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5章 合格的董事長助理
下午三點多鐘。
中州市天茂集團大廈,總裁辦公室裡,肖振神色平靜地翻閱着石林桓寫就的一份人事資料評估。前些時日天茂集團全資收購了一家港資企業,對於企業人事方面暫時還不方便大動,所以肖振借考察企業工作的名義,帶上石林桓一起到那家企業的各部門走訪,而後召開了一次各部門負責人蔘與的會議。
其實目的,就是要石林桓通過面相,對這家企業的各部門負責人給出品行和能力各方面的評價,繼而決定在這家剛剛被集團收購的企業裡,應該先把誰踢出局,或者調動到更合適的工作崗位。
石林桓的評估資料寫得簡要明瞭,對每個負責人都做了簡短的評語。
不過,也僅僅只是評語。
一針見血。
例如:
陳某某,心思縝密,心胸欠缺,唯貪小財而心不寧,孑身乏友;
林某,開闔有力,雷厲風行,野心膨脹,貪權勢而能成,是爲上者,乏藏鋒之性;
朱某,心如鍼口如刀,貪慾深重,能力泛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
作爲在肖振面前幾乎能稱得上一言九鼎的高級顧問,石林桓卻從不會直接開口建議肖振去把誰幹掉。因爲辭退誰、調動誰的工作職務,是由肖振和天茂集團高層來決定的,石林桓作爲集團高級顧問,只需去做好份內的事情。
天資聰穎睿智的肖振,打小又是在豪門貴地之家耳薰目染,再經歷多年商場打拼,可謂有着過人的眼光頭腦,他很清楚這是石林桓在職場上,也是人生中難得的大智慧——懂得如何做,是職場智慧,而做這些事情時,從來都是那麼的風輕雲淡,恰到好處地淺談輒止,全然沒有絲毫的做作,讓任何人都發自內心地欽佩又不至嫉妒和忌憚,這就是人生智慧。更何況石林桓還是一位神秘的相術大師,擁有着鬼神莫測的識人、堪輿之能。也正是因爲有這樣一位近乎於人間仙人的大才相助,這些年來肖振才能夠少走了很多的彎路,避過了諸多風險,可謂是一帆風順,無往而不利。
所以,肖振對石林桓,愈發的信任和感激:“這次辛苦您了。”
“職責所在。”石林桓微笑道,一邊擡腕看了下手錶,道:“那位褚先生,應該快到站了。”
肖振笑道:“蘇淳風這傢伙,我是該說他膽小,還是應該說心細如髮?”
“此子生性謹慎,從不願惹是生非,生活中甚至能夠做到不拘小節忍辱退讓,然而在對待奇門江湖事和術士時,卻睚眥必報,殺伐果斷,最重要的是,他底線分明……”石林桓輕嘆口氣,感慨道:“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豈不知庸人自擾,亦是擾了無辜的他人,譬如蘇淳風,他向來爲人行事低調謙和,卻無法避免那些自擾的庸人煩擾,不得已將底線劃得格外分明,卻是有利有弊。利在警告他人,不得去觸碰他的底線,否則誓不罷休。而從敢於劃出底線這一點來看,蘇淳風事實上是一個極爲自負的人,當然,他也確實有底氣自負。弊端在於,他這樣劃出底線,就能讓所有想要與他爲敵者,都會在與其發生衝突而無把握時,首先想到去侵害他的底線,或者以此爲要挾。”
“年紀輕輕,活得可真累。”肖振頗有些同情地說道。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石林桓微微一笑,道:“既修山門術,何必入紅塵……這就是他的命啊。”
肖振搖搖頭,自嘲道:“聽着就頭疼,我本以爲,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奇門江湖不但超脫世外,在諸多情況下甚至還超脫了法律的約束,簡直讓人不可想象。所以有時候想想還挺羨慕你們,這種充斥着神秘危機和血腥爭鬥的江湖,倒是真的能夠快意恩仇事了拂衣。有道是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大概石先生您也樂在其中吧?”
