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祥宮。
一位梳着飛鳳髮髻,身着一件米黃色抹胸的女子正襟危坐在高座上,下方跪着兩個宮女,看那着裝,地位應該不低。
“景睿殿那邊的情況如何了”她不開口時猶如文弱女子一般讓人產生憐愛之心,但一開口,那清冷逼絕的嗓音卻像是能直接穿透人心,讓人不自覺地感到敬畏和害怕。
左邊的一個宮女身子一頓,恭敬道:“回太后,剛剛李公公派人來傳話,說皇上已經駕崩了,請您準備着該過去了。”
“是麼,很好,那咱們也該去看看那苦命的皇上了,唉,皇帝年紀輕輕就去了,哀家真是悲傷得無以復加啊。”聖德太后用手絹擋住自己的半邊臉,做出一副悲慟的模樣來,眼角也在她的醞釀之下漸漸變得溼潤起來。
身後的兩個宮女看着這樣的太后,皆是眼中浮現一抹凝重,然後趕緊扶上去,道:“太后,咱們這就過去”
“走吧,皇帝駕崩,哀家總要表現一二纔是。”絹帕下的臉忽現一抹猙獰,若四王登基,她便可徹底掌控朝政了,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都一定要成爲這大陸史記上的千古第一人。
圓臉的那個宮女趕緊從屏風後上拿過一件豔紅色的拖地長袍,只見那領口和袖前都是用金絲繡的朵朵祥雲,看起來既高貴又端莊,正要給聖德太后披上,不料一耳光便扇了過來。
“混賬,皇帝駕崩,你還給哀家穿得這樣鮮豔,是想讓哀家被衆大臣非議嗎”聖德太后居高臨下地看着被她扇倒在地的宮女,神情肅殺。
“太后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那宮女緊張不已,連忙跪在地上磕頭,直把額頭都磕得流血了。
聖德太后厭惡地看着那宮女,不再和她計較,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去景睿殿。
“太后,太后,大事不好了,不好了。”一個年輕的小太監一路奔到殿裡,正好撞上要出去的聖德太后。
“大膽,竟敢衝撞了太后娘娘,你想死嗎”扶着聖德太后的那個宮女喝斥道。
“太后,大事不好了,師父他,他被皇上賜死了。”這小太監正是李福海的徒弟,小零子。
“什麼”聖德太后驚愕道,眼睛瞪得大大的,後退兩步,“皇帝不是,不是駕崩了嗎怎麼會”
她不相信
“是真的,本來奴才是守在景睿殿外等候太后的,卻不曾想師父剛宣佈皇上駕崩了,下一刻皇上就醒了,還當場發落了師父,說,說”
“說什麼”聖德太后的手指關節被她捏得發白,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尤其猙獰起來。
“說師父膽敢宣佈皇上駕崩,暗藏禍心詛咒於他,更是妄圖擾亂衆人視線,引起大燕朝堂的恐慌,其心可誅,念其是太后您的近侍,賜全屍。”小零子眼角含淚,神情哀痛,連連道:“師父他本來還求饒的,但不知皇上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突然就失去了神智一般,好似被嚇着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那明明是天下第一劇毒啊,他怎麼還能活過來”聖德太后不可置信道。
“奴才打聽了一下,說是王太醫家傳有一顆救命神藥,是他救活了皇上,不僅如此,皇上封了他爲太醫院院判,殺了另外三位太醫。”
聖德太后連連後退幾步,“撻拔睿,不,我不信。”
她計劃多年,爲的就是今夜,她怎麼會信撻拔睿能夠活過來,而且這性子也大變,這不可能 “擺駕景睿殿。”聖德太后一咬牙,擡步走出乾祥宮。
撻拔睿剛將其餘人趕走,便喚出了歷代皇帝專屬的暗衛,她這一代的兩個暗衛分別是暗影和血影,之前的那個撻拔睿軟弱可欺也就罷了,竟然蠢到將這兩個暗衛調去了已故聖安太后的寢宮查其死亡原因,簡直就是給對方謀害她製造機會。
蠢
至少在現在的這個撻拔睿看來,蠢鈍之極。
“屬下來遲,請主子恕罪。”兩個全身裹在黑色的斗篷裡的人跪在寢宮陰暗處,聲音顯得十分飄渺,而此刻他們的眼底不僅有着愧疚,更帶着一絲的疑惑。
主子中了天下第一的劇毒鶴王頂,居然還能活着,這是其一。
懦弱膽小的主子此刻神情凜冽地打量着他二人,視線冰冷而肅殺,這是其二。
“朕的女子身份你們都知道,先前朕假裝懦弱,本以爲這樣可以保住性命,卻不曾想還是有人要加害朕,既然如此,那便是朕露鋒芒的時候了,而你們,將是朕手中最鋒利的武器,明白了嗎”撻拔睿定定看着二人,接着道:“朕不管你們心裡有什麼疑問,但你們既然是朕的人,那便只能爲朕所用,如若不然”
撻拔睿不再說話,只是她的眼底閃過一絲冷光,而她周身的氣息也在瞬間變得殺氣盎然。
暗影和血影身體一怔,同時道:“屬下誓死效忠主子。”
他們的存在本就是爲了保護主子,即便當初知道主子是女子,他們也從未想過背叛,剛剛的疑惑只是不解主子爲何會變了個人似的,主子既然已經解釋,他們也不再有任何疑問。
“記住,服從,纔是一個暗衛真正的使命。”
“屬下明白。”
輕微的腳步聲在外面響起,撻拔睿揮揮手,“先下去,守住景睿殿,不得讓任何一個影子靠近。”
風過,影消。
“奴才參加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萬安。”守夜的景睿殿太監江琴帶着兩人攔住了想要進殿的聖德太后,聖德太后身邊的小零子一個眼神遞給聖德太后,她便知道該怎麼做了。
“哀家聽聞皇上中毒,特地趕來瞧瞧,怎麼,你還想攔着哀家不成”聖德太后板着臉,周身佈滿不耐的寒意。
“奴才不敢,只是皇上已經休息了,請太后娘娘明日再來吧。”
江琴是前皇貴妃也就是聖安太后的心腹,對撻拔睿也是十二萬分的忠誠,面對聖德太后的威嚴也不曾退後半步。
“好你個江琴,哀家可是太后,你是有天大的狗膽,竟敢攔着哀家。”聖德太后大怒道。
她一直看江琴十分不順眼,當初他可是爲那賤人爭寵獻了不少計策呢,上次沒連他一塊兒解決了真是失策。
江琴不再說話,只是跪在她面前,一動不動。意思很明白,沒有皇上吩咐,你休想進去。
看出江琴的意圖,聖德太后一腳踢在江琴的肩膀上,斥道:“狗奴才,給我滾開”
“呃”江琴呼出聲,卻趕緊閉上嘴巴,生怕打擾了裡面休息的皇上。
“江琴,請太后娘娘進來吧。”殿裡,傳來撻拔睿“虛弱”的聲音。
“是。”江琴起身,伸出手來,“太后娘娘請”
“哼。”聖德太后甩袖,大步走進景睿殿。她就不信,撻拔睿莫非真換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