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貢獻度夠了，這是你應得的。”
楚凌雲笑了笑，竹本的貢獻度確實夠了，無論是上次對付聯絡部的聯隊，還是之後對付各地特高課，竹本的表現很不錯。
這次統計產業，又是竹本出的力。
“那也是您幫我，才讓我有今天。”
竹本再次低頭，他是上海戰後和石原亨相識，距今還不到八年的時間。
當初他不過是少佐，如今卻是中將，在之前他從沒敢想過會晉升這麼快。
最初的時候，竹本只想退役之前能到將軍即可，現在不僅早就實現了這個願望，還手握實權。
哪怕是回到國內，他一樣位高權重。
“你不願意回國，職務不能給你落下，回頭在國內你兼個職務，繼續留在上海。”
楚凌雲輕聲說道，竹本大喜，石原亨的意思是讓他在國內掛個職。
這樣挺好，以他的級別，在國內能掛的職務不會太低。
這樣他既能留在石原亨身邊，也可以得到更高的職務。
至於國內，他是真不想回去。
現在東京隔三差五就被轟炸，在國內反而不如上海安全，上海雖然也遭受過美軍的轟炸，可畢竟屬於中國的地盤。
美國是中國盟友，在這邊不會做的太過。
“多謝石原君。”
竹本態度放的端正，最初的時候他便對石原亨明確表示過效忠，如今他更是公認的石原亨身邊第一人。
不回國，繼續留在石原亨身邊，他的發展要肯定會比回國要強。
時間到了三月份，距離日本投降已不足半年，其實竹本在哪對楚凌雲來說都已不重要。
留着他，以後好讓這邊的憲兵順順利利投降。
楚凌雲知道，日本國內宣佈投降，包括中國在內很多地方的日軍並不甘心，小部分日軍想繼續負隅頑抗。
雖說他們最終的結局是失敗，但總歸能對百姓帶來傷害。
楚凌雲管不了別的地方，但上海一定要穩。
重慶，冉五正在準備第二步計劃。
這個計劃必須要有趙老六的配合。
馮永出面，找到趙老六，承諾他事後給他一筆錢，很大一筆錢，足夠他們在其他地方買上很多地，又或者買個房子，做個小買賣。
這是趙老六一輩子難以賺到的錢，他不可能拒絕，也無法拒絕。
這次是趙老六配合演戲，演完之後，他們全家立刻離開。
葛七死了，趙老六的帳並沒有消掉，葛七是幫助要賬的人，趙老六並不欠他錢。
安穩的日子只有幾天，要賬的再次來到趙老六家中。
之前欠劉老闆的五塊大洋，上次滾成了十三塊，現在則變爲了十五塊。
十三塊大洋趙老六就還不起，更不用說又多出了兩塊。
鮑勝羣正在上課，外面的動靜吸引了他的注意。
趙老六家外面來了幾個人，正在恐嚇威脅。
沒一會，兩個痞子一樣的人跑到了這邊，問清楚之後，把趙老六的兒子強行帶走。
趙老六全家人都被抓走。
鮑勝羣眉頭緊皺，不過他並沒有阻止。
這樣的事阻止不了，一旦阻止，反而有可能讓他陷入危險。
眼睜睜看着自己學生哭着被人強行抓走，鮑勝羣卻無動於衷，不過心中憋着的那股氣只有他自己知道。
欺人太甚。
他知道趙老六借的錢不過五塊大洋，幾個月的時間變成了十五塊，這不是一般的高利貸，簡直是要命的高利貸。
趙老六沒錢還，這筆債要是繼續滾着，指不定變成多少。
別說十五塊，一百五，一千五鮑勝羣都相信。
這些放高利貸的吃人不吐骨頭，恨不得把每個借錢的人全部炸成人幹。
不出意外的話，趙老六完了，他的兒子也完了，他們家揹負的外債，足以讓他們幾輩子翻不了身。
上完課，鮑勝羣回到家裡。
這次在書房，他什麼書也看不下去。
最後他偷偷取出二十塊大洋，晚上的時候悄悄潛入趙老六的家裡，將錢放在他們的牀下。
二十塊大洋對鮑勝羣來說算不了什麼，他有錢。
但對趙老六一家來說，卻是命。
一家人的命。
這個吃人的時代，窮苦老百姓想要條活路是真的不容易。
回來的時候，鮑勝羣心裡隱隱有點擔心。
趙老六全家被抓走，他們晚上沒能回來。
