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災難降臨時,人們所想到的只是躲避,因爲災難帶來的可能是死亡,但只要人不死,就必有後福,聖人云:禍福相依。
師正業以爲是突厥兵士追來,卻只見昨天那個小將從馬背上跳下,驚得他忙抓緊了橫刀,護在了聶小姐身前,這個小將卻只是看了他們一眼,便向滄瀾大師拱手行禮,道:“晚輩祝子深拜見前輩,我們家祖魯將軍請前輩到府中一聚!”
師正業和聶飛都有些驚訝,滄瀾大師卻道:“他找老朽何事,你不見老朽有兩位朋友到訪嗎?”
這個小將漢名叫祝子深,突厥人與漢人打交道多了,也喜歡爲自己起個漢名,而他的這個名字卻是滄瀾大師所起,正是胡漢文化的交流交融的體現。他附耳對滄瀾大師說了一句話,滄瀾大師的臉色立刻變了,道:“那老朽先送這兩位朋友離去。再去祖魯將軍府上!”
祝子深道:“前輩可以將他們一起帶往將軍府,反正大家都不是生人!”
滄瀾大師道:“聶小姐是可以去將軍府上,但不應該是這樣去的!”
祝子深聽了,臉色變得鐵青,道:“有些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只怕大家都是身不由己,但我敢發誓,我們絕對不會爲難你們的!”
滄瀾大師道:“你只能保證你的言行,但卻無法保證其他人的言行不會傷害我們,還是讓你的同黨都出來吧!”
祝子深只好從腰裡拔出了羊角雕刻成的號角來,放在嘴裡吹響,登時一大批騎士自山林後向這裡涌來,爲首的是一個個頭很高,而且非常強壯的年輕人,他生着濃眉大眼,鼻子高大,嘴脣也很大,頭上纏着白布巾,上面還鑲嵌着一塊紅寶石。
這人讓身後的兵士在樹林裡停下,他下了馬,向這裡走來,只見他穿着絲綢衣服,外面套着貂皮大衣,站起來就和馬脖子一樣高,師正業心道:“這人怎麼生的如此高,比聶將軍還高,而且穿這麼厚,難道是怕冷嗎?”
這個壯漢上前拱手道:“後生冷默拜見滄瀾前輩,祝子深沒有向你說明白來意嗎?”滄瀾大師道:“你若不出現,老朽若是將這兩位朋友送走,你豈不是要失望了!”衆人又向是這人和聶飛看來,眼中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聶飛見到了這人,心裡也是驚訝,口中道:“是他,不好!”
說着便去握腰間的長劍,師正業以爲要打架,忙也握緊了橫刀,低聲對聶飛道:“我掩護,你上馬逃去!”
冷默道:“前輩在這裡住的可還習慣?”
滄瀾大師道:“老朽在這裡住了已經一年多了,有什麼不習慣的,只是害你大老遠趕來看我,我一直在想要不要讓你和聶小姐見面呢?”
冷默道:“前輩對我的恩典和好意,我沒齒難忘!”他在說這個成語時費了很大力氣,顯然是不熟漢語的緣故。
祝子深道:“少將軍只是想請你們到府中做客!”
滄瀾大師道:“他們是老朽的朋友,還沒有打算去將軍府上做客,只怕私下去將軍府上,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冷默道:“你們漢話裡不是說:有朋自遠方來,請回家熱情招待嗎?”
師正業聽後差點笑出聲來,滄瀾大師也是直搖頭道:“看來你並沒有用心去讀書,應該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
冷默道:“那是你們漢語的說法,我們突厥人對待遠道而來的朋友就是請回家裡,熱情招待。”
滄瀾大師搖頭道:“現在時機未到,我先介紹你們認識,也許你們早就見過面了!”師正業聽的雲裡霧裡,非常不明白,再去看聶小姐,她也是一臉疑惑。
滄瀾大師道:“這位姑娘就是大唐鎮守代州的大將軍聶天行的千金聶飛,旁邊的是她的朋友師正業!”
