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
死寂。
有那麼一瞬間，還沒有人反應過來。
幸福來得突然。
幾乎同時擊落兩架敵機？
是看花眼了？
急忙揉揉眼。
沒看錯。的確是擊中了兩架日寇飛機。
它們在空中搖搖晃晃的翻滾着，冒着火光，冒着黑煙，從空中華麗麗的落下。
這一切，整個金陵的人幾乎都能看到。
“打中了！”
“打中了！”
“是兩架！”
“是兩架！”
終於，陸陸續續有人反應過來。
歡呼雀躍。
手舞足蹈。
所有人都是信心暴漲。
雖然他們士氣高漲。但是信心始終差一點。
畢竟，他們需要面對的，是日寇的飛機。之前的戰鬥，他們鮮有斬獲。
“轟……”
“嘩啦啦……”
兩架日寇飛機殘骸終於落地。
撞擊地面以後，它們又發生了很劇烈的爆炸。周圍一片狼藉。
“上！”
“上！”
附近立刻有人衝上來。
都是高炮團的戰士。他們想要尋找日寇飛行員。
有時候，即使日寇飛機從高空墜毀，飛行員可能也還沒完全斷氣的。正好將它們抓起來。
然而，很可惜，戰士們看到的，乃是完全粉碎的殘骸。
只有飛機殘骸。人體殘骸根本看不到。可能徹底粉碎。
“八嘎！”
“攻擊！”
“攻擊！”
日寇也反應過來了。
它們發現，華夏軍隊，似乎是瘋了。
或者說，是傻了。居然將所有的高射炮，都部署在一覽無餘的開闊地。
每一門高射炮，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
中間沒有任何阻擋。
如此清晰的目標，它們從來都沒有遇到過。
完全就是等待被屠宰的羔羊啊！
之前，它們遇到的防空火力，全部都是隱藏起來的。附近至少也是有隱蔽物的。
好像現在這樣，將所有高射炮擺在開闊地上，簡直就是送死。
只要在高空發起攻擊，高射炮將死無葬身之地。如此愚蠢的敵人，早就應該滅亡了。
日寇飛機開始降低高度。準備發起攻擊。
“高度78！”
“方向78！”
張庸繼續發出指令。
不需要擴音器。就能夠讓七個炮組都聽到。
八秒……
三秒……
“放！”
“嗵嗵嗵……”
“嗵嗵嗵……”
十四個炮口噴射出猛烈的火焰。
片刻之後，空中，又有一架日寇飛機冒出了火花。然後開始失控。
翻滾……
墜落……
空中解體……
最後變成一朵美麗的煙花綻放。
“又打中了！”
“又打中了！”
這一次，歡呼聲來的特別快。
卻是駐守紫金山制高點的67軍官兵。他們在山上發出了怒吼。
那興高采烈的神情，彷彿日寇飛機是他們擊落似的。有人甚至從戰壕裡面跳出來，對着日寇飛機擺出蔑視的姿勢。
來啊！
有本事就繼續打啊！
專員大人親自指揮！揍死你們這些狗日的！
來啊！
專員大人出馬，叫你們有來無回！
“好！”
“好！”
67軍的幾個高層也是心頭激動。
不是欣慰。是激動。在淞滬戰場的時候，感覺都沒有這麼激動。
爲什麼？
被日寇飛機欺負的太慘了。
在戰場上，只要是遭遇到日寇飛機，步兵只有躲避的份。
如果是躲得慢一點，或者是不小心暴露行蹤，就會遭受到日寇飛機的掃射、投彈。最終傷亡慘重。
在大部分時候，白天都是不可能行軍的。擔心遇到日寇飛機。
真是說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了。
偏偏是拿日寇飛機沒有辦法。高射炮只能碰運氣。
現在好了，張庸來了。
專員大人真的是日寇剋星啊！無論是什麼樣的日寇！
哪怕是日寇飛行員，他也照樣克！
一眨眼的功夫，就幹掉三架日寇飛機！這樣的效率，嘖嘖……
估計日寇那邊，還在蒙圈呢！
確實……
“納尼？”
“怎麼可能……”
帶隊的日寇海軍大尉感覺腦海一片空白。
才一個照面，就損失了三架飛機。編隊甚至都還沒有展開。還沒真正發起攻擊。
就被華夏人摧毀了三架。一時間，他居然不知如何反應。
忽然覺得，華夏人似乎有陷阱？
那些一覽無餘的高射炮，可能並不是被屠宰的羔羊。而是綿裡藏針。你越用力，就會被扎的越深。
但是，其他的日寇飛行員並不信邪。它們迅速散開。然後發起攻擊。
按照戰鬥條例，防空武器是首要摧毀目標。所以，根本不需要考慮。
“來了……”
