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林榮雖然被對方說的啞口無言,可就是堅持死死咬定了最低價十八萬不肯鬆口。
唐銘水也不生氣:“顧老闆,您就一個寶貝獨生兒子吧?”
顧林榮點了點頭。
“您兒子在無錫,西門橋碼頭幫您經營生意。”唐銘水不慌不忙說道:“那裡是無錫、蘇州、上海、南京有名的水路碼頭,生意繁華,顧老闆好眼光啊。”
顧林榮一笑。
“可我怎麼聽說,您顧老闆明裡是經營紗廠生意,暗裡怎麼在販賣鴉片呢?”
唐銘水的話,讓顧林榮面色一變:“唐經理說笑了。違法的生意我是從來不做的。”
唐銘水笑笑,也不說話。
電話響了起來。
老媽子接了電話:“先生,是無錫的馬先生打來的。”
“抱歉。”顧林榮一拱手,趕緊過去接了電話,那頭傳來他在無錫的負責人馬先生帶着哭腔的聲音:
“老闆,小少爺被抓了。”
“什麼?”
“我們正在下貨,忽然力行社的人來了,把咱們船上藏的那些貨都搜出來了,李局長來了說情都沒用,小少爺和貨都被他們一起帶走了啊。”
“天寶現在被帶到哪裡去了?”
“不知道,李局長也不知道啊。”
“曉得了,繼續打聽天寶下落,剩下的事情我來想辦法。”
唐銘水說的沒錯,顧林榮表面上是個紗廠商人,私底下卻是個鴉片販子。
前段時候,他的一批貨被人劫了,他的那個有權勢的合夥人大發雷霆,讓顧林榮必須承擔損失。
所以週轉不靈的顧林榮,這才動了賣洋樓的腦筋。
沒想到,原本想止血的這批貨,居然又被劫了?
顧林榮是個老江湖了,一下就猜到了是怎麼回事,轉身一抱拳:“唐經理,兄弟我是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您開個價吧。”
唐銘水什麼話也沒說,點了點自己腳底下。
“唐經理,您這可就過了。”顧林榮左手抱着右手,右手豎起一根大拇指:“大家都是江湖上跑的,退一步海口天空,阿拉(我)個老頭子是‘泗陽阿根’,那是杜先生的門徒。唐經理,花花轎子人擡人,一口價,一萬隻杜洋(大洋),儂(你)放人。”
“顧老闆說的我一點都不懂,放人?我放什麼人?”唐銘水看了看自己的手:“什麼‘泗陽阿根’,什麼杜先生,什麼上海灘三大亨,都是一些地痞流氓,我們這些效忠政府的人,是不會把那些流氓放在眼裡的。
顧老闆,你要是有什麼人遭了秧,我勸你還是趕緊的處理了。無錫是伐?那裡我聽說兇得很,‘江陰個強盜無錫個賊’,要是顧老闆有什麼至親好友落到他們手裡,那可不好玩。儂相信伐,顧老闆,一個鐘頭之內,您的親友一隻手就會被送到了。”
顧林榮身子一顫。
這些力行社的,真的什麼人都不怕,聽說黃先生杜先生都在他們手裡吃過大虧。
一個小時,他們真要砍下自己兒子的一隻手,那保準會說到做到。
顧林榮有些不太死心:“唐經理,真的沒有商量餘地?”
“小孫,動手。”
唐銘水站了起來:“一隻手一隻腳,告訴兄弟們,對待鴉片販子沒什麼好客氣的。”
“好勒!”小孫早就憋不住了。
“告辭!”唐銘水一拱手。
“留步,留步。”顧林榮不斷擦拭着額頭汗水:“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顧老闆,您慢慢想,兄弟公司事多,沒空陪你耗着。”
“我答應,我答應。”
顧林榮一咬牙,一跺腳:“這洋樓,我願意免費贈送給餘曼紅小姐!”
錢沒了,還可以再賺。
兒子沒了,那可就是真的沒了。
力行社的人,心狠手辣,無法無天,只怕再不答應,就算找到兒子,連個完整的屍體都沒有啊。
“顧老闆爽快!”唐銘水心裡也鬆了一口氣,現在,時間對於他來說是最寶貴的:“小孫。”
“在!”
“請顧老闆帶上房契,給稅務局的牛局長去個電話,現場把契約簽了,稅交了。”唐銘水一刻都不停留:“契約稅、買契紙銀、註冊費,全部由顧老闆墊付。”
“是。”小孫皮笑肉不笑:“走吧,顧老闆。”
顧林榮面色如土,餘曼紅是去哪找來的這麼大的靠山啊?
“曼紅小姐,稍等。”唐銘水叫住了餘曼紅。
餘曼紅心情美的快要飛起來了,那個死鬼在上海認識這樣的狠角色,自己將來還怕什麼啊?給唐銘水拋去一個媚眼:
“哎喲,唐先生,有啥個事體儂儘管說好啦。”
唐銘水拿起電話:“麻煩曼紅小姐給老韓去個電話,就說他讓我做的事情我全部辦妥了。”
“閒話一句。”
……
唐銘水總覺得現在自己越來越不像個軍人,越來越像個地痞流氓了。
敲詐勒索,跟蹤綁架,什麼壞事都做。
父親要是知道了,只怕會被氣死。
“成大事者,無需顧忌小節。他罵任他罵,他辱任他辱。我若丹心在,碧血照大江!”
每每到了這個時候,唐銘水總用老師的話來安慰自己。
剛剛回到戈登路289號,韓國勤的電報已經到了。
韓國勤雖然貪心,而且官也不大,但手裡的權利真不小,而且他一旦全力幫你辦事,準保結果讓你滿意。
這三個月裡,從南京到上海的相關人員名單完整無缺。
那些不可能接觸到機密情報的人員,被迅速的排除。
機要室、電政司……
“這個人。”
唐銘水的目光落到了名單上的一個名字上,嘴裡喃喃自語:
“電政司無線電管理局電務股長助理,杜遜土。嘿嘿,我是水,你是土?土克水?”
在那想了一會,從辦公桌上拿起電話:“給我接理查飯店……我找洪經理……洪經理,我唐銘水,你外甥的事情估計這幾天就有消息了,沒事,沒事,不用客氣,小事體一樁……我現在有個事要你辦,前幾天,有個南京來的客人,杜遜土,就住在你的飯店,我需要知道他在那幾天都見過了誰,什麼時候和誰離開過飯店。好的,我等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