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密案剛剛結案,於誠就上門彙報,看來谷正奇對空襲案催促的很急。
“請於科長進來!”
很快於誠帶着一路笑聲,快步進入辦公室。
“處座,這一次卑職有幸再向您學習,可真是高興地不知怎麼纔好,接到命令就趕緊向您報到來了!”
於誠向來處事圓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更何況是對寧志恆這個狠角色,情報處裡和寧志恆打交道最多的就是他了,對寧志恆他是從心底裡服氣的。
寧志恆也起身來到於誠的身邊,笑着說道:“老於,我不是你的主官,用不着太客氣,還是叫我志恆吧!”
寧志恆雖然職位高於於誠,但兩個人沒有隸屬關係,於誠是用不着尊稱處座的,可是於誠老於世故,如何敢稱呼志恆二字,趕緊擺手說道:“處座,小處不可隨意,您可不要嚇我!”
說完臉上露出誇張的表情,寧志恆也只是客氣一下,他當初對於誠可是沒少敲打,幾次給他下馬威,現在看來效果真是不錯。
“哈哈,那就隨你吧!來,我們坐下談。”
寧志恆將於誠讓在一旁坐了下來,直截了當的說道:“我聽說空襲案一開始就是由你負責的,怎麼樣,折騰了這麼長時間,有沒有找到可疑的目標。”
一提到空襲案,於誠將手中厚厚的卷宗放在桌案上,臉色一下子變得沮喪起來,苦笑着說道:“根本就是毫無進展,處座,我來向您介紹一下具體的情況。”
之後,於誠將一個月前發生的空襲案具體情況仔細敘述了一遍,然後接着說道:“當時我們根據現場的情況,判斷這是日本人有目的的襲殺,日本人查明易東有幽閉恐懼症,甚至還有可能知道目前他剛剛接受了破譯日本軍事密碼的新任務,所以才迫不及待對易東下手。”
寧志恆聽完於誠的敘述經過,想了想說道:“你們分析的很對,日本人之所以採用空襲這種方法殺害易東,就是想讓我們以爲這只是個意外,以掩蓋我們內部有內奸的事實,爲這個內奸打掩護。”
於誠趕緊點頭說道:“正是這個道理,不過欲蓋彌彰,所以局座命令我們進行內部排查,可是目標一直無法確定下來,知道易東有幽閉恐懼症的人並不少,因爲每一次日本人空襲的時候,大家都躲進附近的防空洞裡,只有易東不在,難免會相互打聽,所以他的同事和鄰居都有可能知道這件事,範圍不好確定。
可是知道易東接手破譯日本軍事密碼的事情,就只有他們破譯小組的核心成員才知道,破譯小組平時的工作很特殊,也很隱秘,平時也不和其他的部門打交道,而且對於密碼破譯的工作內容,我們都是強調過保密條例的,絕不能向外界透漏,應該沒有情報外泄的可能,所以我們把目標集中在了破譯小組這十八名成員當中。”
“一共十八名成員?”
“對,加上易東有十九名,破譯室工作人員一共一百零三人,但大多都是輔助服務人員,比如清潔警衛之類,但核心小成員只有十九人,都是全國最好的破譯專家和數學家,這些人是重點懷疑目標。
局座命令不能打草驚蛇,要讓日本人和內奸以爲,我們真的相信易東的死是意外,同時我們也確實不能對這些專家刑訊,這都是金疙瘩銀寶貝,真把人傷了,這密碼工作全是靠腦子,以後出工不出力,活就沒法幹了。所以一直在調查他們身邊的情況,可是調查的東西一大堆,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不就等着處座您來接手了。”
寧志恆打開卷宗,裡面厚厚的一摞子調查報告,忍不住輕嘆一聲,今天晚上可是要熬個通宵了。
“老於,你看,我現在還在處理泄密案首尾,你帶來的這些資料,我也要過一遍,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出什麼線索來,這樣,你先回去,我先熟悉一下情況,明天我給你打電話,我們一起去破譯室看一看,再走訪一下易東的家人。”
於誠也看見寧志恆辦公桌上一堆的文件,趕緊點頭答應,站起身來告辭離去。
寧志恆送走了於誠,回頭看了看滿屋子的文件和材料,不由得長吁了一口氣,開始着手處理公務。
當天晚上寧志恆連家都沒有回,翻看資料到深夜,直接就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對付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後簡單梳洗了一下,就給於誠打過電話去,然後離開二處,向總部趕了過去。
在總部機關門口,於誠早就等在那裡,看到寧志恆到來,趕緊迎了上來。
“處座,破譯室的位置還要走一段距離,我給您帶路。”
於誠上了寧志恆的車,車輛很快向東行駛了一段距離,停在一處大院門口,這才下了車。
於誠指着大門說道:“這裡就是破譯室,特意和總部其他部門分離開來,就是怕引人注意,管理的也很嚴格,戒備森嚴,這裡所有的工作人員不能帶出一片紙張,否則軍法從事。”
寧志恆看了看大門,光禿禿的一個字也沒有。
於誠笑道:“破譯室這個部門不敢掛牌子,聽說美國就有一個破譯部門叫‘黑室’,所以大家也把這裡叫‘黑室’,總之保密等級是最高的。”
說到這裡,他又嘆了口氣:“誰知道還是出了內鬼!”