石林桓微笑不語,心中感嘆雖然說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可子非魚,亦不知魚之苦、魚之無奈啊。
正如他石林桓,何嘗不想快意行事事了拂衣,他相人精準無比,堪輿地理運勢而擇之,人爲改動風水氣運可稱逆天,可受制於冥冥中的天機,又不得不刻意低調行事,在協助肖振時從不去做出人事的抉擇,看似風輕雲淡不逾他人底線,,實則也是無奈之舉。問世間,誰人不想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可常言道天機不可泄露,石林桓一身高強的相術修爲,放眼整個奇門江湖,能與其比肩的相術高手屈指可數,可相人相天相地相風水,從運導運甚逆運,天道反噬之傷就無可避免,只好這樣故作清高姿態地打個擦邊球,將天道反噬的力度降低到可控、可抗的範圍內。
而肖振所說的奇門江湖術士們能快意恩仇,不受法律的約束,更是一種可悲可笑的膚淺表象——事實上官方越是縱容某個術士或者門派,那麼被縱容者就會越發緊張,猶如走鋼絲般戰戰兢兢。
天知道,何時踩破了幾乎完全是官方掌權者自由心證的紅線,就會遭到官方的雷霆一擊?
山城市橫嶺門就是前車之鑑。
肖振見石林桓沒有迴應他這番話,倒也沒怎麼在意,笑道:“石先生,這次我和您相互唱一臺戲,把那位從京城來的術士,安排到蘇成身邊,倒不是什麼難事,可問題是,如果那人除了一身術法之外,委實沒有什麼實際的工作能力,以蘇成的性子,早晚會和咱倆發牢騷……你也知道,蘇董事長可見不得任何閒人白拿工資,更何況還是賣咱們的面子往身邊留個人,他必然心生疑惑和些許的不滿,倘若他回頭就把那個術士,給安排到了其它的工作崗位上,我們怎麼和蘇淳風交待?”
“這件事,蘇淳風心裡有數。”石林桓當然知道肖振接下來想要把話往哪方面引,他直截了當地說道:“肖總,褚卓延此人,既然是蘇淳風安排到他的父親身邊,那麼你絕對不要想其它的,哪怕是蘇成真的會把此人從身邊支開,你也不能去把褚卓延籠絡到自己身邊。”
被一語揭破心思,肖振卻沒有絲毫尷尬,很坦誠地說道:“如果有那麼一天,我當然會提前和蘇淳風打招呼的。”
“這個招呼,不能打。”石林桓淡淡地說道。
“爲什麼?”
“因爲,褚卓延是蘇淳風的人。”石林桓神情嚴肅地說道:“他既然放心把褚卓延安排過來保護他的父親,那麼任何人,尤其是我們這樣被他視作朋友的人,就更不能去打褚卓延的主意了。”
肖振笑道:“不至於吧?”
“這是一個態度。”石林桓輕嘆口氣,道:“肖總,我石林桓還不至於,去和其他術士在你這樣的貴人面前爭寵,所以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用這樣的心思去忖度我,這很容易引起誤會。另外,你如果想要攏絡奇門術士,以爲將來不時之需,那麼我還是要勸告你,趁早斷了這樣的念頭,縱然奇門術士能殺人於無形,可害人終會害己,以肖總的身份,不值得去冒這種風險;如果肖總是因爲對石某人風水術陣的防禦性不放心,擔心將來受術士所害,那麼肖總就更不能與蘇淳風之間產生不會言明但必然存在於內心的隔閡……說到底,肖總對奇門江湖,對奇門術士,還是不夠了解。”
肖振稍作思忖,起身鞠躬,神態誠懇地說道:“多謝石先生教誨。”
石林桓擺擺手,起身道:“走吧,去接那位褚先生。”
“好。”
……
中州市,萬通物流集團總部。
董事長辦公室內。
蘇成面帶爽朗笑容,大大方方地說道:“我聽人說過一句話,叫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石先生、肖總,你們這可真是雪中送炭,用咱們平陽的土話說,這叫瞌睡的時候送枕頭。我這幾天就一直髮愁自己這個大老粗,打理萬通物流集團的諸多事務力不從心,想着找一位經驗豐富又有能力的助理呢,這不,肖總和石先生就把褚先生給送來了。”
話是這麼說,可兩天前就已然得到消息並決定接受這名助理人員的蘇成,心裡還是有些泛嘀咕,好端端的肖振和石林桓突然來這麼一手啥意思?
