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成都路附近從一大早開始就已經到處都是穿着黑衫短褂,帶着斧頭匕首的人。
這些全都是季雲卿的門生弟子。
今天對於季雲卿來說,絕對是最重要的一天。
不能夠有任何的閃失,否則的話就全完了。
羅勝達負責指揮一切。
很早的時候,季雲卿就起來了。
雖然客人要到下午纔到,可他早就等不及了。
儘管在門生面前想要裝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但在那隻坐了一會,便站了起來,在屋子裡來回走動着。
不時的掏出手錶看下時間。
每一分每一秒過的都是如此緩慢。
好不容易熬到了吃中飯的時間,季雲卿一點胃口也都沒有,就簡單的吃了一點粥。
差不多了。
貴客就要來了。
他躺在那一口氣抽了幾泡煙,過足了鴉片癮。
萬事俱備。
到了一點的時候,就聽到外面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然後,他的一個弟子一溜小跑進來:“季老闆,客人到了。”
來了,來了。
到底是日本人,到底是唐銘水,太準時了。
季雲卿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看到自己的門生羅勝達帶着兩個穿着西裝的人走了進來。
“這位是唐銘水唐主任,這位是井上彥一少佐。”羅勝達討好的介紹。
“久仰,久仰。”季雲卿趕緊抱拳。
唐銘水和井上彥一點了點頭,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請坐,請坐。”季雲卿請客人坐下:“上茶。”
他滿臉帶笑:“唐主任和少佐閣下真是年輕有爲,尤其難能可貴的是,一位是中國才俊,一位是日本英豪,這正代表着中日友善。”
怎麼給他聯想起來的?
唐銘水倒有一些佩服他了。
“季老闆在上海灘大名鼎鼎,以前我在戈登路289號的時候,就常有耳聞。”唐銘水正襟危坐。
“不敢,不敢。”季雲卿連聲客氣:“老朽無非薄有虛名。”
“不是虛名,是實在的。”唐銘水緩緩說道:“當年,繆洪義襲擊我,全上海灘沒人敢幫他的,只有你季老闆的手下,想方設法的要幫他逃離上海灘啊。”
季雲卿面色一變,心裡有些擔心起來。
這事在當年的上海灘鬧得非常轟動。
繆洪義襲擊唐銘水,引起力行社特務全面追殺,連黃金榮、杜月笙這樣的大亨,都選擇了沉默,可偏偏自己有個不知死活的弟子,貪圖錢財,竟然準備冒險把繆洪義送出去。
結果自己的那個弟子和繆洪義全都死了。身爲上海灘的大佬,他根本不敢說什麼。
現在,唐銘水舊事重提,季雲卿大是尷尬:“唐主任,那件事情,老朽委實不知,頑徒愚鈍,不知天高地厚,死有餘辜。還請唐主任千萬海涵。”
唐銘水笑了一下:“過去的,就過去了。”
他的手伸到口袋裡剛掏出煙來,一直都在旁邊觀察的羅勝達,趕緊拿起煙遞了上去:“唐主任,請。”
唐銘水也不客氣,接過了煙。
羅勝達立刻幫他點上,又給井上彥一敬了煙。
唐銘水抽了口煙:“季老闆,戰爭已經結束,你躲在公共租界內,那是再安全不過的了。聽說你想爲大日本帝國做些事?”
“是的,是的。”季雲卿連連點頭:“這個日本,是世界上頂頂先進文明的,我心裡一直仰慕得很,前年,我還準備去日本考察,可惜偶感風寒,也就耽誤下來了。現在日本既然已經進入上海,那是再好不過,可以隨時聆聽教誨。”
簡直就是厚顏無恥。
季雲卿又說道:“唐主任,井上少佐,兩位遠道而來,老朽也沒有什麼可以獻上的,所以就準備了一點小禮物。”
很快有人端來兩個盤子,上面遮着紅布。
羅勝達掀開紅布,露出裡面的東西:
黃金!
每個托盤上都放了幾根金條。
“每位黃金一百兩,聊表我們心意。”羅勝達討好說道。
唐銘水和井上彥一互相看了一眼。
季雲卿可真是下了血本了啊。
“客氣了。”唐銘水拱了拱手:“昨天,送來了一批國軍俘虜,櫻井將軍很高興。這租界裡龍蛇混雜,潰散國軍潛伏其中,礙於國際法,帝國士兵無法進入,那是非要仰仗季老闆不可的了。”
“好說,好說。”季雲卿連聲應着:“唐主任,老朽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幫日本辦事乃是天經地義的。”季雲卿躊躇了一下:“但名不正則言不順,老朽不是貪圖名利,但萬萬煩請給老朽一個名義。”
又是來要官了。
來之前,唐銘水和櫻井康成已經商量過了,像季雲卿這樣的漢奸,目前還是採取穩住他們爲首要任務。
不過由於上海之戰爆發的其實比較匆忙,因爲即便日本國內,也沒有做好萬全充分準備,尤其是在佔領上海之後的統治應當如何進行。
所以相關的漢奸組織和漢奸職務,暫時還沒有明確指示。
所以唐銘水和櫻井康成決定臨時弄個位置出來。
唐銘水緩緩說道:“季老闆的意思,我們都是明白的。所以,我們準備成立‘上海公共秩序臨時維持委員會’。這個委員會,主要由中國人組成,日本方面負責指導,隸屬於特別行動部……”
那就是唐銘水的下屬了?
季雲卿已經知道唐銘水是“特別行動部”的主任,權利很大,即便日本人的將軍都對他客客氣氣。
所以將來更是非得討好不可。
唐銘水朝他看了一眼:“這位公維會的會長,我看非季老闆莫屬啊。”
季雲卿大喜過望,夢寐以求的事情,居然真的出現了,他不知道有多興奮,連聲說道:“謝謝唐主任栽培,謝謝唐主任栽培。若是老朽能夠成爲這個會長,一定殫精竭慮,協助日本維持好上海秩序。老朽有些門生,想來還是可以做些事情的。”
唐銘水心裡冷笑不止。
一個所謂的會長,就讓這個漢奸如此高興,此人不除,對未來上海的影響非常巨大。
唐銘水不慌不忙說道:“這只是我個人的一些想法,具體如何還要看季老闆的表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