鬼知道那些放高利貸的人能做出什麼事，希望他們能安全回來，見到錢後，趕緊把欠下的高利貸還上。
第二天下午，鮑勝羣準時來到貧民窟。
他老婆已經喝了一個多月的藥，雖說不知道療效，不過老婆說喝完這個藥後確實感覺身體好了不少。
哪怕不能讓老婆懷上兒子，能讓她身體變好也行。
徐素珍跟了他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若不是她實在生不出兒子，鮑勝羣何至於想着找外面的人來幫他生？
“老六沒回來？”
來到狗子家，鮑勝羣注意到趙老六的兒子沒在，他們家也是大門緊閉，和他昨晚離開的時候一樣。
“沒有，以後也回不來了。”
狗子面帶悽慘，輕輕搖頭，鮑勝羣眉頭一皺，一股不詳的預感出現在心頭。
“怎麼回事，就欠了幾塊錢，不至於把人逼死吧？”
“這世道，幾塊錢絕對能逼死人，況且現在是十幾塊了，趙老六還不起，昨天被抓走聽說被打死了。”
狗子苦澀的回道，鮑勝羣猛的一呆。
趙老六死了？
放高利貸的不是想要錢嗎，爲什麼打死他，打死他不就什麼都沒了？
“小毛呢？”鮑勝羣再問。
“聽說被他們賣了，還有小毛的姐姐，他娘，都被賣了。”
狗子邊說邊搖頭，鮑勝羣再次一呆，就因爲欠了十幾塊錢，而且是高利貸後的欠債，就把人打死，全家賣掉？
這還是人嗎？
他就算再狠，也沒這樣做過，這些人連畜生都不如。
趙老六和他關係不深，他只知道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
小毛是趙老六的兒子，也是他的學生，向來勤奮，而且很聰明，短短一個半月就認識了好好多的字，現在已經能簡單的背背三字經。小毛被賣掉了？
鮑勝羣心裡再次被一股氣堵着，他想殺人，殺死放高利貸的一家。
小毛只有七歲，那麼懂事的孩子，他們怎麼就下得去手？
“王老師，您放心，趙老六的事絕不會影響到您。”
狗子擔心的說道，他害怕王老師被嚇走，以後不來教他兒子讀書了，他的兒子雖然沒有小毛那麼用功，也沒小毛聰明，但也認識了好多字。
兒子還說，等他長大了，能去寫字賺錢。
狗子大字不識幾個，吃夠了沒文化的苦，如今只能做苦力，出賣力氣，可力氣又不是一輩子都有，他不想讓兒子走自己的老路。
去學校他們交不起學費，有好心人免費教他們，孩子們很珍惜這樣的機會。
“我知道。”
鮑勝羣沒有解釋，他心裡不舒服，可還是安下心來，繼續給其他五個孩子上課。
講課的時候，看到小毛空出的座位，他的眉頭便會跳動一下。
他的心裡也很迷茫，這就是現實，像小毛這樣的人比比皆是，到處都有，當官就想着怎麼撈錢，沒幾個認真做事的人。
底層的官員則是全想着怎麼欺壓百姓，在百姓身上撈油水。
他在中統那麼多年，比普通人清楚的多。
果黨爛了，自上而下的爛。
不管有沒有打敗日本人，老百姓都別想過上好日子，日本人來了他們苦，日本人走了他們一樣還是苦。
他們想過上好日子，依靠果黨根本做不到。
紅黨？
鮑勝羣心裡猛然生出個念頭。
他最近看了不少的書，加上之前對紅黨的瞭解，在他內心中確實清楚，想改變這一切，讓這個社會不再吃人，只有紅黨能夠做到。
他們也確實在這麼做。
鮑勝羣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急忙收回心神，繼續上課。
可這個念頭生出來後，便在他腦海中徘徊，揮之不去。
晚上到家，鮑勝羣再次來到書房，翻看他紅黨的書籍。
這次他看的特別認真，以前是局外人的心思，紅黨讓他看他就看，純粹的應付差事。