萬通物流、萬通快遞的重要部門,都有他們天茂的人,咋還不放心?
給咱老蘇身邊安插這樣一個人物……
對於典型土老冒驟然間發家致富掙下如此大產業的蘇成來講,每一分錢都是來之不易的血汗錢。更何況萬通物流、萬通快遞是股份制的企業,心眼兒實誠的蘇成身爲董事長,生怕自己打理不好公司的運營,對不起其他的股東們,誰讓他是一把手來着?
所以,這麼長時間以來,公司全國各地大大小小的分公司、網點招收員工的事情,蘇成不敢說面面俱到,但只要一有時間就會翻看各分公司有多少員工,工資多少,房租、水電、通訊費用等等。
事無鉅細全都上心啊。
這樣一位堪稱勞模的董事長,突然往他身邊安排一名助理,而且是肖振、石林桓推薦過來的……
肖振在電話中還說了,基本工資要一萬元。
他媽的,一萬塊錢可是鉅款啊!
粗中有細的蘇成打着哈哈對褚卓延說道:“萬通公司的廟門不大,了褚先生卻是尊名副其實的大佛,先前我打電話給陳總,提到了這件事,不曾想陳總一聽說你的名字,立馬就告訴我,你們認識,而且褚先生和我那不成材的兒子蘇淳風,竟然也挺熟的……你看看你看看,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了,褚先生直接來公司找我或者找陳總都行,何必再去麻煩肖總和石先生,見外了啊。”
褚卓延不卑不亢,微笑着用他頗爲濃郁的南方口音說道:“公私還是要分明的,而且正因爲和淳風之間的關係,所以這次到中州市,我本意是去天茂集團應聘,肖總和石先生認爲,我很適合任職蘇董事長的助理,所以,我這既能說是毛遂自薦,又能說是應聘入職,服從安排。”
肖振幫腔道:“其實這件事,半年前我就考慮過,蘇董事長在公司一向事無鉅細親力親爲,太過勞累了,所以有必要安排一位成熟穩重、有着過人能力的助理,協助並分擔蘇董事長的工作壓力。”
“我推薦褚先生,是因爲一個多月前接到了淳風的電話,他懇請我幫忙給蘇董事長找一位優秀的助理。”石林桓笑道:“蘇董事長,有這麼懂事又關心你的兒子,福氣啊。”
蘇成樂得眉開眼笑,考慮到避免褚卓延太過尷尬,便不再多說什麼,很乾脆地大手一揮,讓秘書帶着褚卓延去人事部辦理入職手續。
兩日前,褚卓延還未到中州市,從石林桓那裡得知此事隱情的肖振,就已經給蘇成、陳羽芳分別通過電話,簡單講述了身爲董事長的蘇成,身邊安排一名優秀助理協助其工作的必要性。
陳羽芳對此大力支持。
蘇成雖然心有不喜,可到底是肖振和石林桓推薦的助理人員,他不能駁了二人的面子。況且,蘇成還特意給他最爲信任的兒子蘇淳風打過電話,說及了這件事,而蘇淳風也表示非常有必要。
於是蘇成心裡的疙瘩就解開了。
短短一星期之後。
蘇成就無比清晰地認識到身邊有一位優秀的助理人員,是多麼必要的安排了。
原本在物流行業中,絕對稱得上門外漢的褚卓延,僅用一天的時間就迅速理清了董事長及辦公室大致的工作流程,兩天時間後,褚卓延就能夠在部分指導性的事務,向蘇成提出合理的建議,包括工作會議上要強調的重點,各項工作事務的輕重緩急劃分,並且能夠獨立對一些分公司提交的事務做出恰當的處理。當然,這幾天時間因爲剛剛涉足物流集團公司,褚卓延做出各種處理意見後,都會提交給蘇成,由董事長拍板決策。
蘇成不由感慨:“人才啊,比咱這個土老冒強多了!”