冷默和祝子深都向二人看來,滄瀾大師又介紹了他二人,冷默的突厥駐守南部的大將祖魯那賀的大兒子,他的突厥文名字叫作祖魯斯圖,也學着漢人起了“冷默”這個名字,祝子深是他的好友兼副將。
冷默向二人拱手行禮道:“聶小姐,我們又見面了,發現我們現在不是敵人,你不用緊張!”
聶飛卻道:“現在不是敵人,不代表以後就不是敵人!”
冷漠又指了師正業道:“你的副將也在這裡,雖然是在突厥國境內,但我是個讀過漢書,講道理的人!”
師正業立刻辯解道:“我是聶小姐的朋友,不是她的副將,你讀的漢書雖多,但都不解其意!”
冷默卻不理他,仍舊對聶小姐道:“只要你願意,還有你們願意,我和你,和你們永遠都不會成爲敵人,永遠都是好朋友!”
師正業聽他一字一句而且加重語氣的說話,不免道:“連話都說不清楚,得意什麼?”
祝子深道:“我家少爺是真誠的!”
滄瀾大師也道:“看的出來,我們也能聽明白,但如果此事被人報給突厥的默鐸可汗知曉,你們認爲後果會如何?”
兩人聽了皆愣住了,滄瀾大師道:“所以此事只能從長計議,老朽也只能先介紹你們認識,而且要抓緊送他們二人回去,不然人多口雜,必惹人注意!”
冷默聽了,不住嘆息,道:“祝子深,你就不會假裝沒有看見他們,讓他們安心在這裡遊玩!”
祝子深一臉冤枉的道:“不是我招惹他們的,是二公子和冷鋒招惹的他們。”
滄瀾大師道:“你們已經認識,那就可以離去了,若是你們有緣,日後定會相見!”
冷默不甘心的道:“聶小姐這就要回大唐去嗎?”
聶飛不語,滄瀾大師道:“祖魯少將軍如此興師動衆,只怕令尊和府上衆人都已知曉此事,聶小姐身份特殊,不便在此停留,自然是要回去!”
聶飛低聲道:“真可惜,我還沒有玩夠,每次來塞外總是不能盡興!”
祝子深戲謔道:“倘若聶小姐嫁到突厥,以後自然能在這裡玩的盡興!”
這本來可能只是一句玩笑話,聶飛也未當真,師正業聽後自然有些不高興,但比他更不高興的卻是冷默,他居然有些生氣了,鐵青了臉,對祝子深怒喝了一句突厥語,除了師正業外,其他三人臉色皆異。
聶飛是一臉疑惑的看着祝子深,又去看冷默,冷默一臉恐懼,又向滄瀾大師投去了求助的目光,滄瀾大師用突厥語對冷默說了一句話,他二人立刻翻身上馬離去,山林裡的大軍也跟着撤去。
師正業不明白的問道:“剛剛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們在說什麼啊?”
聶飛忽然明白了什麼,向他們遠去的方向望去,然後又轉過了頭。師正業又道:“祝子深不過是說了句玩笑話,冷默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滄瀾大師道:“一個人若是動了真心,只怕眼裡揉不進一粒沙。”
聶飛有所感悟的道:“這麼說來,動真心也可怕!”
滄瀾大師道:“佛家四戒之中便有癡這一戒。老朽這就送你們回大唐去!”
師正業仍繼續問道:“剛纔那個冷默說的是什麼啊?怎麼嚇的那個姓祝的一臉恐懼!”
聶飛邊收拾東西上馬,邊道:“冷默說祝子深是不是想娶本小姐,並警告他這種話不要亂說!”