“來了……”
張庸發現日寇飛機散開，就知道惡戰來了。
剛纔，完全是趁着日寇飛機初來乍到，然後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收入三架。
話說，這種博福斯37毫米雙聯裝高炮，性能真的很好。
口徑大，射程遠。射高都在3000米以上。甚至能夠達到4000米。
這對於日寇飛機來說，是非常致命的射程。
因爲日寇飛機不可能在3000米以上的高空投彈、掃射。那樣純粹是浪費彈藥。
它們一定會降低高度。會俯衝。會將高度壓到1000米以下。
這樣一來，20毫米高射炮的機會也來了。
“嗵嗵嗵……”
“嗵嗵嗵……”
確實，所有20毫米高炮都在開火。
它們的命中率，其實很低。幾乎是無限趨於零。但是，也不能說完全沒有作用。
它們的作用，就是擾亂日寇的判斷。擾亂它們的飛行軌跡。
同時，也是在分散日寇飛機的攻擊火力。
它們可能是炮灰。但是，只有炮灰吸引了敵人的火力，別人纔有機會成爲英雄。
衝鋒路上，如果沒有倒下的戰士吸引敵人火力，那麼，剩下的人也不可能成功。
“嗤嗤嗤……”
“嗤嗤嗤……”
有日寇飛機在高空掃射。
都是7.7毫米的機槍子彈。試圖驅逐地面目標。
子彈掠過地面。
造成人員傷亡。
居高臨下，優勢實在是太多了。
“傷員擡走。”
“死者留下。”
之前，張庸給了擔架隊明確的指示。
能救的，擡走。送到後面去搶救。已經戰死的，或者重傷沒救的，留下。
今晚戰鬥結束以後，他會親自主持安葬。
就葬在中山陵四周。
讓他們永遠陪伴國父先生。
什麼？
異議？
這是我張庸發佈的命令，誰反對？站出來。
他直接跳上桌，扇對方耳光。
“嗤嗤嗤……”
“嗤嗤嗤……”
一串串子彈掠過。有更多的人員傷亡。
日寇飛機開始俯衝。高度急促降低。很多都已經降低到1500米左右。
好！
來得好！
最喜歡俯衝的飛機了。
你想要殺我。我也想要殺你。就看誰速度快。
直線。
飛行軌跡穩定。
容易瞄準。
“高度63！”
“方向288！”
系統再次鎖定目標。
十秒……
五秒……
“放！”
“嗵嗵嗵……”
“嗵嗵嗵……”
猛烈的火焰再次爆發。
十四個炮口，全部打光彈藥。清空彈匣。
每個彈匣都是20發炮彈。總共280發炮彈。全部瘋狂的刺向目標。
沒動靜……
似乎沒打中。
直到……
飛機冒出黑煙。
黑煙越拉越長。然後冒出火苗。
“又打中了！”
“又打中了！”
整個紫金山似乎都發出了怒吼。
有更多的67軍官兵從戰壕裡面跳出來。站在外面仰頭看着天空。
此時此刻，他們都相信自己是安全的。
因爲，日寇飛機完全顧不上他們。正忙着地面高射炮。
就好像是飢腸轆轆的餓死鬼，看到了滿桌美味佳餚，眼睛裡面不可能還有其他。
“又打中了？”
“好像是第四架了……”
“真神啊！” “就是啊！”
“好像是那個什麼專員大人親自指揮……”
“真厲害啊！”
“是啊！”
隨着四架日寇飛機被擊落，整個金陵都被驚動了。
其他防線上的國軍官兵，也是紛紛探頭出來觀戰。也有人大着膽子爬出了戰壕。
他們的長官，當然也是第一時間看到了。
“八嘎！”
“攻擊！”
“攻擊！”
果然，日寇大尉發出作戰命令。
必須摧毀地面的防空火力。否則，繼續下去，飛機的損失會更大。
始終都想不明白，爲什麼防空火力如此高效。
這麼快就損失第四架戰機了。
可惡……
“散開！”
“俯衝！”
“掃射！”
“低於五百米高度投彈！”
命令層層下達。
日寇飛機於是各種盤旋、翻飛。
然後開始從不同的角度，對着地面的清晰目標發起攻擊。
“嗤嗤嗤……”
“嗤嗤嗤……”
更多的子彈掠過。
更多的人員傷亡。
“當！”
“當！”
斷斷續續的聲響傳來。
這是日寇飛機子彈打在高射炮炮架上的聲音。
很沉悶。
很殘酷。
因爲這個聲音，往往伴隨着死亡。
機槍子彈既然都打到炮架上面來了。那炮架周圍的人，自然不可能倖免。
鮮血，滴落，飛濺，流淌，逐漸染紅周圍的土地……
“上！”
“上！”
傷員被擡走。
死者被挪開。
生力軍補充上來，繼續開炮。
“上！”
“上！”
最忙碌的搬運炮彈的戰士。
他們冒着日寇飛機的掃射，從隱蔽物向炮位輸送彈藥。