也難怪,沒有充足的文化基礎和管理集團公司經驗的蘇成,平時真是忙得腳不沾地,許多時候,他都會覺得萬通物流、萬通快遞的事務又多又亂,總是擔心這件事處理不好,那件事有紕漏。
而褚卓延接受過高等教育,又是在早已經濟繁榮的香港長大,多年來一直都在大公司工作,雖然沒有做過助理,可在公司裡那是僅次於一把手詹又平的高層,好歹見多識廣,經驗豐富,讓他做一名董事長助理,委實是大材小用了。所以剛剛接手物流集團董事長助理的職責,褚卓延就能迅速地瞭解並融入到工作中,處理各項繁瑣事務有條不紊,在蘇成看來一團亂麻的工作,被他梳理得清清楚楚一目瞭然。
這錢,花得值!
蘇成覺得,自己近來真是鴻運當頭,白撿了這麼好的一位助理,二兒子蘇淳雨高考又考了646分的高分,好嘛……
手拿把攥進華清大學了!
土包子大老闆蘇成,雖然這些年在商場上把心性磨鍊得愈發沉穩,可以做到處事不驚,可仍舊在兒子考上大學的事情上,沒能按捺住心頭的激動和那份幾乎要衝破頭頂的虛榮,決定爲此回老家村裡住兩天。
沒別的,必須大擺宴席遍邀親朋和街坊四鄰。
膝下倆兒子,三年前老大考進了京城大學,今年老二考入了華清大學——全鄉、全縣、全市……
全省!
能找出第二個來麼?
蘇成美得整天合不攏嘴兒,對於回家大擺宴席容易被人私下裡說他臭顯擺,向來極爲在意名聲和低調的蘇成,還特意給自己找了個理由——三年前老大考入京大時,咱在村裡大擺宴席了。今年老二考上了華清大學,咱如果不再來一場,老二不得埋怨他們做父母的偏心麼?
按理說,董事長因爲兒子考上了華清大學,高高興興回老家村裡設宴慶賀,身爲董事長助理的褚卓延,應該留在公司處理各項事務。
但褚卓延對蘇成說:“我是董事長助理,可以代爲處理公司事務,但多數情況下需要向董事長及時做出工作彙報,並得到董事長的批准。所以,我有必要跟隨在董事長身邊。現在是信息化時代了,電話通訊極爲方便,不會影響到工作的。而且,許多公司的事務,身爲助理的我,要隨時提出自己的見解以供董事長參考決策。”
對於助理的職務、職責相對已然瞭解的蘇成,仍舊有些納悶兒,可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絕褚卓延跟隨在自己身邊,考慮到自己離開公司,一旦有什麼緊急事務的時候,也確實需要褚卓延這樣一位優秀的助理協助出謀劃策,他就沒有再說什麼。
也好,多一個人多一份樂呵。
喜悅總要有人共同分享,才更愉悅不是?