現在不同，他用心去看，想從中尋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哪怕是爲了孩子，他不希望自己有了兒子後，會像趙老六那樣艱難的生活，要是兒子不聰明，比較老實，就算給他留下家業也沒用。
遲早會被他們敗光。
看了兩個多小時，鮑勝羣合上了書本。
紅黨這裡確實有答案，按照紅黨所說的去做，未來沒有剝削，沒有壓迫，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飯吃，可那樣的盛世真的能出現嗎？
鮑勝羣不敢確定，但有一點他能確認。
若是能出現，必然是在紅黨的手裡實現，絕不是果黨。
他對果黨瞭解太深，同樣，身在中統，他對紅黨也有足夠的瞭解。
難怪紅黨能出那麼多硬骨頭，之前鮑勝羣很不瞭解，現在他徹底明白，這些人並不是爲了自己而活。
他們是爲更多人，爲整個中國。
此時的鮑勝羣還沒想着要加入紅黨，但楚凌雲的策略確實有效，至少鮑勝羣理解了紅黨，並且對紅黨有了更深的瞭解。
第二天，鮑勝羣偷偷打聽劉老闆的情況。
他想知道小毛被賣到了哪，以後有機會，他把小毛偷偷贖出來，不枉他們師生一場。
重慶城外，馮永正看着趙老六一家。
“這是給你們的錢，拿着錢立刻就走，記住，這輩子不準再回重慶，要是回來，你們清楚是什麼下場。”
趙老六一點事沒有，小毛也沒有被賣。
他們全家好好的，不僅如此，還換上了新的衣服，這兩天吃的好，睡的好。
“是，我明白，您放心，我們一定不會回來。”
趙老六急忙點頭，馮永將一個箱子給了他，裡面是三百大洋。
有這筆錢在，他們到哪都能活下去，這是趙老六一輩子攢不下來的財富。
他們不去老家，去別的地方，特別是地便宜點的地方，買個幾十畝地完全沒問題。
“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馮永將趙老六一家送走，確定他們離開，返回城內。
趙老六一家歡歡喜喜離開，有了這麼多錢，無論做什麼都行，小毛能繼續讀書識字，他們一家人的生活將會有翻天覆地的改變。
第二步計劃完成，扮演劉老闆的兄弟會以做生意爲由暫時離開。
鮑勝羣的手很黑，葛七就是他殺的。
葛七的死別人不知道，他們很清楚，鮑勝羣晚上偷偷從後門跑了出去，第二天就傳來葛七的死訊，不是他還能是誰。
面對鮑勝羣，他們要小心。
楚凌雲人在上海，不過整個過程全在他的掌控之內。
三月九號，美國對日本展開了新一輪的轟炸，主要是針對東京，東京的木質房屋在轟炸中極其容易被燃燒。
持續兩天的大轟炸，日本人損失慘重，對美國的轟炸他們無能爲力。
好的飛行員早已戰死，他們沒辦法阻攔美國飛機，美國轟炸機飛的又高，過來投彈後便離開。
此次轟炸美國指揮官爲裡梅，共計出動飛機三百多架，投放了兩千多噸燃燒彈。
整個東京瞬間化爲了火海。
初步統計，兩天的轟炸造成東京近十萬人的死亡，重傷者超過了十萬，數十萬套房屋受損，上百萬人無家可歸。
東京的慘狀傳到上海後，無數日本人爲之震驚。
“今天開放電臺，有需要發報給家人的儘快。”
石原商行，楚凌雲沉痛的對手下高層說道，石原商行有不少日本員工，其中很多人家就在東京。
東京遭受這麼大的轟炸，這些人坐不住了。
石原亨很體諒他們，允許他們發報問平安。
發報有個屁用，日本的民間電報現在已經癱瘓，他們想發都沒人，最多問問國內有電臺的人。
但那樣的人有多少？
楚凌雲不過是做做樣子，這些人還要感恩涕零。
回到辦公室，楚凌雲立刻露出了笑容。
“士易，晚上跟我回去，我們吃燒烤。”
辦公室只有楚凌雲和方士易，楚凌雲笑着說道，方士易猛的一怔，隨即也笑了。
日本剛被轟炸，石原亨就要吃燒烤，這惡趣味夠足。
不過他們活該，日本人在中國燒殺擄掠無惡不作，這次讓他們嘗受下被燒烤是什麼樣的滋味。