那麼多的彈藥，當然不能放在開闊地。必須隱蔽起來。
“高度85！”
“方向306！”
系統又鎖定了目標。
炮口幾乎是直直的指向了天空。
張庸昂頭。看着來襲的敵機。好像就在自己頭頂上。
非常狡猾的日寇。試圖偷襲。
但是……
我更快！
沒有人比我更快！
“放！”
“嗵嗵嗵……”
“嗵嗵嗵……”
炮口瘋狂噴射烈焰。
一串串的炮彈，幾乎是筆直的射向天空。
打中了嗎？
不清楚。沒看到。
太筆直了。幾乎是垂直下來。
瑪德……
張庸感覺事情可能要糟糕了。
日寇飛機這個角度，完全就是同歸於盡的打法。哪怕是撞也要撞下來。
狗日的，要不要這麼狂熱……
想跑。
畢竟不想死。
但是，只是腦海裡想想。
並沒有跑。
而是繼續盯着日寇飛機。
終於，看到日寇飛機旁邊，拉出了黑煙。
沒有看到火光。但是黑煙是十分確鑿的。
“又打中了！”
“又打中了！”
“第五架了！”
“第五架了！”
從附近的山頂上傳來震撼的吼叫聲。
彷彿是在專門告訴他們，你們又打中了日寇飛機了！你們又創造奇蹟了。
一部分求戰心切的67軍官兵，得到長官的允許以後，紛紛從山頂上跑下來。加入到搬運炮彈的行列。
高射炮的彈藥消耗量真的很大很大。
嗵嗵嗵一陣，爽是爽了，搬運炮彈就想原地爆炸了。
單純依靠高炮團的戰士，顯然不夠。於是67軍的官兵就主動的來幫忙了。
67軍的兵員還是很多的。極大的緩解了彈藥壓力。
“攻擊！”
“攻擊！”
日寇飛機瘋狂的發起進攻。
它們穿行在茂密的彈雨當中。但是始終沒有被打中。
失之毫釐，差以千里。
看似火力網非常茂密，其實都是假象。
那麼廣袤的天空，試圖用炮彈全部封鎖，顯然是不可能的。
“轟隆隆……”
第一枚航彈落下。劇烈爆炸。
航彈命中了一門20毫米麥德森機關炮。炮組全部壯烈。
機關炮本身也是被直接炸回到零件狀態。殘骸都沒有。
“轟隆隆……”
“轟隆隆……”
更多的航彈落下。炸出一朵朵的蘑菇雲。
不斷地有炮組成員傷亡。
不斷地有機關炮被炸燬。
張庸心如止水。
早就預料到的。
面對日寇飛機，能夠擊落五架，他已經很滿意。
想要不付出代價是不可能的。
人員傷亡。機關炮被毀。都是正常的代價。
戰爭就是毀滅。毀滅所有一切。
“嗤嗤嗤……”
“嗤嗤嗤……”
一串子彈從張庸身邊掠過。
正好掠過五號炮組。瞬間，血肉橫飛。人員紛紛倒下。
似乎有什麼東西飛濺到了張庸的臉上。熱熱的。黏黏的。他的意識告訴他，這是鮮血。是飛濺的鮮血。
但是張庸沒有扭頭。沒有必要。看與不看都是一樣的。
自然會有人按照流程操作。
“快！”
“快！”
有人跑步上來。
將傷員擡走。將死者搬走。
然後補充的炮手迅速就位。
“高度77！”
“方向269！”
張庸大聲報出數據。
就是那架掃射五號炮組的敵機。
它在悄悄的俯衝。
它似乎對自己的戰果很滿意。
命中了。
繼續俯衝，會有更大戰績。
但是，它忘記了。它在俯衝的同時，也被預判了飛行軌跡。
五秒……
三秒……
“放！”
“嗵嗵嗵……”
“嗵嗵嗵……”
密集的炮彈射向空中。
足足280發炮彈持續不斷地席捲目標。
“八嘎……”
日寇飛行員立刻察覺到不對。
飛機明顯的抖動了幾下。顯然是有哪裡被命中了。
隨後，它就發現，飛機失控了。
飛機失控了……
駕駛艙玻璃的倒映，看到了後面冒出的火光。
在火光的後面，還有大量的黑煙。顯然，這是被命中了。而且，已經完全沒有挽救的可能。
怎麼辦？
怎麼辦？
電光石火之間，日寇飛行員做了一個決定。
它決定跳傘！
下一刻……
它真的跳傘了……
在沒有彈射坐騎的情況下，它打開了駕駛艙。
它艱難的從裡面爬出來，揹着傘包。翻出來。
張庸看到了。
然後迅速做了一個判斷。
這個日寇飛行員，一定很愛惜自己的性命。
它是一個另類。
同一架飛機上，還有其他六個日寇。它們都沒有選擇跳傘。它們全部選擇和飛機共存亡。
只有這個日寇飛行員做出了非常特殊的選擇。
“抓住它！”
“帶給我！”
張庸擺擺手。
或許……
可能……
大概……
他要有一個日寇飛行員俘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