師正業忙也收拾了東西,提了橫刀
翻身上馬,只見聶飛已經拍馬往來時的地方趕去,師正業忙向滄瀾大師告辭,拍馬追去。
兩人策馬穿過山林,翻過山嶺,奔到向風化的山門,身後,滄瀾大師已經來到了山嶺上,向二人遙望而去,這時只聽旁邊馬蹄聲響,併到他身邊停下,吐受帶了冷鋒趕來,這個冷鋒和祝子深大眼一看還有幾分相似,二人下了馬,齊向滄瀾大師行禮。
吐受道:“前輩,我聽家父對人說默鐸可汗又給他調動了大軍,似乎要對大唐用兵!”
滄瀾大師反問道:“突厥對大唐用兵,這是你們的軍事機密,你又怎會知道,即便知道了,卻爲何告訴我知?”
吐受心裡一驚,忙道:“我們雖然是將軍,但也不想打仗,打仗太危險了,弄不好非死即傷啊,所以我想請前輩去勸我爹爹,不要對大唐用兵!”
冷鋒也道:“是啊,現在聶天行鎮守雁門關,我們縱然人多,只怕也不是他的對手,如果要是被大唐的軍隊反撲過來,只怕還會連累到前輩!”
滄瀾大師將信將疑,道:“此話當真?”
二人忙齊聲道:“不敢欺騙前輩!”
吐受道:“爲了兩國的百姓不受戰火之苦,還望前輩不辭辛苦,隨我回府去勸說我爹爹!”
滄瀾大師點頭應了,道:“好吧,但老朽不敢保證能夠說服令尊!”
吐受聽了大喜,忙請他上了自己的坐騎,又對冷鋒道:“我騎你的馬和滄瀾前輩先回去,你自己慢慢走回去即是!”冷鋒應了,二人對了個眼色。
待他們騎馬遠去後,冷鋒立刻拍了手掌,只見從山嶺外趕來數騎,看服飾裝扮都是突厥的騎士,其中一個道:“屬下拜見冷隊長!”
說着牽過了一匹空着的駿馬,冷鋒翻身上馬,道:“哪裡的情況怎麼樣了?”
這個騎士道:“冷隊長放心,小的已經設下了埋伏,按吐受將軍的意思,選的都是鈍器,絕對不會傷到他們兩個的!”
冷鋒道:“別廢話了,聶小姐武功不弱,她那個副將武功也不低,不要輕敵!”
說着便拍馬而去,剩下的騎士忙也策馬追去。原來冷峰將此事報給了祖魯將軍的大公子冷漠,那個跟蹤而來的連陌也是打公子的人,冷漠等值聶小姐到來後,便率護衛前來相見,等大公子無功而返回後,吐受和冷鋒設計將滄瀾大師調開,由冷鋒帶人去伏擊聶飛和師正業,打算將二人生擒,或據爲私有或向祖魯將軍邀功。
聶飛和師正業二人騎馬剛穿過山門,但聽吶喊聲四起,只見山門前面突然出現了大批突厥人,但這些突厥人都非常強壯,也都拿着繩子棍棒做武器,倒像馬匪強盜,突然一道繩索在二人馬前橫出。
兩人的坐騎同時被絆倒,聶小姐立刻飛身而起,拔出了腰間的長劍,而師正業卻被摔了個灰頭土臉,但仍強忍了疼痛,在地上一滾,抓住了馬背上的橫刀,爬了起來。
這些突厥壯漢策馬奔來,但看樣子卻是佈下了陣,將二人團團圍住,並且喊着號子,有幾個已經甩起了繩套,準備將二人套住。
聶飛一劍將絆倒馬匹的繩子斬斷,兩匹戰馬又站了起來,突然一聲號角聲起,幾條繩套同時甩出,聶飛忙道:“小心繩套,不要被他們套住!”兩人同時揮動武器擋開繩套。
但有兩根繩套卻是套向他們二人的坐騎,繩套套在了馬脖子上,這兩匹戰馬就立刻被拉走。一時間,二人沒有了遮掩,只好更加小心戒備,聶飛又道:“保護我的後背不要受襲擊,咱們兩背相對!”
師正業忙應了,聶飛疑惑的道:“怎麼滄瀾大師還沒有趕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