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的燈一直亮着,依稀能夠聽見裡面傳出的腳步聲,姚嵐站在外面,陰鷙的眸光冷得嚇人。
醫生那邊兩次下了病危通知書,但是小護士戰戰兢兢一直不敢上前給他簽字。
“先生……這是你妹妹的病危通知書,麻煩你籤一下字。”
“滾開!”
姚嵐瞪着眸子接過通知書,直接摔到了一邊的牆上,他抱着頭,神情扭曲。
“先生,冷靜一點,你的心情我們能夠理解,但是你不簽字,我們沒辦法進行手術。”
“我再說一遍給我滾開,今天你們要是救不了我妹妹,明天我就有辦法讓你們醫院倒閉。”
姚嵐的眼睛裡面泛着血絲,他不顧形象,將面前的小護士推搡開,小護士一個沒站穩,撞在了對面的牆上,氣得她眼淚直掉。
很快,護士長收到通知趕了過來。
“這位先生這裡是醫院,希望你配合一下我們的程序,時間對於你妹妹來說是多麼寶貴你應該知道的……”
護士長到底見過了大場面,一直冷靜地在姚嵐的耳邊碎碎念,姚嵐捂着額頭閉了閉眼,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是王助理,姚嵐簡單說了情況,要求他立刻趕過來。
“先生,你現在可以簽字了麼?”護士長見姚嵐冷靜下來,再次不動聲色地將通知書遞給了姚嵐。
這一次姚嵐掃了一眼,在上面匆匆簽了字,甩給了護士長。
他轉身離開前,嘴角勾起了冷笑:“我告訴你們,我剛剛說的決定會做到,救不了我妹妹,我讓你們醫院陪葬。”
“這人是誰呀!好大的口氣!”目送着姚嵐離開,小護士依舊心有餘悸。
“他你還不認識麼?那你知道急救室裡面搶救的那個女人是誰麼?”
“誰呀?”
“這幾天網絡媒體到處宣傳的那個趕走懷孕原配,擠進豪門的小三,叫吳什麼來着。”
聽完護士長的話,小護士張大了嘴巴,小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就是她呀!那個被罵得狗血噴頭的女人,她這是自殺了?”
“我聽說那陸家事端不斷,陸家那位大少爺還是挺有能耐的一個人,這個女人能夠將陸大少拿捏住,必然很有手段。現在她這自殺也不知道鬧得是哪一齣……”
急救室裡面,吳皓月的身上插滿了管子,外面護士們對她議論紛紛,語氣之中並沒有多少同情的意思。
而姚嵐從未有過的心情煩躁,香菸一根接着一根,視線沒有離開過手機屏幕。
關於吳皓月和陸子奕的消息,下面評論充滿了謾罵的言論,全部都不堪入目。
這些全都是溫婷和顧雪菲引起的,他找的人已經調查得清清楚楚。
閃爍着猩紅的菸頭被他捏碎,姚嵐閉了閉眼,棱角分明的側臉流露出冷意,以前是他太心軟了。沒有對有的人痛下殺手,纔會導致自己的妹妹落得現在的下場。
下面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雪菲,謝謝你呀!陪我去一起去看胡斐。”臨近傍晚,溫婷坐在顧雪菲的車上,手裡緊緊幫着還留有餘溫的餐盒。
前面戴着墨鏡,畫着淡妝的顧雪菲滿不在乎,塗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指拍了拍方向盤,她的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
“不用感謝我,我也是好奇才想要去見見這位傳說中的胡斐少將。”
“傳說中的?”
“對呀!根據我得到的消息,胡斐他是一個長得超級帥,身手特別高強,飛檐走壁,排兵佈陣樣樣在
行的男人。”
顧雪菲一本正經地說着,惹得溫婷忍不住笑了。
她輕輕搖了搖頭:“胡斐確實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但是也沒你是說得那麼誇張,按照你說的,他豈不是成了武俠小說裡的人了。”
“不管怎麼樣,能夠讓我家陸家那麼嫉妒的男人,我總是要找機會見見的。”
顧雪菲自從不做名模之後,整日呆在家裡也覺得無趣,只要有她感興趣的事情,她就一定會跑出來湊熱鬧。
車技了得的顧雪菲很快就將溫婷帶到了朱少帆的診所。
經過這些天的療養,加上本身身體健壯,受了重傷的胡斐已經能夠下牀走動,溫婷和顧雪菲去的時候,他穿着藍白條紋的病號服,披着一件灰色針織開衫毛衣,原本蒼白的臉色恢復了血色,多了幾分陽光氣息。
“怎麼感覺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樣,難道不應該是一個又黑又壯的大塊頭麼?”
顧雪菲見到胡斐第一眼,對他的體格明顯很失望。
溫婷白了她一眼,拉着她走進病房,胡斐恰好回頭,見到溫婷,嘴角不由地上揚,但目光落到顧雪菲身上,神色微微一變,眼中露出一絲詫異之色。
“這是顧雪菲,是陸北的妻子,今天她陪我來看你,因爲她一直很崇拜你。”
雖然和想象中不太一樣,但是帥哥總是養眼的,顧雪菲很熱絡地打招呼。
“久仰大名,少將。”
“你好。”
胡斐依舊是不冷不熱的態度,給人很沉穩神秘的感覺。
這邊安排顧雪菲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溫婷井然有序地幫着胡斐將毛毯掛到陽臺上吹吹風,將餐盒打開放到一旁,將補湯稍稍涼一下。
胡斐換洗過後的病號服被小護士送過來放在櫃子上,溫婷看了一眼發現上面掉了一顆釦子,便出去了一會兒,沒一會兒就拿着針線回來熟練的補上。
顧雪菲和胡斐兩個人愣在一旁,望着溫婷有條不紊地忙碌着。
“溫婷姐,你真的太厲害了!要是我是個男的,絕對會把你娶回家做老婆。”
“胡說什麼呢!你不是有問題想要問胡斐,你現在就可以問呀!”
