爲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到大石國比武他們既然不知道佛光瓷的秘密,何必去呢”
“兩個原因,一是愛武之人必成癡,天下豪傑齊聚,即便不爲了佛光瓷,也可有機會與羣雄一戰,何等的大好機會”
“二是”
“佛光瓷。雖然佛光瓷裡的秘密沒有幾人知道,可它本身就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一般人連見都難得一見,如今被拿出來作爲比武勝者的彩頭,自然會有無數人要去將其拿到手。”
“也就是說,覬覦佛光瓷的人很多,而且還很厲害。”玄落點點頭,默默總結道。
“說的沒錯。”他笑,隨即輕輕擡手,將自己肩上的一片落葉拂去,淡淡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嗯”她不解,疑惑挑眉。
“你不是想爲陛下拿到佛光瓷麼,打算怎麼做不要忘了,佛光瓷雖然是在三個月之後,那時候你的武功也恢復了,但是”
“但是,大陸高手衆多,說不定還會有隱世了的那些老頭出來爭一爭這佛光瓷,我壓根就不可能奪彩,對吧”玄落看出他眼底的鄙視,不由打斷補充道。
皇甫曜笑了,誠實道:“你很有自知之明。”
“不就是佛光瓷麼,若是來不了硬的,難不成我還來不了陰的”玄落一句話便點出了她的計謀,殺人越貨,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可一點兒也不少見。
皇甫曜被玄落的話給震驚了片刻,他緊緊看着她認真的臉龐,半晌才感嘆出聲,“唔,果真像爺當初認識的玄落了,真是什麼樣的手段都使得出來。”
這話,明褒暗貶
懶得和他計較,玄落又問道:“你可有那三幅殘圖的下落”
“唔,知道。”他點點頭,神色莫名。
“在哪裡”玄落着急問道,察覺自己的舉動有些突兀了,不由有些尷尬地看着他。
“爺手中有一幅。”皇甫曜淡淡說着,仿若說的不是關於巨大寶藏的秘密一般,這淡然的神態,也真是夠淡定的。
“你手裡”玄落驚訝出聲,睜大了眼睛,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想要”他反問道。
玄落點頭,誠實道:“自然想要。”
“爺當初爲了得到這圖可費了不少力氣,甚至還損失了好幾十人,你如今若是想要的話”
“說吧,你的條件。”玄落爽快道。
這小氣妖孽哪裡會白白送給她她還是識趣地讓他開條件好了。
“這麼爽快”他錯愕。
“不爽快的話你能給”玄落挑眉,目光鄙夷。
忽略她的眼神,皇甫曜動了動腳下的樹枝,兩人的身體同時隨着樹枝顫了一下,然後緩緩道:“你如今欠了爺幾個人情了”
“啊”玄落傻眼,他陡然問出的問題實在是讓她猝不及防。
不是在說條件嗎
怎麼說到這裡了
“你救了我。”玄落給出這麼一句話,別的也懶得多說。
“不錯,所以,你如今欠了爺很多。”他深深看着她,像是要穿過她的身體,看到她的心一般。
玄落被他看得不自在,更覺得心裡有點悶,不由嘆了口氣,“你到底想說什麼”
“圖,白送。”皇甫曜收回眼神,說道。
“什麼”這一次,玄落更加震驚了。
“你當這圖是大白菜麼,說送就送。”她恨鐵不成鋼道,彷彿皇甫曜送的人不是自己似的,心裡那個怨啊。
這傢伙出手太闊綽了些,她一時半會還接受不了。
竟然白送
他皺了皺眉,有些不滿意玄落的反應。
她不是應該十分歡喜自己把圖送給她麼,怎麼這麼大的火氣 “誠然,在爺的眼裡,它和大白菜沒什麼區別。”
玄落的嘴角狠狠一抽,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老天爺,你把這個驕傲自得的妖孽收了吧。
見她無語望天,皇甫曜輕輕笑出聲來,“怎麼,你不是很想要麼,爺白送給你,你還糾結什麼”
“我確實很想要,但”玄落擡起眼眸,定定看着他深邃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願再欠你更多的人情,一條命,已經是我最大的底線了。”