這一日天氣晴朗,日頭毒辣。
中午,河塘村村委大院三年後再次被首富蘇成借用,院子裡、各間辦公室,還有新修的禮堂、都擺上了桌子,酒宴豐盛,人聲鼎沸,猶若趕集般熱熱鬧鬧。比之三年前蘇淳風考上京大時的那次宴席的規模,還要大得多,場面也要氣派得多——因爲不僅僅是鄉里的領導,縣裡、市裡都有領導應邀前來,今時不同往日,萬通物流集團董事長蘇成的面子,值得他們給。
褚卓延這是第一次見識到農村鄉下大擺宴席的場景,他藉口以職責在身不便飲酒爲由,陪着蘇成在市縣幾位幹部那一桌上淺嘗輒止地喝了幾杯啤酒後,就走出那間辦公室,毫不在意炙熱的陽光,漫不經心地在熱熱鬧鬧的村委大院裡閒散溜達着。
除卻領導酒席所在的那兩間房內,其它房間,禮堂中,以及沒能進入室內喝酒的街坊四鄰酒席上,粗野的鄉下漢子們赤膊上陣,大聲地划拳猜酒,婦女們呼喝着撒歡的孩童……
這裡,就是蘇淳風從小長大的地方。
和蘇成接觸了一段時間,褚卓延對這位董事長的性格也有了一定的瞭解,偶爾的閒談中,蘇成也毫不避諱地告訴過褚卓延,自己沒啥文化,當過幾年兵上過戰場的大老粗一個,老婆更是斗大字不識一個,這幾年才自學着勉強能自己讀書看報了。可他們兩口子雖然沒文化沒啥見識,偏偏培養出了兩個考上京大、華清的兒子。
說起這些時,蘇成滿臉毫不掩飾的驕傲。
褚卓延理解也必須承認,蘇成兩口子有資格因此而在任何人面前展現他們的驕傲。
而褚卓延現在,愈發迷惑……
這樣的父母,這樣從小到大成長的環境,如果說蘇淳風和弟弟能夠考上京大、華清這兩所大學,還不算奇怪的話,那麼蘇淳風在日常生活中,一言一行所表現出的穩重、成熟、低調謙和、極有紳士風度的涵養和氣質,就讓人很難理解了——因爲,優越的氣質和穩重成熟,以至於城府的心性,集中在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身上,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從小到大在特殊的環境里耳薰目染親身經歷諸多事物,才能培養出來。
但那種特殊的環境,絕非這個農村,這個家庭,這些人……
不知不覺中,褚卓延走出了喧囂的村委大院,站在了流水潺潺的小渠旁那棵合抱粗細繁茂柳樹下,樹蔭濃郁。
蟬鳴聲陣陣。
陽光透過繁茂枝葉間的縫隙,在褚卓延身上灑出點點光斑。
他想着奇門江湖上有關蘇淳風的流言,不,現在以蘇淳風在江湖上的聲名,已經不能說是流言,而是有關他的傳說了——天生仙靈奇象,隱有雙魂合體之態,不受天機所限,超脫五行運勢之外……
“或許,有這樣一個主子,此生也算是值了吧?”褚卓延面露一絲微笑。細想之下,除了血奴的這個身份之外,自己似乎沒有受到過任何來自於蘇淳風的傷害,更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損失。況且,成爲血奴,也是自己咎由自取的惡果,比之死去的萬連勝師徒,他算是萬分幸運了。
昨天晚上,住在了河塘村的褚卓延,晚飯後把蘇淳風交給他的兩枚護身法器,以贈送的名義,給了蘇成和陳秀蘭。
初次見到老嫂子,贈送禮品顯得很自然。
褚卓延說:“請董事長和嫂子,務必隨身佩戴。在我的老家,只有被視作最值得尊敬的友人,纔會贈送首飾。而接受了友人贈送的首飾,就一定要佩戴在身,以示對朋友的尊重。”
所謂友人贈送首飾的說辭,當然是謊言。
這是蘇淳風想到的辦法——他了解自己的父母,雖然如今已然身價不菲,可陳秀蘭也僅僅只有蘇成前兩年發家之後給買的金項鍊、金戒指、金耳墜,土老冒蘇成覺得這絕對是愛的浪漫,堅定地認爲純金飾品絕對是高端大氣上檔次了。當然,陳秀蘭也這麼認爲。而蘇成……除卻陳秀蘭聽取堂妹陳羽芳的建議,給孩子他爹買了塊價值數千元的手錶之外,蘇成實在是沒有戴過別的首飾,兩口子都認爲,大老爺們兒戴那些沒用的玩意兒幹啥?