“對哦!我都忘記了!一時太激動了!”
顧雪菲其實是一個軍事迷,對很多軍事武器非常感興趣,經常看一些關於各國新研發武器的雜誌也加入了不少論壇,但是想要真正地瞭解,還是要跟胡斐這樣的專家討論纔有意思。
見顧雪菲興致高昂,又是溫婷介紹過來的人,胡斐便耐下性子陪她聊天。
溫婷忙完了手上的事情之後,走到胡斐的身邊,柔聲詢問:“寫給那些孩子的信我再最後整理一遍吧!”
“那些信都放在抽屜裡,麻煩你了。”
溫婷點點頭,從抽屜裡取出那些她昨天幫着胡斐寫的信件,每個信件角落裡都畫上了可愛的笑臉,自然是溫婷的傑作。
拿着這些信件,溫婷一一打開,突然,有一張光滑的相片從她的手裡滑落,掉到了地上。
有些驚訝地彎腰,她將這張照片撿起來,歉意地望向胡斐:“抱歉,我不知道里面還夾着一封信。”
“沒關係。”
胡斐淡淡應了一聲,只是臉上的神色微微變了變。
溫婷的視線回到手上的照片上,發現照片是一個容貌秀麗的女人,她穿着素雅的白裙站在櫻花樹下,一頭烏黑的長髮隨風飄散,十分迷人而有氣質。
只是這個女人……溫婷微微愣住了,她好像在哪裡見過。
“咦,溫婷姐,你手裡的照片是誰的?是胡斐少將的麼?乍一看,我還以爲照片上的人是你呢!”
顧雪菲今天見到胡斐是打開了話匣子,她湊過來一看,看清了照片上的人,烏黑細長的大眼掩不住的驚訝。
而一旁胡斐的背僵硬了一下,俊美的面容露出一絲複雜之色。
溫婷不明所以,再看看照片上的女人,發現真的跟自己長得有三分相似,不僅僅是長相,最像的是神韻,以至於會認錯。
“這個女孩我認識!”
腦中靈光一閃,溫婷終於想起來她在哪裡見過了這個女孩。
而溫婷的話一出口,胡斐黑亮的眸子掠過一絲微光,他站到窗口,嗓音不覺得變得黯啞:“你認識小悠?”
胡斐口中的小悠正是他死去的妻子。
溫婷點點頭:“大概是在七八年之前,我跟她一起在書店打工,我們兩個人的關係很好。有一個月,我因爲沒有地方住,她還讓我搬去她的公寓住。我記得她是叫小悠沒錯……”
“小悠確實很善良,很樂於助人……”
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胡斐的臉上露出悲慟而又繾綣的神色。
病房裡面安靜了下來。
大概這裡所有人都知道胡斐和小悠的事情,男人們或許不理解胡斐,瞧不起他連累了自己的妻子。但是女人卻明白,明白作爲一個女人爲了自己愛的人犧牲自己的決心。
“小悠是你離世的妻子?”
胡斐點點頭算是默認。
顧雪菲嘆了一口氣,長得這麼漂亮的女孩確實可惜了。
溫婷在心裡頗有感觸,她不知道原來這世上還有這樣的緣分。
“原來小悠常常提到的未婚夫就是你,她跟我說過,如果有一天,她能夠嫁給你,那麼就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了。”
記憶不斷地涌入腦海,溫婷和胡斐都有着關於小悠的回憶。
胡斐站在窗子旁,外面的餘暉洋洋灑灑,他透過暖色的光看向溫婷,彷彿之間眼前又浮現了那張笑靨如花的臉龐。
“胡斐哥哥,你抱抱小白吧!它這麼可愛……”
十九歲的小悠天真浪漫,收養了一隻渾身雪白的小狗,她給狗狗紮上了蝴蝶結,送到了他的面前。
當時他並不知道如何去跟這麼脆弱的小生命接觸,他只能僵硬着身子,與面前的小奶狗對視。
“哈哈!”
小悠笑出了聲,將小狗輕輕放到了他的懷裡,抓着他另一隻手去摸小狗的頭。
毛茸茸的觸感還有絲絲的溫度,這是他這一次,感覺到了溫柔的力量。
……
“能給我講講你跟小悠的事情麼?這麼多年了,沒有人在我面前提起過小悠。或許他們覺得我根本不配提起小悠的名字,但是當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沒有人比我更希望小悠可以活着……”
壓抑在心底的內疚和痛苦,在一瞬間幾乎擊潰了看似堅強無比的胡斐,他頹然倚着牆壁,細碎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眼角旁一道疤痕顯得他眸子多了幾分犀利,往往讓人忽略了他眼底的柔和。
此時此刻,他用傷痕累累的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從他周身蔓延開的悲傷影響了溫婷和顧雪菲兩個人。
顧雪菲握住溫婷的手,給她一個眼神:“親愛的,我去旁邊的商場幫紫紫幫幾件玩具,你先跟少將聊着,晚點我再來找你。”
“嗯!”
溫婷在胡斐的身旁坐下,開始講述她跟小悠之間她記得的每一件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