她欠了他一條命,她的肩膀已經無法再承受更多。所以,她不敢白拿。
她怕,越欠越多,欠到她承受不起,也還不起。
她不知道,其實,她欠他的,早已還不起。
皇甫曜的黑眸因爲她的話變得越來越寒冷,眸底醞釀着的風暴似乎能夠直接將眼前這個讓人生氣的小女人吞沒,但他沒有任何動作,甚至是連話也沒多說一句。
吱呀
皇甫曜和玄落腳下站着的樹枝忽然詭異地斷裂,兩人離地面很遠,這要是摔下去的話 玄落自然不用擔心,她的內力已經恢復了幾成,可皇甫曜 在她收回自己矛盾心神之時,剛好看到皇甫曜以一種極端優雅卻十分危險的姿勢落了下去。
“皇甫曜。”她急急叫道,立即運氣往下俯身而去。
皇甫曜看着那飛快追上自己的倩影,看着她眼底毫不掩飾、或者該說是來不及刻意掩飾的擔憂,他一心怒氣早已煙消雲散。
罷了,這小狐狸就是這麼個彆扭的性子,他不是早就知道的嗎 砰
樹枝落地。
一條白綾瞬間裹住皇甫曜的腰,在他即將落地之時,玄落的手已經緊緊抱住了他,腳下一點,兩人飛身離開了這棵危險的樹。
“你嚇死我了。”她深吸一口氣,忍住想揍人的衝動,恨恨道。
如果她現在還不知道那樹枝是皇甫曜故意弄斷的話,那她玄落就別在江湖上混了。
皇甫曜動作細緻地爲她拂去肩上的枝葉,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來,“爺不是故意的。”
他不是故意要嚇她,只是故意想下樹而已,雖然這方式有點過了,不過見她如此擔心自己,他倒也不後悔。
玄落一把拍開他的手,瞪着他,“你當然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
“呵呵。”他忍不住笑出了聲,看到她發怒的表情時,不由止住,然後低着頭,靜靜地看着她,緩緩道:“瞧,你剛剛救了我,算是還了我的救命之恩,今後我們誰也不欠誰。”
“呃”她還沒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皇甫曜嘆口氣,他難得這麼深情,她爲什麼總是這麼不配合 “也就是說,你收了爺的圖以後不要覺得承受不起,這隻能算是你又欠了爺一個人情罷了,不對,是隻有這麼一個人情了,所以,好好拿着。”他說完,將袖中的一個錦囊塞到了她手中。
這一次,玄落聽懂了,也明白了。
她垂下閃着點點淚意的好看眸子,不敢再直視他的眼睛。
皇甫曜,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能報答得了你
緊緊握住手中的錦囊,玄落緩緩收起自己眼角的淚意,然後低低道:“好,欠你一個人情,他日一定還你。”
“爺等着你還的那一日。”他笑,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指,然後像是打氣一般,道:“爺相信你一定可以幫到陛下的。”
“皇甫曜。”她忽然叫了他的名字,語氣帶着一絲難得的溫柔。
“嗯”皇甫曜微微挑眉,等待着她的下文。
難得見小狐狸這般溫柔,唔,若是她今後每日都這樣對自己說話的話,不知該多好。
“其實我就是”玄落想說什麼,卻又猛然閉緊了嘴巴。
不行,不能告訴他
會天下大亂的
皇甫曜的目光在觸及到她那瞬間變回清冷的臉龐時,微微沉了幾分,還是不願說是嗎 好,爺等着你願意說的那一天。
“困了,爺要回去休息了,你若是沒有別的事,就回去吧,估摸着流星那傢伙已經把水鳶拐走了。”皇甫曜作疲憊狀,轉身,淡淡道。
看着他修長的背影,以及那抹夜裡孤寂和失落,玄落的喉嚨動了幾下,依舊是說不出任何話語來。
指尖深深插入自己的手心,傳來的刺痛提醒着她,不能衝動。
不告訴他,纔是最好的選擇。
是的,這纔是她能爲他做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