這次褚卓延“贈送”給陳秀蘭和蘇成的,是兩枚戒指。
妖骨材質。
當初蘇淳風殺萬連勝師徒,將兩枚原本給張麗飛、王海菲佩戴的法器取回後,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幾乎每天修行時,都會以術法導引天地靈氣溫養兩枚妖骨,如今原本外觀黑灰粗糙的妖骨,已然被溫養得漆黑透亮,猶若玉石般晶瑩剔透,分外美麗。
前幾天,蘇淳風特意委託去京城出差的趙山剛將妖骨帶回平陽市,找到仍舊在平陽商廈經營着手工飾品店的大師級飾品雕刻專家,老頭兒白景安,告知要爲年近五旬的夫妻打造一對戒指。戒指打造好後,趙山剛又親自送到京城,蘇淳風讓他在京城住下等待一晚,當晚蘇淳風在兩枚戒指上施術佈下術陣,製作成護身法器,再由趙山剛帶去中州市,私下裡交給了褚卓延。
兩枚戒指雖然是黑色的,但雕工精緻,而且妖骨晶瑩剔透分外美麗,所以蘇成和陳秀蘭非常喜歡。
兩口子問及是什麼材質時,褚卓延說:“這是極爲稀有的黑玉。”
陳秀蘭又問多貴?
褚卓延笑說道:“嫂子,接受了朋友的贈品後,當面詢問友人所贈禮品的價值,不太好吧?”
陳秀蘭尷尬笑着不再詢問。
蘇成也趕緊呵斥了妻子兩句,這老孃們兒,咋這麼不懂事?
……
就在褚卓延站在樹蔭下出神時,一位氣質不俗,穿着整潔,神采奕奕,明顯不是鄉下人的老者,走到了褚卓延的身旁,微笑道:“褚先生,這麼早就離席了,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啊?”
褚卓延回過神兒扭頭一看,見是剛纔在酒席上言談相互介紹過的陳獻,知道這位老者是蘇淳風的外公,趕緊微躬身禮貌道:“陳老先生,卓延職責在身,不便飲酒,所以提前離席,又好奇豫州省鄉下的風土人情,走到這裡,就忽而心生感慨入神,失態之處,讓老先生見笑了。”
“褚先生應該是書香門第出身,言談舉止都能讓人感受到如沐春風般的書卷氣息。”陳獻神情和藹地誇讚道。
“老先生如此誇讚,卓延無地自容。”褚卓延謙遜道。
“北方人多心性直爽,不喜歡繞圈子,言語間如果有讓褚先生不快的地方,還請多多見諒。”陳獻擺擺手,順着小渠往南遠眺,一邊說道:“褚先生是奇門中人,術法修爲極高,蘇成和秀蘭兩口子,能有您這樣的高人暗中保護,身爲他們的長輩,我得代他們表示下謝意……不過可惜的是,他們並不知道奇門江湖和術士的存在,更不知道你這位董事長助理,其實是專程前來負責長期保護他們的奇門術法高手。”
褚卓延心裡暗暗驚訝,剛纔在酒席上得知,陳獻曾經身居一市市委書記的高位,這樣的人物竟然也知道奇門江湖、術士的存在,而且很顯然,他清楚蘇淳風術士的身份,也知道自己進入萬通物流集團成爲董事長助理的緣由,難不成蘇淳風已然將此事告知了他的這位外公?
心中疑惑,但褚卓延神色平靜,不卑不亢地說道:“只是領一份酬勞,做一份事。”
“褚先生。”陳獻稍顯爲難之色,繼而說道:“你術士的身份,以及在萬通物流集團暗中保護蘇成的事情,倒不是淳風告訴我的。實不相瞞,我和石林桓大師是老朋友,是他私下告訴了我。自從得知你到了萬通物流集團後,這幾天我一直都在考慮一件事。”
褚卓延面露詢問。
陳獻道:“淳風,是我看着長大的孩子,他的性格我還是比較瞭解的,既然他請褚先生到萬通物流集團做董事長助理,應該是有所擔憂,爲了安全起見纔會這樣做,而且,他的擔憂必然是實際存在的。私底下,我也聽石大師講述過,你暗中保護蘇成,雖然具有一定的風險性,但因爲有石大師在萬通物流集團總部以及幾個重要分公司,還有蘇成、秀蘭的居住地,都佈下風水術陣,又有向來謹慎小翼的淳風佈下諸多防禦型術陣的緣由,其實在沒有意外發生的情況下,你這份保護的工作,是很輕鬆的。所以我今天專程找機會單獨與褚先生談話,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您請講。”褚卓延禮貌道。
“在不影響褚先生保護蘇成的前提下,必要的時候,也能夠保護我的女兒陳羽芳。”陳獻認真地看着褚卓延,道:“我也可以按月支付給褚先生應得的酬勞,如何?”