寧志恆叫自己的警衛都留在門口,自己和於誠兩個人進入大門,門口有一隊警衛把守,值班軍官早就接到了通知,檢查過兩個人的證件後,這才放行。
寧志恆進入大院後,四下打量了一遍,這裡和普通的大戶宅院沒有什麼區別,估計原本就是佔用了大戶人家的住所,只是裡面的氣氛很壓抑和安靜,走廊和院子裡也有警衛人員,偶爾有人走過,也是腳步匆匆,見了寧志恆二人也不做理會。
於誠顯然習以爲常,他帶着寧志恆進入了內院,指着幾處房間說道:“這幾個房間就破譯小組的工作室,無線電接受室,監聽室,檔案室等等,裡面的人正在工作,現在我們進不去。”
寧志恆皺着眉說道:“不是說現在的破譯工作毫無進展嗎?那他們還在幹什麼?”
於誠搖了搖頭,肩膀一聳說道:“鬼才知道,這些人都傲氣的很,稍微問他們一點知識,就不耐煩,也從不解釋,我還得陪着笑臉。”
就在這個時候,一箇中年人快步迎了過來,離着幾步遠就伸出了雙手,笑着說道:“寧處長,我聽到是您來視察,就馬上趕了過來,真是怠慢了!”
寧志恆笑着伸出手與之相握,笑着說道:“老卞,寧某不請自來,要打擾一番了!”
來人正是寧志恆的熟人,電訊處中校科長卞德壽,幾年前在南京時期就是少校組長,和寧志恆接觸過幾次,並曾經協助他破獲了旗袍案和電波案,兩個人也算是故交。
寧志恆昨天晚上查閱資料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卞德壽目前正擔任破譯室的主任,他不懂破譯密碼,只負責配合破譯室這些專家的工作,類似於大管家之類的職務。
卞德壽對寧志恆這個軍統高層自然是不敢有半點怠慢,他看了看一旁的於誠,就知道兩個人是爲何而來的,趕緊笑着說道:“寧處長,有什麼事情您就吩咐,我一定配合!”
寧志恆指了指工作室,開口說道:“我能進去看一看嗎?”
卞德壽趕緊點頭說道:“沒有問題,我馬上安排。”
一旁的於誠眼睛翻了翻,沒好氣的說道:“老卞,我都來了這麼多次了,想進去看一眼,你就拉長個臉說不行,怎麼這一次這麼痛快?”
可卞德壽根本不做回答,裝作沒有聽見,轉身去安排事宜,很快走了回來,請寧志恆過去,於誠也趕緊跟上。
卞德壽看了看於誠,嘴巴張了張,最後什麼都沒說,於誠也假裝什麼都沒看見,跟在寧志恆身後走進了工作室。
這幾處的工作間都是相互連通的,裡面的空間極大,第一個打工作間擺放的都是大型的無線電接收設備,有八名報務員帶着耳機在仔細的接收並記錄各種電波信號,滴滴之聲不絕於耳。
第二處房間有一個長長的方桌,桌子上擺放着各種數據材料,有八九個電訊專家正在低頭計算着,沒有人擡頭看他們三個人。
寧志恆上前看了一眼桌案上的材料,一個專家馬上伸手把材料擋住,並收攏了起來,用審視的眼光看着寧志恆,好像看着一個小偷,要不是寧志恆旁站着卞德壽,估計就要喊警衛了。
寧志恆無奈,只好轉身看向一旁另一個三十左右的男子,這名男子正在將一組數碼填寫進一個表格裡,擡頭看了看寧志恆,微微一笑,露出友好的表情。
寧志恆也趕緊微笑相對,伸手示意,從桌案上取過一張電文,都是普通的阿拉伯數字排列,寧志恆只是有些好奇,但他對密碼破譯也是一竅不通,翻看了兩眼就隨手放下了。
轉身又看向其他專家,心裡默默地把他們和自己查閱材料裡的人一一對應,這才進入第三個房間,這裡面都是辦公桌,看來辦公場所比較緊張,每個人只有一張辦公桌,大家都是共用一處房間,這個屋子裡也有幾位專家在計算數據,不時有報務員把一份新的電文遞交過來。
整個破譯室的工作狀態非常的安靜,沒有人多說一句話,相互之間也沒有什麼交流,大家都在靜靜地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