褚卓延不解道:“陳總經理,能有什麼危險?況且我是術士,我能夠做的,充其量就是應對術法對人的侵害。”
“我擔心的,正是羽芳被術士施術法傷害到。”
“爲什麼?”
“淳風考慮且擔憂的,正是至親之人遭受術法所害。”陳獻露出憂心忡忡的表情,道:“羽芳和他的堂姐、堂姐夫,嗯,也就是秀蘭和蘇成之間,包括淳風,關係非常近,羽芳更是萬通物流集團的大股東,總經理。如果有術士爲了報復之類的緣由,想要傷及淳風的親人,那麼我擔心,羽芳也會成爲術士的報復攻擊目標之一。”
褚卓延怔了下,稍作思忖後,微笑道:“陳老先生,我想您對於奇門江湖和術士,不夠了解。淳風請我來,確實是因爲有所擔憂,防止萬一事態的出現。但這種事情的發生概率,非常低。原因很簡單,傳統的江湖規矩中,就有禍不及家人這一條,況且縱然是誰有心要不擇手段地報復發泄,也總要考慮到,被報復者有親人,實施報復者,也同樣有親人,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是其一,其二,我出現在蘇董事長的身邊,更多起到的是一種警示作用,但也有弊端,那就是會令個別瘋狂之人意識到淳風所在意的是什麼。如果我再把自己的職責範圍擴大,關注目標包括了陳總,那麼我想,就會形成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結果,從而讓有心人認識到,淳風所在意的人中,包括了陳總,這樣的話,本來無風險的陳總,反倒會徒增無辜被傷害的可能性。”
“這……”陳獻皺眉想了想,點頭自嘲道:“褚先生此言有理,是我年紀大了,想得太多,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老頭子咯。”
“老先生愛女心切,可以理解。”
“罷了,罷了!”陳獻擺手道:“褚先生,有機會還請賞光,我久仰奇門江湖事,很想請教。”
“不敢當。”
……
蘇董事長在河塘村大擺筵席,邀街坊四鄰親朋好友,慶賀次子考入華清大學的這一天晚上,身在京城大學的蘇淳風,也邀請了室友,還有在京城大學生術士協會裡算得上關係極好的白行庸、袁郎幾人,在京大西門外的燒烤攤上,擼串扎啤,幾個年輕人不亦樂乎。
弟弟考入華清大學,蘇淳風當然也非常高興。
他能想象到,父母現在的心情。
爲人子,莫過於此。
褚卓延打來電話的時候,蘇淳風正與室友們喝到了興頭上,他看了下來電顯示就摁下接聽鍵,道:“說吧。”
褚卓延聽得出蘇淳風這邊熱熱鬧鬧的聲音,知曉蘇淳風現在不大方便接聽電話,所以褚卓延沒有廢話,直接把中午時分陳獻與他的談話,簡單講述給了蘇淳風聽——這,是褚卓延認真思忖後做出的決定。
聽完褚卓延的講述,蘇淳風道:“卓延,這樣處理挺好的,我相信你。”
“嗯,那就先這樣,不打擾你了。”
“回見。”
“再見。”
掛斷電話,蘇淳風稍稍出神兒之後,端起扎啤杯,仰臉咕咚咕咚一氣喝盡,起身貌似帶着醉意地樂呵呵說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我說哥兒幾個,來啊,走一個!幹了!”
一衆人紛紛舉杯,起鬨叫好。
白行庸和袁郎對視一眼,皆看出對方眼裡的那一抹同情之色。
蘇淳風,不容易啊!
……
ps:這幾日孩子出水痘,一直做奶爸時刻關注着,怕他癢癢撓破後留疤,唉~~~還好,目前已經開始結痂,基本無礙可以放心了……鞠躬,今日兩章合二爲一,我會慢慢補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